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這位封二爺比他侄女更不凡就對了,如果說他侄女真是仙女下凡,那麼這位封二爺就是文曲星或是文昌帝君下凡無誤。
這麼一想,兩個都是仙,也難怪會成一對了。秦文孝忽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秦羅敷出嫁的那一日,秦府裡的人上自秦家老爺夫人,下至門房老漢、粗使婆子,一個個都哭得淅瀝嘩啦的,把迎親隊伍都給看傻了眼,從沒見過這麼誇張的場面。
他們不懂這些秦家人到底是有多捨不得他們家小姐出嫁,才會哭成這樣?而後,長長的迎親隊伍上路,沿路竟還有不少鎮民與村民自發性的跟隨送嫁,為這位秦家小姐送上誠心的祝福,這也是前所未見的,他們這才明白能讓封二爺看上的姑娘果然是不簡單。
眾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迎親隊伍最前方穿著新郎喜服的身影。
這位二爺會突然出現,親自前來迎親也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畢竟此去京城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路途遙遠,加上這位身份尊貴又養尊處優的,大家都認為他怎麼也不可能親自前來受這一個月的趕路之苦,結果誰知一早就見這位爺突然現身客棧,把大家給嚇傻了眼。
於是大家不免猜想,這位秦姑娘到底做了什麼事,又或者有多特別,才能讓名滿京城、令眾家閨秀與才女們趨之若鶩的封二爺如此上心?
坐在花轎裡的秦羅敷並不知道封承啟也在迎親隊伍之中,因為從一開始她便認定封承啟不可能親自前來迎娶她,畢竟還有殺手集團藏在暗處對他虎視眈眈,他當然不能在這種場合裡出現,免得成為標靶。
事實也證明她想得沒錯,聽說前來迎親的是誠王府三公子,雖是誠王庶子,卻依然比秦家這種平民百姓要尊貴一百倍,他們自然不敢也不會有任何的不滿。
於是,身為新娘的秦羅敷此刻是一點緊張感都沒有,一來新郎官不在身邊,二來洞房花燭夜也遠在一個月後,加上無聊,因此一大早就被叫起來沐浴、梳妝,壓根沒睡飽的她,坐在搖搖晃晃的花轎裡直接就打起了瞌睡,睡到後來連轎子停下落地,她都不知不覺。
陪嫁丫鬟若梅傾身柔聲對轎內新娘子說:「小姐,咱們要在這驛站換馬車坐,請小姐先下轎休息。」
秦羅敷這回出嫁,身邊的兩個陪嫁丫鬟都是當初媒人來提親時順道帶來的,說是封承啟借王妃名義送來服侍她的,一個叫若梅,一個叫海棠,都是心靈手巧、守本分知規矩的,在她出嫁前這段時間幫了她許多。
至於小桑,那丫頭自小與許叔父女倆相依為命,她不想因自己而拆散這對感情深厚的父女,因而便將小桑留在了秦家服侍母親,並未將她帶往京城。
「小姐?」得不到小姐的響應,若梅又喚了一聲。
「怎麼了?」封承啟來到花轎邊出聲問道。
「二爺。」若梅先向他福身見禮,這才小聲答道:「奴婢請小姐下轎,小姐沒有應聲,小姐她、她好像睡著了。」若梅說完自個兒都覺得不好意思。小姐還真是個奇葩,能在這種情況下睡著,該說是厲害呢,還是讓人哭笑不得?
