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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唯二子

  「姑娘,快請上台,您後頭還有人等著展示呢!」小太監不耐煩地催促。

  「欽,是。」她垂頭踩階,眼角覷見鐵石離開、聞懷譽回位、南若臨冷冷瞪著旁桌盧老闆。

  噢噢,他生氣了!

  芒刺在背。紀曉笙完全不敢再看台下,一心專注地朗朗放聲:「咳嗯!蔽號……展示的方式與各位同行不同,請大伙轉個頭,稍待片刻。」

  不一會兒,二樓茶室走出一名娉婷女子,穿著鵝黃短襦,淡紫華裙,蓮步裊裊;最重要的是她一身頭飾、耳墜、指環,各個式樣簡單,冰潔威儀,比起藍沁坊華貴繁複的鳳彩冠,格外顯得不扭捏造作。

  「這套首飾名為『流雲』,如各位所見,頭飾本身以雲水為題,將黃金鍍融成線以代替整塊基座。除了更輕,看來也更為高雅。而且基座本身即是裝飾,與上頭寶石、雕飾融成一體;用料除了金銀外,沒用太多寶石,符合皇家節儉用度,以應外亂的希望。眼下朝廷正準備與日烏的戰役,這時局若好大喜功,用真稀材料,未免有損國力,不如簡單些,顯出物料特質才是正確。」

  聞懷譽臉色青白,他正好就是用了罕見寶石的那個。

  在場不少店東與制師低聲討論,須臾紛紛鼓掌附和。

  見情勢傾倒,尚未展演的盧老闆面如死灰,暗恨春曉閣怎還藏有這等精品。

  紀曉笙燦爛一笑,優雅下台,刻意繞到盧老闆那桌。

  「您千防萬守,就漏了白饅頭呀。」

  「饅……你說什麼?」

  「您鋪裡的廚娘在我被縛的那幾日裡曾被請到金虎園作客呢!」她笑,怡然愜意。「我在您鋪裡吃好喝好,一邊畫圖,沒少享受啊。」

  「那、那麼那套首飾是……」

  「『流雲』正是在您鋪裡時畫的。」聞懷譽來過後,她撕開晚膳饅頭,南若臨的字條藏在裡頭,指示她將圖畫好了,按此法將圖運出。

  「我可是發揮了上好演技,假意將不滿意的圖撕爛,玉翠姑娘去審視時還真嚇了我一跳呢!但玉翠姑娘也沒那麼好耐性片片拼湊,我這才有機會將圖藏在饅頭裡。至於貴鋪廚娘,聽說還向我哥哥要求待在金虎園工作呢。」搖指嘖聲。「您平日太苛待下人羅!」

  南若臨銳利瞅去,肅聲道:「若非梁師傅與我極懂曉笙心思,尋常可沒辦法在全無商討的狀況下就依圖製出首飾……蓄意監禁加上竊圖,盧老闆,您可知罪?」

  盧老闆瞠目結舌!南若臨身後不知何時竟站了兵馬司都使。

  「姓南的!我與你有何冤仇!不過就是跟你借了個制師,依我與你爹的交情,就算我要整間店你都該借!」

  「先父已逝,現在當家作主的,是我與大哥。」南若臨拂開紀曉笙的頭飾流蘇,見那短髮,暖眸乍寒。

  「比起您對曉笙做的,這些懲罰壓根兒太輕。」

  一旁年輕都使站來道:「請快上台完結競賽,盧老闆與本署頂頭官員的賄賂往來,可要花上許多時間清查。」

  盧老闆渾身顫抖,上台講述得零零落落。

  紀曉笙無心去聽,與南若臨挨著坐同張板凳。

  「哥哥早準備好叫都使來?」

  他沉默,只是眼神柔軟地瞧她。

  原不想做得太絕,但盧老闆絞了她的發,他的發!

  ——他的?

  這念頭駭得他心頭一驚,不願深想,暗暗握緊拳頭。

  「我再寬宏,都不該縱容盧老闆此次行徑。曉笙若真拿我當兄長看,往後即便怕我擔心,也不許欺瞞,你知道我情願擔心。」

  紀曉笙彎唇一燦。心頭又痛起來。

  「哥哥……我早這麼叫你了,不是麼?」都要忘了,他只拿她當妹妹的。

  南若臨含笑拍拍她手,當盧老闆一亮首飾,俊目瞇了瞇,但也僅止於此。

  他性情溫厚,不會多作批評,今日所為全是為了曉笙。

  按理說,他不容易被觸怒,此情此景倒像回到兩年前,知悉聞家惡行時……

  南若臨甩脫雜思,專意看往台上。

  接在春曉閣之後上場,第一珠寶鋪的首飾是杏花款樣,雖然典雅,但與「流雲」想比,在格局上硬是輸了一截。

  經器物局匠師與秋公公提問過,競賽結果,眾人皆選春曉閣。

  臨接詔令時,紀曉笙深深看向南若臨,瞅足了,深吸口氣,站出去抖擻精神道:「曉笙願把所知所學教與器物局,企盼日後皇族飾品能由器物局匠師主掌,不再下放民間珠寶鋪,望公公將此願轉呈太后娘娘周知。」

