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站在看台一角,冷然的目光注視著草地四周,眼角則時時留意著看台右上方的橫柱。那裡,正懸掛著將成為今日最高獎賞的赤霄寶劍。
為了懸掛這把寶劍,他還跟龔易洲發生了一場爭執。
「你奪得寶劍就該上繳本府,怎可自行做主賞予那些江湖藝人呢?」
當看到他要將寶劍懸於樑上時,首次見到這把劍的龔易洲立刻不滿地指責他。
真是個貪得無厭的賊官!看著他垂涎欲滴的模樣,黑鷹不屑地想,但嘴裡卻平靜而不失堅決地說:「如果沒有這把寶劍,就無法引出都護大人的天王玉璽!」
「你真要將劍賞給今日贏家?」龔易洲貪婪的目光無法離開那光華流轉的劍鞘。
「那要看贏家是誰!」黑鷹冷漠地說著,將寶劍毫不猶豫地掛上大梁。
他的態度讓龔易洲很不悅,但又無法左右他,只好心懷怒氣地看著那把絕世寶劍被懸掛在樑上,展現於眾人眼前。
此刻,歌舞樂曲伴隨著喝采聲迴響在草地上,但無論是龔易洲還是黑鷹,都有魚兒正在上鉤的感覺。
果真,就在馬術表演至高潮時,一聲銳利的長嘯劃空而過,如晴空驚雷,穿石裂木,激盪得在場眾人無不血脈賁張,大吃一驚。
隨即只見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由遠處飛射而來。
「看,雪嶺雙嬌!」有人大喊。
「沒錯,是她們!」更多的聲音附和。
近來俠義仁慈、樂善好施的雙嬌已成為當地人談論最多的話題。人們不知道她們來自何處,姓甚名誰,但由於有人曾向她們購買尋常人無法獵取的雪雞雪貂毛皮,便判斷她們來自雪嶺,故而稱呼她們為「雪嶺雙嬌」。
兩人雖然出道不久,但她們仗義疏財、執劍鋤惡的義舉讓當地人津津樂道。她們從不示人的面貌讓人浮想聯翩,她們變幻莫測的武功更是被人們越傳越玄。
此刻吵雜起伏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驚喜和讚美傳到黑鷹耳裡,他知道這正是他要找的蒙面女子。於是他發出一聲輕嘯,躍下看台迎上前去。
「快送六夫人回府!」龔易洲命令衛士將驚惶失措的六夫人送走。
黑鷹在半途上就被從另一方忽然竄來、曾在駱駝峰與之交手的四煞堵住。
「黑鷹小子,你今天不把寶劍交出就休想活命!」
長髮亂須,自稱「雷神」的大漢吆喝著揮拳而上。寶劍是在他手中丟失的,為保性命,他得奪回來,因此一出手就是極其毒辣的看家功夫「雷極拳」。
見他發須飛揚,黑鷹知道他是豁出命來奪劍了,因此一招一式也不敢怠慢。
當他倆一交上手,其他三煞立即往看台上竄去。
明白他們想趁亂奪劍,黑鷹立刻將鷹頭劍劈空一劃,逼退雷煞,攔阻三煞。同時眼睛餘光瞟到他事先佈置偽裝成老百姓的府兵們已經將白、紅二嬌困住,於是略感安心,放開手腳對付四煞。
草場上兵戈相擊,草舞塵飛,更多的捕快趕來協助黑鷹。
四煞中自稱「風神」的女人忽然胳膊一揮,袖子陡增數丈。黑鷹和眾捕快沒有防著,都被長袖掃到。
「屏住呼吸!」嗅到一股異香,黑鷹提氣躍出戰圈並高聲提醒同伴,但為時已晚,周圍捕快搖搖晃晃地倒地不起,一旁看熱鬧的百姓紛紛逃散。
黑鷹雖然及時屏住呼吸,但仍覺得胸口鬱悶,知道也有輕微中毒,當即跌坐於地,閉目吐納化解毒素。
見大批府兵湧入草場,四煞無暇查看他中毒的程度,只顧著奪取赤霄劍。
可是寶劍此刻已不在橫樑上,而在龔易洲手裡。
想當然耳,四煞不過數招就擺平了龔易洲及其護衛,輕鬆奪回了寶劍。
寶劍一到手,他們無意多留,立刻呼嘯著以詭異的身法往北面山林逃竄,而在他們身後,立即出現一道紅色身影緊隨而去。
身陷重圍的雲珊深悔自己過於大意。當看到師傅的寶劍懸掛於前方看台上時,她的注意力就只在那上面,沒有注意到草場四周早已埋伏了一群等待著她們的惡狼,那些閃爍的目光正像注視獵物似地注視著她們。
要對付這些人本不難,但雲珊和雲彤無意濫殺,尤其當圍攻她們的人是以老百姓裝扮出現時,她們更難開殺戒。
於是,在纏鬥中,她們一直是防守多於進攻,她們的目標只是那把寶劍。
「師妹,快去,我擋著他們,你去取劍!」雲珊對與她背靠背的雲彤說。
「好,我去!」蒙著紅色面紗的雲彤身形一展,往看台掠去。
可是寶劍已先她一步落入那四個醜八怪手中,這讓她怒火中燒,立刻緊隨其後而去。尋找一年有餘的寶劍今日終於現身,她焉能讓人奪走?!
