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羅敷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娘又在擔心她的親事了。
對於嫁給封承啟這件事,老實說她真抱著聽天由命的想法,因為決定權根本就不在她或秦家手上啊,他們再緊張、再擔心也沒用。若是突然哪一天,京城那邊派了個人來將她手上那對玉珮收回去,留下一句「婚約取消」的話,他們秦家也只能聽之任之不是嗎?難道還能進京申冤不成?
「娘,這事有什麼好緊張或擔心的,有道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該我的跑不掉,不該我的求也求不來,擔心或緊張有用嗎?」她一副處之泰然的表情。
「你這孩子實在是……」楊氏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夫人,這事咱們真擔心不來,只能聽天由命。」秦文忠開口對夫人說。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他在女兒快要及笄,以及及笄後那,一年的時間嘗得可多了,閃為他一直對當年貴人的口頭婚約帶著一份期待與希望,尤其隨女兒日漸長大、愈來愈聰明與優秀後,他的期待又多了幾分。所以在那兩年裡,他每天都患得患失的遙望京城所在方向,等著京城來人,就跟妻子過去這兩個多月來一樣。只不過他最後等來的是想透與看開,而妻子呢?這次等來的又會是什麼?
他真心祈求老天別讓封公子食言而肥,讓他們夫妻倆失望,讓他的女兒信錯人、看錯人、愛錯人啊。
第11章(2)
「老爺,老爺,老爺!」
激動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從廳外傳來,是許管事的聲音,令坐在堂屋中的三人不約而同都轉頭往門外的方向看了過去。
「老爺,京城來人了!京城來人了!」飛奔而來的許管事滿臉喜色的對三位主子宣告道。
「什麼?這是真的嗎?」秦文忠難掩激動,一瞬間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是,聽說大隊人馬還在後頭,進鎮是一人一騎,已經把咱們鎮上最好的客棧都給包下來了。」許管事用力的點頭,接著又道:「客棧掌櫃因為好奇才多嘴向那人打聽了一下,沒想到那人竟毫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就把他們是京城來向咱們家小姐提親,同時訂親的事說出來。現在秀清鎮裡的人都知道,咱們家小姐讓京城來的貴人看上,要嫁往京城了,好多人都跑來向老爺夫人以及小姐道賀,大門口都快要被這些前來道賀的鄉親擠得水洩不通。」
秦文忠夫妻倆聞言都是紅光滿面、喜不自勝的,沒注意到一旁的女兒已然皺起了眉頭。
「爹,這事必須阻止才行。」秦羅敷驀然開口道。
「什麼事必須阻止?」秦文忠因沉浸在巨大的欣喜之中,整個人看起來就是眉開眼笑的。
「外人來道賀的事。」
「大伙只是來咱們家湊湊熱鬧,沾沾喜氣,不礙事的。」秦文忠呵呵笑道。
「爹,您有沒有聽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故事?它是在講一個人得勢陞官,家中親戚和那些與他有關係的朋友都跟著沾光,一個個飛黃騰達起來。女兒都還沒出嫁,咱們家門前卻熱鬧成這樣,您說有多少人會在背後說咱們得意忘形,說咱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秦羅敷一臉嚴肅的說。
秦文忠收起了笑容,臉色也跟著嚴肅了起來。
秦羅敷繼續說:「爹、娘,其實女兒不怕別人怎麼想咱們,因為咱們行得正坐得直。女兒最怕的是楊家那些舅舅、舅媽、表哥、表弟妹們藉機生事,怕他們真會利用與咱們家的關係雞犬升天。所以爹、娘,女兒若真嫁給封承啟、嫁進誠王府的話,咱們秦家以後做人做事只適合低調而不能高調,必須嚴以律己,不貪財不枉法,否則只會被有心人利用,成為別人打擊誠王府的把柄。爹,您可明白女兒的意思?」
這些話秦羅敷過去從未與爹娘說過,因為那時還不確定自己與封承啟是否真有夫妻緣分,而今事已確定,她便趁這機會提醒爹娘。
平民百姓有平民百姓的煩惱,富貴人家有富貴人家的憂愁,權貴人士更有權貴人士的憂慮,身處在不同層級,考慮擔憂的事自然也會有所不同。她必須讓爹娘知道,秦家因為她的高嫁,今後不能再只單純的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去思考事情,得想得更多更深入點才行。
