老天爺,他該不會就此上了他們心中的黑名單吧?
紀天睿翻白眼,沒好氣地解釋。「昭宇不也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友?你們怎麼不說他背叛?」
「昭宇怎麼樣對他的女朋友,我們很清楚,就算那女人嫁給他,也頂多算是小老婆,他的大老婆永遠是工作!」楊斯翰為程昭宇辯白。
是怎樣?一個沒日沒夜的工作狂這麼值得歌頌嗎?紀天睿眼角抽搐,不明白為何兄弟的箭靶要對準自己。
「這還用懷疑嗎?因為你很可能動了真情啊!」葉子航看出他的不解,主動解釋。
「我承認我喜歡巧薇,不然也不會想把她養在家裡,但你們會不會把真愛這玩意兒看得太簡單了?我從來就不相信愛情。」紀天睿慎重聲明。
這倒是。其他三個男人交換一眼,他們都很清楚愛情在紀天睿心中毫無價值,當年他出身名門的母親就是為愛私奔,放棄了所有的財富權勢,下嫁給他只是個平凡水電工的父親,結果他父親不但不懂得珍惜他母親,最後還拋棄他們母子,跟一個在歡場中認識的女子遠走高飛。
愛情是什麼?不過是上天造來戲弄世人的玩意兒,看世人蒙蔽了眼,跌跌撞撞,藉此嬉鬧取樂而已。
他絕不會傻到被耍得團團轉。
「所以你不會娶她嘍?」程昭宇試探地問。
「怎麼可能?」紀天睿嗤笑。
「那她呢?她是怎麼想的?」
「她說她也不想結婚。」
「你慘了!」葉子航一聽這話,立刻大搖其頭。「通常女人說不想結婚,其實心裡就是想結得很,她們最愛說反話了,你最好小心點。」這可是他慘痛的經驗之談。
紀天睿聽聞好友的勸誡,只是淡淡一笑。「巧薇不會那樣。」
「你怎麼知道不會?」
「我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識人之明有自信,雖然他表面總是溫文爾雅,似乎對誰都好,但心裡自有一把尺,精明地衡量每個人。「她答應讓我包養,不是因為她愛我,想嫁給我,只是因為她累了,需要休息。」
「你乾脆說她需要你的錢不是更精闢?」楊斯翰完全不信任女人。
紀天睿聞言,銳利地瞪他一眼。「她並不需要我的錢。」
「那她需要什麼?」
「她需要——」紀天睿驀地頓住,這問題實在太微妙,連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當然,是他千方百計誘哄孫巧薇留在自己身邊,但她究竟為什麼留下來?最關鍵的原因是什麼?他還沒捉摸透。
「你這意思,該不會是說你也不知道?」程昭宇劍眉一挑。
他微笑了。「這就是她吸引我的地方,有時候你以為自己很接近她了,但下一刻,她又彷彿離你很遠,她身上有一種作夢般的氣質。」
「作夢?」其他三人驚駭地面面相覷,這種青少年用的形容詞是怎麼回事?他們的好兄弟該不會真的被那女人迷去了吧?
「她是個挑戰。」紀天睿補充,星眸閃耀著熠熠光輝,就像拿到新玩具的小男孩,那種興致勃勃又躍躍欲試的表情。
看來那個女人真的令他很動心。
看到他這種表情,三個大男人更擔憂了,只有當事人毫無所覺,逕自沈浸在混沌不明的思緒裡。
他的心,或許早就飛到遙遠的彼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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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還不回來?
孫巧薇從畫架上轉過頭,望著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接近十一點了,紀天睿卻還不見人影。
是加班嗎?或是有應酬?
她知道他工作很忙,但自從她住進他家後,他從未如此晚歸。像是怕她一個人在家無聊似的,他總會盡早趕回家,即便必須把工作帶回家做。
「就算不回來,也可以打個電話說一聲啊……」她低聲呢喃,但轉念一想,又恍然覺得自己可笑。
她又不是他老婆或女友,男人有必要跟情婦報備行蹤嗎?
她自嘲地撇唇,命令自己靜下心,可神思卻由不得她控制,執意要遠走。
她惘然想著那個不在家的男人,想他總是掛在嘴邊,那謎樣的笑,想他總是輕易看透她,害她經常得板起臉,假裝不為所動。
她又忍不住想,他是怎麼用他的方式調教自己,帶她去買衣服,告訴她怎麼穿著打扮才能誘惑一個男人,還有關於接吻的技巧……
不能再想了!