  誰也沒料到會有此一變,眾人嘩然紛亂之際,南若臨卻是半分沒轍地會意淡笑。

  秋公公細尖著嗓,訝聲:「新穎是你們民間鋪子的優勢,那骨子別出心裁,向來是器物局所缺,姑娘一旦教傳,會損失極大生意呀!」

  「曉笙知道。但每回選店,各間鋪子便相互危害,曉笙爹娘便是於上回競賽死在同行搶圖引起的一場大火裡,這回曉笙自己也被縛。多少意外起於人爭,曉笙實在不願再見。願公公轉呈娘娘周知,廢除御店制度。」

  在場所有鋪子東家面色如土,秋公公也注意到了,只暫且說:「咱家會將此提議轉呈娘娘。你春曉閣今日接下御店,往後三月一季,得交上十套男女珠寶首飾,可有困難?」

  她搖頭,頂禮接過,朝皇宮方向拜福高唱;「謝太后娘娘!公公,那就千萬拜託了。」

  「欽欽。」秋公公抹把汗,招了跟隨趕緊離開是非之地。

  宮中人一走,怨聲四起,南若臨趕忙拉她上車。

  「曉笙這舉動有些有勇無謀了。」英眸含笑道:「廢御店會打亂各家生意;此外珠寶制師重師承、講輩分,京裡師傅的年紀多半比你大,你一人教,會讓他們丟臉面,加上隻字未提春曉閣其他制師,正是要獨任擔當之意,往後梁師傅等人要護你,恐怕會被抓著今日事情諷刺挑撥。」

  呃,她沒想那麼多。「那……我請公公別轉知娘娘?」

  「你想這麼做?」

  「……不想。御店這事鬧得珠寶商號不合,除此外還有酒坊、糧商、布商……我不想爹娘的事也發生在其他人身上,畢竟我有你相助,其他人可不見得有這種好運。」

  「你這麼說,我倒無法罵你了。也罷,就隨你心意去做吧。」

  隨她?這等大事如此輕易就隨她之興,他就真把她當親妹在寵?

  「萬一……萬一我說要放把火,把春曉閣燒了呢?」

  南若臨揚眸,見她情態認真,不禁一哂。

  「春曉閣真正的主子姓紀,我的名字只是掛在外頭為你擋風遮雨罷了。你怎麼說我怎麼做,但你不會想拋下梁師傅他們的。何況,春曉閣也算我的心血,於情於理,你不會任意毀之。」

  「哥哥當真疼我……」早知道就別答應當義兄妹,瞧他當得多認真!

  南若臨垂眸。

  「以後,會有人比我更疼你。」

  她是適嫁的姑娘,他知道,但要親手送走她,卻是種煎熬。

  「……你少出門,那些公子自當不認識你,可方才一些老鋪子的少東家直瞧著你不放,想來過些天紀家就會有客人,為兄……也得替你準備著了。」

  她聽著,心裡發涼,哀怨垂頭絞著十指。

  南若臨見狀,端凝她的容色清溫依舊,瞳眸深處卻積鬱難解,說不出的悶沉。

  第4章(1)

  麻煩告一段落,紀曉笙也搬回自家;但沒過幾天,她便又攜著包袱往金虎園躲。

  孰料,她搬到隔壁,守在門口的那群人也轉移陣地。

  「紀姑娘,小的是南澤大街黃府的總管黃慶,不知您是否有爭於春宵花會時上黃府一趟?或者我們大公子擇個時辰過來?」

  「謝謝黃總管,曉笙近日沒空!」

  紀曉笙手裡抱著樣圖,一邊狼狽推開迎面而來的眾多管事。

  「請各位回府告訴主子,紀曉笙謝謝大家厚愛,無事請多光顧春曉閣,有事情找南二爺。」

  「小姐!您怎麼可以又推到二少爺身上!」紅玉嘟嘴,邊扶她上車。

  其實往昔她都坐轎或步行到店裡,但馬車跑得比較快。

  「唉呀,哥哥有辦法啦!」

  競賽過後,果如南若臨所料,一些店東將她視為傳承珠寶鋪的最佳人選,不論在收為制師或媳婦方面都極欲網羅,是以金虎園天天有人等在門口。

  尤其時近月尾,她得上鍛造房,天天剛走出門得後果便是連眾公子都來等門,一聲聲紀姑娘蕩在她腦裡幽回不去。

  就像現在,不斷地喚著她的名字,如鬼索魂似……

  「曉笙?曉笙?」

  「……唔?」頭一點,恍然清醒。

  南若臨端持杯盞,正懷笑看她。

  「沒睡好?」

  想起被環繞的夢境,不禁打個寒顫。「哥哥想點辦法吧!妹妹每天像塊上好豬肉給人覬覦,出門寸步難行,都要沒心思製圖了。」

  南若臨莞爾。「媒婆老上錢莊找我研議你的婚事,我也快受不了。」

  「什麼?」南錢莊每日進進出出多少人,她還要不要臉面啊!更別說他忙著做事,哪得空!難怪她是制師兼他義妹的身份傳開,他便一天比一天晚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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