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關在這裡是龔易洲的命令,除了怕她逃脫,另外就是他要磨光她的銳氣,將她變成自己的女人。
然而,她絕對不是個認命的人,她要逃走,一定要逃走!
彤兒,你在哪兒呢?千萬不要為了救我而做傻事啊!
她靠在石柱上憂慮地想,依師妹的個性,一旦得知自己被囚,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來救她,那必定是自投羅網,因為她相信這裡早已布下了陷阱!
想到師妹,她再次用力地掙扎,不在乎冰涼的鐵鐶磨傷細嫩的皮肉,不理會那鑽心的疼痛,雖然死對於她來說一點都不難,可是她不能死,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師傅的寶劍尚未奪回,仇人還活著,師妹還需要她的照顧……
她與師妹都是孤女,自幼由師傅天山老人和氓山叔叔撫養長大。一年多前,當她和師妹練武返家,卻見師傅渾身冰涼地僵臥在地,氓山叔叔則胸前插著長刀奄奄一息,而師傅藏於秘室內的赤霄寶劍也被盜。氓山叔叔臨終前告訴她們,這都是八煞干的,八煞為了奪取赤霄寶劍而殺害了師傅和氓山叔叔,毀了她們的家!
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徹底改變了她們的生活,她與師妹在師傅的墳前發誓,一定要替師傅和氓山叔叔報仇,殺死八煞,奪回赤霄寶劍!
為了報仇尋劍,她帶著十四歲的師妹離開了她們自幼生長的雪嶺,離開了她們熟悉的家鄉。她知道,活潑頑皮的師妹一直是師傅和氓山叔叔最不放心的人,如今師傅和氓山叔叔去了,年長師妹三歲的她更要好好擔負起照顧師妹的責任!從那以後,她們花了近半年時間才打聽到八煞正是如今勢力漸長的吐蕃王子沙陀羅的八大護法,可是因為沙陀羅居無定所,八煞為人狡詐,因此追蹤不易。
一年多來她們從天山到大漠,從安東到北庭,從未放棄追尋。一個月多前她們終於抓到了正在狩獵的沙陀羅,但他矢口否認見過赤霄劍,後來被雲彤用刁鑽手法折騰得受不了了,才不得不承認赤霄劍在他的手下「雷神」手中,但他堅稱不知寶劍來自何處,對天山老人及氓山的死也一無所知。
唉!她微微皺眉歎息,那時若非吐蕃兵在八煞帶領下放火燒她們的營地轉移她們注意力的話,她們還可以從他身上問出更多,也絕對不會讓他被救走!
但也因為那次的經歷,她們發現了八煞的行蹤。
雖然他們很快就分成兩路,但她和師妹商量後決定先找回寶劍再報仇,於是她們緊追著雷煞一夥人來到庭州。
今天總算看到師傅的寶劍高懸於眼前,可是卻由於她一時疏忽大意中了對方的埋伏,寶劍未奪得,仇人未抓獲,自己反而成了階下囚,置師妹於孤獨無依中,這讓她如何能甘心和安心?!
一陣響動,她微微抬眼,看到頭上的鐵門被打開,紛遢的腳步聲隨著更多的光亮侵入,一隻大火把引導著幾個男人沿著長長的石階走來。領頭的正是神情倨傲的龔易洲,但是雲珊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著跟在他身後的黑色身影。
「怎麼樣,白嬌娃,考慮好做我的七夫人了嗎?」龔易洲邪笑著走近她。
「呸,做你的夢去吧!」雲珊毫不客氣地啐他。
「好!好!老夫就喜歡馴服烈性小牝馬,痛快!」龔易洲不怒反笑,對身邊的男人得意地說:「黑鷹,你這招連環計果真厲害。還有,若非你提醒用套馬繩,老夫又何處去套得這麼有趣的烈馬呢?」
黑鷹?他就是黑鷹?!聽到此名,雲珊心頭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黑衣男人的臉上,與他深沉冷冽的目光相接。
無論在安東、安西,還是北庭,她都聽過關於他的傳聞,沒想到被她和師妹咒罵過多次的「攔路虎」居然就是被人們傳頌多時的名捕黑鷹!
可是當知道他也是今天設下重重陷阱置她於囚籠中的人時,她心頭怒火高熾。
該死的男人!如果沒有他,沒有套馬繩,她怎麼可能被捕?
她憤怒的目光集中在這個一再阻礙她報仇,今日又令她功虧一簣的男人身上,她發誓只要自己死不了,就一定要報此大仇!
