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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余宛宛

  「好!」諸葛小雨也下囉嗦,馬上舉起李十七身子,往榻邊一扔。

  但她急著要離開,根本忘了收斂力道這回事,只見李十七身子在空中畫了個圓之後,「砰」地一聲重落子地上。

  「噯喲喂啊!」李十七慘叫一聲,但覺老命去了半條,眼淚鼻涕全被摔了出來。

  諸葛小雨一心掛念著要救楚狂人,也沒心去多顧慮別人。她轉身走向鄧九,伸手便要抓人。

  「我……自個兒昏過去就好。」鄧九雙膝一軟,咚地倒在地上,臉色倒是慘白得相當逼真。

  諸葛小雨一看兩個人都昏了,她腳跟一提,頭也不回地便走出艙門。

  就算豁出她這條小命,她也要救回將軍!

  ☆☆☆☆☆☆☆☆☆☆  ☆☆☆☆☆☆☆☆☆☆

  話說,楚狂人才跨上對方小舟,灰袍老人便給了他半顆解藥。

  楚狂人吞了藥,也不說話,只是盤腿坐著,望著前方藍綠色清澈海域。

  他沒試圖和這兩名老人比出高下,畢竟有毒在身,他佔不了便宜。

  楚狂人靜默地坐著,趁著兩名老人不注意時,將師父給的那柄烏鋼薄刃由長靴處換至了手腕。

  「我們島主可比你船上那個不男不女的小丫頭來得識大體許多,她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白髮老人悶得慌,便閒扯起話來。

  「干我屁事!」楚狂人瞪去一眼,臉色又冷又倔。

  「說得好!」白髮老人不怒反笑,嘻嘻哈哈地拍著手。「再多罵一些!島上那些傢伙全都吭不出一句屁話來,我整整無聊五年了。」

  楚狂人瞥他一眼,根本懶得搭理。

  「無趣!」白髮老人板了張臭臉,隨手抓起長櫓快速地划動,小舟便飛也似地在海上飛馳著。

  不一會兒的工夫,繞過幾處渦流之後,三人便到了島上。

  楚狂人一路走著走著,也不忘以袖間烏刀削下些許衣料,不著痕跡地落在土地之上,再以砂上一撥以固定那些衣料。

  若他要逃跑,總是得知道小舟停於何處吧。

  島上幾排瓦房屋宅,林蔭處處,雖比下上京內街道熱鬧,倒也頗有村宅氣概。

  楚狂人被送進一處深手不見五指的屋宅裡,灰袍老翁要他待到島主和他談完之後,才能給予另外半顆解藥。

  楚狂人除了相信之外,也別無他法了。這兩位老者雖然言行不同於常人,但清亮雙眼看來卻是絕非惡類。

  他背倚著牆,正調勻著呼息之際,鼻尖卻突然聞到一股淡然草香。

  他原不以為意,繼續閉目養神,不過便在幾次吸息之後,他全身氣力竟一點一滴地流失了。

  「可惡!」

  這草香該是軟筋散的異香,沒有武功的人聞了只會想睡,身上有武藝之人,則會功力受制,變得與尋常人無甚異處。

  他們使出這種卑鄙手段,莫非是想強押著他與島主成親?

  楚狂人咬緊牙根,盤腿調息,努力不讓功力喪失得太快。

  嘎吱。

  開門聲讓楚狂人驚醒,他扶著牆壁驀站起身。他雖失去了九成功力,但長年鍛煉之身手,還是讓他較之一般人敏捷許多。

  門才被推開,透進了一道光線,便又很快地被掩上了。

  楚狂人只來得及瞧見一道年輕女子身影,雙眼便再度陷入黑暗裡。

  「誰?」楚狂人低吼一聲,憑著方才印象,一個跨步上前,烏鋼薄刀在手,便準備制住來人。

  女子閃躲過楚狂人的攻擊,在衣袂飄起時,落下幾抹似麝若松之香氛。

  楚狂人站在原地,因著惱著自己的功力已失,心頭氣憤也就愈益張狂了。

  「來者何人,報上名號!」聲震屋簷。

  「楚將軍,您還好嗎?」

  楚狂人對面方位幽幽地傳來一聲低喚。

  女子聲音如鶯語如水泉,溫婉如絲,細滑若緞,任誰聽了,耳根子都要折服的。

  楚狂人聞言,濃眉一皺,表情甚為不悅。

  他並不想對這個女子產生任何好感,但他的心卻沒法子對她興起任何厭惡之意。

  「報上名號!」楚狂人皺著眉,粗聲一喝。

  「先皇長公主段雲羅。」

  先皇長公主段雲羅!