失去雲彤的配合,雲珊孤身面對數百個虎視眈眈的對手,雖然這些人武藝平平,但一身蠻力也讓她不能不小心對付。
她本可以脫身,但為了給師妹奪劍創造機會,她繼續跟這些捕快們纏鬥。而被層層疊疊的人牆遮擋著,她根本看不到師妹已經隨著八煞離去。
「不許傷害她,抓活的!」
因失去寶劍而氣怒交加的龔易洲,看到體態曼妙的白衣嬌娃打得他的手下傷的傷,喊的喊,一片狼狽,不由對她的勇氣和武功心儀不已,遂發出不得傷她之令。
聽到他的命令,府兵們好像被人從身後抽了一鞭子似的,號叫著撲向雲珊。雲珊閃避不及,被其中幾個抱住,立即有數雙強壯的手粗魯地將她按倒在地上。
「白嬌娃果真功夫了得!」龔易洲冷笑著走來,一把將她臉上的面紗扯去。
隨著一陣吸氣聲響起,龔易洲的眼睛發直,人也僵住了。老天,這個女人可真美!肌膚勝雪,明眸皓齒,秀麗端莊,美艷中還帶有一股英挺之氣。
「放開她,這是我的女人!」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大聲宣佈。
「呸!我就是死也不會成為你的女人!」站起身來的雲珊不屈地反駁。
龔易洲大笑。「本府閱人無數,還沒有過你這般倔的。好,本府喜歡!」
他得意地搖頭撫鬚,失去寶劍的懊喪情緒因為得到美人而一掃而空。但他沒想到,就在他得意忘形時,看似柔弱的美人忽然一掌向他拍來,幸好身邊的衛士推了他一把,才讓他躲過這一擊。
「刁蠻女人,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看著倒地不起的衛士,龔易洲臉色兀沉。
但雲珊哪管他高興不高興,她稍一提氣,身子躍入半空中,越過將她團團圍住的人牆往外飛奔。
她的步履快捷,身形靈活,一式「流雲步」已經練得爐火純青,直看得身後眾人目瞪口呆,半天後才在龔易州氣急敗壞的吆喝聲中追趕過來。
可是就在她拉開與後面追兵的距離時,身側忽然出現一道黑色身影。
臭男人!怎麼又是他?!
當認出來人是誰時,她恨恨地咒罵,但因一心惦記著雲彤,她無心與他糾纏,腳跟一轉,便往草場另一頭奔去。
已經清除體內毒素的黑鷹怎會放她走,見她轉向也立刻緊緊跟上。
經過幾次交手,雲珊知道他輕功不錯,要在眾多追兵中甩脫他很難。便在全力奔跑的同時尋找其他方法甩脫他。見對面有騎兵策馬衝來,她不避不讓,迎向跑得最快的一騎奔去,等人馬接近後,她順勢揮劍往坐騎的前腿擊去。馬兒吃痛,悲鳴著仰天而起,前蹄猛的空踢,揚起草屑塵土,險些踢中她。但她機靈,見勢不妙,立即翻身著地一滾隨即躍起。
「攔住她!」
龔易洲的咆哮驅使府兵們蜂擁而來,最難纏的黑衣人更是縮短了與她的距離。
眼見被前後包圍,敵眾我寡,雲珊明白今日對方早有預謀,自己已無路可逃。既然凶多吉少,她無法再仁慈了。
鏗鏘一聲,她抽出了一直未出鞘的劍,橫握手中,森森劍光伴著她飛旋直上,擋道者不敢碰其鋒芒,她殺出一條血路,踢落一名騎士,躍上馬背向遠處奔去。
「用套馬繩!」見她即將逃走,黑鷹內力充沛的聲音震得人心直打顫。
經他的提醒,龔易洲也急急下令。「快,用套馬繩套住她!」
士兵中本不乏套馬出身的蒙古大漢,於是馬蹄疾起,數條繩索往雲珊拋來。
雙拳難敵眾手!根本來不及變招,雲珊的身子即被牢牢套住,拖離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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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陰冷又十分狹窄的地牢裡,正中豎立的巨大石柱下不時傳來沉悶刺耳的金屬撞擊聲,牆上兩隻火把飄著半明半暗的火苗,搖曳的火影讓這間陰暗的地牢更顯得鬼氣森森。
四肢被鐵鐶腳鏈鎖在石柱上的雲珊憤怒而焦慮地運氣,試圖掙脫鐵鐶。可是任憑她手腕都已經被磨得皮開肉綻,那該死的鐵鐶仍牢固地套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