黑鷹聽到龔易洲的話,面上並無任何表情,也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注視著眼前正試圖用目光宰了他的女孩。
從走進這間地牢,與石柱上的她目光相接的剎那,他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這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容,他從未想過那個屢次破壞他追捕計畫的蒙面女子竟是如此年輕美麗,而從今天的情形看,她與八煞並非同夥。
那她為什麼要一再阻礙他追捕八煞的行動呢?他困惑地想,並發現在與她銳利而冷漠的目光對視間,他竟有生出一種令人懊惱的罪惡感。
就在他們兩人四目交鋒時,龔易洲突然伸出一隻手輕撫雲珊白皙柔嫩的臉,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慾望。
「拿開你的髒手!」雲珊冷然命令。
龔易洲不但不從,反而用力在她面頰上捏了一下,淫笑道:「髒手?我這雙髒手可是能舉弓射鵰,擒狼伏虎,更能給女人帶來快樂……」
雲珊一扭頭,厲聲阻止他。「閉上你的臭嘴,否則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龔易洲的臉驀地變了色,他陰冷的笑聲更帶著一股寒氣。「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頭,被鐵鐐鎖著還這麼硬氣。不過這樣更有趣,老夫就是綁也要把你綁上床!」
說著,他伸出邪惡的手指用力捏擠她小巧的鼻子,再摩挲她柔軟的唇瓣。
「啊——」他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把隨他同來的人都嚇呆了。
原來雲珊忽然張口咬住了他徘徊在她唇上的拇指。
「拉開她!快拉開她!」龔易洲狂吼,可是雲珊死死咬著他不鬆口。
護衛們七手八腳地拉扯她,竭力想將大人可憐的手指從她的齒縫裡救出。
一陣拉扯拖拽後,雲珊張開了嘴。
「啊……你!你竟然咬傷老夫的手指頭?!」龔易洲暴跳如雷地揚起未受傷的手往雲珊臉上狠狠打了一掌,她白皙的臉上旋即留下五個鮮紅的指印。
「呸!」一口帶血的吐沫直射龔易洲臉上。
「大膽賤人竟敢折辱本府,我要你死!」龔易洲滿臉漲紅,擦拭著面頰怒罵。
雲珊冷冷地看著他,無所畏懼。
「賤人,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府兵都喜歡你這樣的小妞!」手指的疼痛和她蔑視的神態激怒了龔易洲,他瘋狂地大吼。「來人,送她去大營,讓士兵們痛快地玩她,玩到死!」
「都護大人如果還想要天王玉璽的話,就收回此令!」冷漠的警告突然從一直沒插手的黑鷹口中說出。
龔易洲一愣,回頭瞪著他。「你是什麼意思?尋回寶物是你的責任,處理小妞是本府的權力,這兩事沒關聯!」
「有關聯!」黝黑的眸裡沒有絲毫溫度。
「沒有!」一聲叫囂充滿了權勢和威嚴。
「有!」堅定的語氣表現了說話者不可動搖的決心。
「你——」龔易洲惱羞成怒地捂著流血的手指命令他。「你跟我來!」
「命令取消?」黑鷹腳跟未動。
「取消!」龔易洲怒氣騰騰地回應,再怒視著守衛。「看好她!」
火把往石階移動,一群人往上走去。經過這番折騰,龔易洲全然沒有了來時的悠閒和威風,垂著肩膀由護衛攙扶著走上石階。
緊跟在他身後的黑鷹沉默地離去,並沒有看柱子上的雲珊一眼。
「呸!老色鬼!」看著門被關上,雲珊用力吐了口唾沫,憤怒地罵。
對龔易洲那樣有權有勢的色魔,她見得多了,這也是她和雲彤總以紗巾覆面的原因,可是她不懂黑鷹為何要幫她解危,雖然心裡感激他及時出聲阻止了龔易洲,但對他的恨意仍一絲未減。畢竟,是他將她置於如今這樣的險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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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她?!為什麼?」大堂內,龔易洲對站立身前的黑鷹怒吼。
「屬下已經說過,破案需要她!」黑鷹的回答不慍不火。
龔易州的表現則全然相反,他怒氣衝天地瞪著他。「府衙裡那麼多捕快還不夠嗎?你為何獨獨需要她?!」
「因為捕快中沒人有能力對付八煞!」面對他的咆哮,黑鷹不為所動,簡單卻堅定地回答。
「借口!」龔易洲揮手狂吼,卻扯動了剛包紮好的手指,疼痛令他面色劇變,更加暴躁地咬牙道:「就是殺了她,我也絕不會放她!」
黑眸不為所動地說:「如果都護大人執意如此,尋寶之事可另請高明!」
「你——」聽到他的話,龔易洲一時氣結。「為了這個女人你竟敢要脅我?」
黑鷹傲然挺立在他面前,目光沒有絲毫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