秦文忠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慎重的點頭道:「爹明白了,爹這就到大門口去處理外頭的人和事。」
「爹,女兒又給您添麻煩了。」秦羅敷歉疚的對父親道。
秦文忠搖頭,認真而嚴肅的對女兒說:「敷兒,你是爹娘和秦家的驕傲,爹有生之年都將以你為傲,以你為榮。」
「娘也是。」楊氏緊跟著說。如果有人問她這輩子覺得最驕傲的是什麼事,她絕對會毫不遲疑的答說,是生了秦羅敷這個女兒,進而讓秦家因女兒而榮華富貴。
「爹、娘,謝謝你們。」秦羅敷眼眶微紅的說,在心裡補上一句:我愛你們。
秦羅敷出嫁之事不僅是秦家的大事,也是秀清鎮甚至是康縣的大事。至於簡州的大事嘛,因簡州刺史被罷黜之事已榮登第一,隸屬簡州康縣秀清鎮的秦家小姐出嫁之事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不過即使如此,秦家嫁女之事依舊在簡州境內傳得沸沸揚揚的,讓人津津樂道、樂此不疲,只因為這秦家女嫁的可不是尋常人家,而是京城貴人,聽說還是位王公貴族呢,真是讓人妒嫉死了,也不知道秦家怎會有這般好運能攀上如此身份尊貴顯赫的人家。
因此,秦羅敷自出生就顯不凡,之後又為秦家帶來貴人、帶來富貴之事一一又被人給挖掘出來,傳頌開來,讓秦家的知名度躍到一個新高度,秦家的絲線坊和果酒坊也因此而備受矚目,合作訂單與邀約更是如雪片般飛來,不過秦家都沒有接受,一如過去般踏踏實實經營兩間小作坊過生活,低調得著實令人不解。
不過幾年之後,當秦家姻親楊家借了與秦家的關係在那邊上竄下跳,行了不少不仁不義勾當,甚至鬧出了人命,終於被人一狀告到衙門去,升了堂、審了案,最後被發配邊疆服役五年,許多聰明人便知道秦家為何低調了。
楊家雖為秦家主母的娘家,但楊家人犯事最終卻沒有絲毫扯上秦家,只因為秦家成了誠王府的姻親後,一向低調做事又與人為善,不僅沒有憑權勢而變得仗勢欺人或是高不可攀,反倒還做了不少鋪路造橋的善事,說是要答謝老天這些年來對秦家的厚愛,簡直都快要成為簡州康縣的第一大善人了。
也因此後來楊家人犯事,上至官府,下至百姓,大家都有志一同的認為冤有頭債有主,楊家人犯事與秦家人無關,秦家的好名聲因而始終如一,並未受到任何影響。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話說,由於秦羅敷是遠嫁到京城,路途遙遠,兩個弟弟年紀又還小,當不起送嫁的重責大任,秦家小叔秦文孝便特地請假回家,親自為這個自小聰明伶俐又可人的侄女送嫁。
秦文孝剛得知自己所疼愛的侄女要嫁的人竟名滿京城的封二爺時,當場就被嚇暈。
他雖早知道秦家與誠王爺過去曾有過那麼一段淵源,也知道自己這個侄女天生就不凡,但是不凡到讓那位名聞遐邇的封二爺看上,甚至明媒正娶為妻子,而不是納為妾室,他真的只有瞠目結舌的分。而後再知道那位封二爺竟還對侄女許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後,他就只能呆若木雞了。
關於這位封二爺,他應該是秦家中唯一明白這個人有多妖孽、多與眾不同,身份又有多尊貴的人。
大哥大嫂和侄女都以為他只是誠王爺的嫡次子,再多個受皇寵,能在皇宮中隨意進出的身份而已,根本就不知道這位封二爺在京城的地位有多麼高高在上,就連太子聽說都得讓他一頭,這可不是單靠皇寵就能行的。
封二爺自小聰明伶俐,聽說三歲就能看文,五歲就能做詩,十歲能議朝事,十五歲能辯得朝中大臣們無話可說,一見他就繞道而走,逗得坐在龍椅上的皇上哈哈大笑。
十五歲後這位二爺性子穩了許多,不再與朝中大臣們對著幹,改以曲線救國的方式提出許多令人難以想像的看法與建言,讓原本對他不服氣的大臣們一個個的變得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幫皇上解決了不少煩惱,令皇上龍心大悅。
最難得的是,這位封二爺對權力毫無慾望與野心,所做的一切單純就是知識學問的喜好與追求,然後順道幫向來疼寵他的皇伯父解決煩憂,如此而已。他可以說是皇上自小看到大的,皇上相當瞭解這侄兒的稟性,對於一個人有沒有權力慾望與野心可以輕易分辨,也因此更加的喜愛他、信任他,並且倚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