孫巧薇忽地感到雙頰發熱,急忙拿手搗了揚,揚去臉上的熱氣,也煽去腦海裡不合宜的桃色畫面。她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強迫自己繼續畫畫,慢慢地,一層一層地堆疊油彩,將擺在眼前的那盤水果靜物畫得栩栩如生。
漸漸地,她找回繪畫的韻律,畫得專注,連紀天睿進門也置若罔聞。他悄悄走到她身後,欣賞她的畫,直到她抹落最後一筆,才揚聲讚賞。
「畫得真好。」
她嚇一跳,驀然回首。「你回來啦?」
「是啊,你都沒發現呢。」紀天睿微微扯唇,似有些哀怨。「我看我今天要是整晚沒回來,你也不會注意到吧?」
他這意思是她一點也不關心他嗎?孫巧薇悶不吭聲,對他意在言外的控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紀天睿眼色一沈。看來他養的這隻金絲雀很不把他這主人看在眼裡,冷冷淡淡的,真懂得傷一個男人的自尊。
「這樣很好。」他突如其來地稱讚。
「什麼?」她一愣。
「我說你這樣很好。」他盯著她,眼神忽明匆暗,異常閃爍。「就是要對一個男人若即若離,他才會對你死心塌地。」
他以為她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嗎?孫巧薇顰眉。她才不是有意耍手段呢。
「就因為你不是故意的,是天然的,所以才更迷人。」他對她微笑,傾過身,雙手捧著她臉蛋,見她鼻尖及臉頰沾上幾痕油彩,嗤聲笑了。
「你笑什麼?」她警覺地別開臉蛋。「是不是我臉上沾到了?」天哪,那不是很醜嗎?
她的驚慌稍稍彌補了紀天睿受損的男性自尊。她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這就表示她並不是完全沒把他看在眼裡。
「等我一下。」他進浴室將臉盆裝了水,又拿了兩條毛巾,經過餐桌時,見鐘點管家準備好的菜餚沒有一盤動過,有些驚訝。「你沒吃晚餐嗎?」
他將臉盆擱在客廳茶几上,一面問她。
她點頭。
「為什麼?」他不悅地皺眉。「不是告訴過你,一定要好好吃飯嗎?」
她靜靜凝望他。「我在等你。」
「什麼?」他一時沒領會。
「你沒說晚上不回來,所以我等你一起吃。」她解釋。
他怔住,看著她認真嚴肅的容顏,心跳頓時亂了幾拍。
他以為她只顧著畫畫,對自己在不在家根本漠不關心,但其實不是的,她的確在意,否則也不會餓著肚子等他回來。
「你不要以為我是關心你或怎樣。」她彷彿看透他思緒,冷著臉補充。「我只是在盡一個情婦的義務。」
「情婦的義務?」
「一個情婦,應該等她的男人回來一起吃飯。」
「誰說情婦有這種義務了?」紀天睿又心疼又好笑,她的小腦袋都在想些什麼啊?「再說,就算你要等我好了,也不必等到這麼晚,你肚子不餓嗎?」
「我只是太專心畫畫,沒發現已經這麼晚了。」她倔強地辯駁。
而他看著她刻意表明不在乎的神情,不知怎地,心弦一扯。
若是她真的在跟他玩遊戲,那這玩法就太高招了,先是讓他以為她對自己漠不在意,卻又在細微之處流露對他的依戀。
幸好她不是存心玩手段,否則怕是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住她的誘惑吧?
紀天睿笑了,胸口波動著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不好意思,今天我跟幾個死黨聚餐,忘了跟你說一聲。」事實上他是故意下說的,想試探她的反應,而她的反應,令他很滿意。「以後我如果晚回來,會先打電話告訴你的。」
「你不用告訴我。」孫巧薇不知他的詭計,嘲諷地輕哼。「反正我只是情婦,沒資格過問你的行蹤。」
「我怎麼覺得這話聽起來很酸?」他半開玩笑。
她一窒,用力瞪他。
他笑了,將她拉進懷裡,坐在自己大腿上。「來,我先幫你把臉上的油彩擦乾淨,你再去吃飯吧。」
「我可以自己擦。」她彆扭地轉過頭,掙扎著要起身,還不習慣與他太親密。
「別動。」他用力將她拉回來,穩穩掃住,像哄小孩似地哄她。「乖,聽話,讓我幫你擦。」
孫巧薇臉紅心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照理說,她既然身為這男人的情婦,接受了人家的包養,就該溫順依從,滿足他所有需求才是,但他太壞了,總是用這種溫情的手段對付她,她寧可他粗魯直接地拉自己上床,也勝過與他玩她不擅長的兩性遊戲。
他曾說過,一個情婦就該在床上滿足一個男人,但直到今日,他還不曾真正佔有她,只有不斷的挑逗與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