「睡著了?」封承啟表情怪異,隨即遏制不住的低頭悶笑了起來,笑得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
「小姐寅時正不到就被喚醒做準備,興許是累了。」若梅尷尬的小聲為小姐解釋。
「不必解釋,我比你瞭解她。」封承啟失笑的搖頭,「她定是沒半點緊張感,加上無事可做太無聊了,才會睡著。」他堪稱是秦羅敷肚子裡的蛔蟲。
「怎麼了?」見新娘子遲遲沒下轎進驛站休息,秦家小叔也跑來關切。
「二老爺,小姐她好像睡著了。」若梅福了個身,無奈的低聲答道。
「什麼?」秦文孝既錯愕又好笑,尷尬的對站在一旁的封承啟感到很冒犯、很窘然。「這丫頭實在是……」他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對不起,封二爺,我現在就把她叫醒。」
「我來吧。」封承啟說道,搶先上前一步,彎腰傾身探進花轎之中,然後伸手握住新娘子放在膝上的雙手。
一旁見狀的若梅、秦文孝以及喜娘全都在瞬間瞠大了雙眼,在心裡大叫喊著這於禮不合啊,但卻沒人真敢出聲喝止,因為眼前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封二爺,全京城最受上天以及皇上替顧之人,惹怒他幾乎等於惹怒皇上,可是得罪不得的大人物啊。
別的不說,就說過去半年來,京城之屮有好幾位權臣以及世族之家遭受拘捕、囚禁、流放,甚至是斬立決,聽說都與這位封二爺有關。總之,惹熊惹虎千萬別去惹這位封二爺,這是現今京城貴胄之家裡,長輩最常用來教育晚輩們的話了。
「羅敷。」封承啟出聲輕喚,聲音溫柔似水,「羅敷,醒醒。」
半夢半醒間,秦羅敷感覺自己好似聽見了封承啟的聲音,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充滿想念。那日別後都過了半年,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她心想著,旋即又再度聽見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
「羅敷,丫頭,該起床了。」
什麼起床?她天沒亮就被挖起來了,七早八早就起床了好嗎——不對!秦羅敷身子猛地一震,倏然驚醒過來,蓋在她頭頂上的喜帕因這突如其來的震動而滑落,露出妝點後變得艷麗的容顏,只是這抹艷麗在配上她仍帶著些許睡意與茫然還有愕然瞠大的雙眼時,怎麼看都萌萌呆呆的,像只小動物般的可愛。
「醒了?」封承啟對她咧嘴微笑,滿眼笑意。
「封承啟?」秦羅敷呆呆的看著他,以為自己還在作夢,便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臉,感覺觸感溫溫軟軟的,很真實,不像作夢。「封承啟?」她又喚了他一次,心想著眼前的他不可能會是真的,卻聽見眼前的他開口出聲回應她。
「還沒睡醒嗎,丫頭?咱們到驛站了,要換馬車坐。你若還想睡,待會兒吃點東西,上馬車後再睡。」他伸手握住她仍停放在他臉頰上的手,將它拿下來握在手心中,柔聲對她說道。
「驛站?」她抬眼看向他身後的方向,卻猛然看見小叔站在轎子外對她大眼瞪小眼的,還有雙眼圓瞠的喜娘,和一臉羞窘無奈的若梅。
三個人在接觸到她目光的瞬間,立即全都避開了去,轉頭的轉頭,低頭的低頭,搖頭的搖頭。
她呆愣了一下,終於意識到她不是在作夢,眼前這一切全是真的,也就是說,她不僅在出嫁當天坐在花轎裡睡著了,還睡到被人抓包,卻以為在作夢,當眾對個男人動手動腳的——雖然這男人就要成為她相公了,但畢竟還沒有,而且,不是說他沒來迎親嗎,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這裡?
總之,她這回真是丟臉丟到家,糗大了啦,嗚——
第12章(1)
夜晚,萬籟俱寂。
秦羅敷仰躺在客棧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悲劇的發現自己失眠了。但這事卻怪不了別人,只能怪自己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要不失眠都難。
想起白天在花轎上睡著,後來因為丟臉躲進馬車裡不見人,躲著躲著竟又睡了一覺的事,她就一陣抑鬱,一陣「窘窘」有神,忍不住掀被坐起,抱起棉被就是一陣猛K狂打,以洩滿腹的抑鬱之氣。
「笨蛋,笨蛋,大笨蛋,我是大笨蛋,啊啊啊——」她將整張臉埋進棉被中,自我厭惡的悶聲大叫。
一聲輕笑驀然從窗戶外頭響起,驚得房內的秦羅敷倏然噤聲,驚疑不定的側耳傾聽。
「是誰?」她瞪著窗戶的方向,忍不住輕聲的問。這裡可是二樓啊,窗戶外怎麼可能會有人發出輕笑聲呢?她一定是聽錯了吧?
「丫頭,開窗。」
可惡,她沒聽錯,真有人,而且還是現階段她最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可是該死的,這裡是二樓啊,他不要命了嗎?
秦羅敷趕緊跳下床,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便衝到窗邊,將窗上的栓子取下,拉開窗戶,只見封承啟竟然真的站在二樓窗戶外頭,雙腳就落在那傾斜而窄小的屋簷邊上,整個險象環生。
她被他嚇得面無血色,趕緊將手伸出窗外拉住他,就怕他下一刻會摔下樓去。
「你瘋了,不要命了嗎?還不快點進來!」她小聲的朝他低吼叫道。
封承啟輕佻了下眉頭,秦羅敷因太擔心害怕而沒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
既然佳人熱情邀約,封承啟當然是求之不得,立刻輕輕的撥開她的手,雙手往窗框一扣,便以一個利落的姿態,身輕如燕的躍進她房內。
秦羅敷見到這一幕,倏然一呆,這才想起這傢伙會武功的事。雖然她沒親眼見過他飛簷走壁,但能和影七那種專門護衛人的高手交手而不落下風,想必這個二樓的高度應該是摔不死他的。她突然有些後悔開窗戶讓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