  楚狂人一怔,萬萬沒想到竟會聽到這個答案。

  「先皇長公主和皇子已經死於宮裡那場政變大火之中了。」楚狂人粗聲說道。

  「我們沒死。現今皇上較之他背後那些叛賊,總還多存著一份仁慈之心。他暗中派人救出我們兩個小孩,給了我們一艘船,讓幾名護主的忠臣武將帶著我們遠走高飛。」段雲羅淡然以答。

  「那麼帶我來此的兩名老人家又是?」楚狂人問。

  「灰虎將軍及笑臉將軍。」

  「原來是兩位前輩。」楚狂人聞言,不由得肅然起敬。這兩位將軍當年背著皇子們沐血奮戰之場景,天下傳誦已久。

  「當年,若不是他們兩位,我及弟弟這兩個沒本事的孩子,即便逃出了那場殺虐,也沒法子存活下來啊。」

  段雲羅在說話間,一股淡淡蘭芷之香亦隨之飄上楚狂人鼻尖。

  楚狂人但覺一股熱氣嗆入胸口,他握緊拳頭,只覺得眼前女子聲音,愈聽愈像是諸葛小雨。

  明知道諸葛小雨說起話來瘋瘋顛顛的,也決計不會有這番柔絲萬縷的嗓音,楚狂人還是情不自禁地往前跨近了一步。

  「將軍……」段雲羅低喚了一聲,聲音顫抖著。

  楚狂人掐住大腿,從胸肺間咆出一聲巨吼!

  「你們除了軟筋散之外,還用了什麼?」

  段雲羅長吁一聲,道盡心中無限事。

  「迷情香。」段雲羅眼眶微紅地說道。

  「荒唐!」楚狂人大喊一聲,卻吸入了更多那股若有似無的雅香。他渾身著了火似地燙著,愈來愈覺得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定然是諸葛小雨,於是整個人只想與之親近。

  「將軍,失禮了。兩位將軍相當中意將軍,他們以為正氣如將軍,一旦與我結為連理了之後,便會對我負起責任。」

  段雲羅的聲音像空谷泉音,清清朗朗地流入人心湖裡,讓人完全沒法子抵禦。

  「可惡!」

  楚狂人在最後一絲理智渙散前,拿起手裡烏鋼薄刀,筆直地往自己腿上一插。

  他悶哼了一聲,在痛苦刺激之下,整個人頓時清醒不少,鮮血味道亦沖淡了那股讓人目眩神迷的香氣。

  「您受傷了!」段雲羅驚呼一聲,因為聞到了血味。

  「死不了人。」楚狂人咆哮出聲,皺眉忍著痛。

  他曾經受過更重的傷,躺在戰場上三日三夜都沒死,自然不會把這點小傷放在眼裡。

  「我已有婚配,他們不曾告訴過你嗎?」楚狂人問。

  「在他們心中,兒女私情又豈能抵得過家國大業。」

  「我若是能由得人支配,現在早娶了當今公主了。傳聞都說先皇長公主聰慧過人,你現下怎麼就由著他們糊塗呢?」楚狂人斥喝了一聲,皆目欲裂。

  「他們不糊塗,只是見不得天下蒼生苦,遂是想為百姓們求得一位真正明君。」段雲羅幽幽地說道。

  她又豈想做出這種傷風敗俗之事呢?只是島上百姓全都對她恩重如山,亦全都巴望著她能與將軍成為夫妻,她被逼得不得不從啊……

  「若不是因為私心想掌權奪回皇位,只是單純以為改朝換代,便能使天下蒼生不再受苦,那麼你們現下便可以放我離開了,因為掙天救地的真命天子已然現身。」楚狂人說道。

  他對司徒無艷有信心,相信司徒大軍此時必然已在最不傷人之狀況下攻佔了京喊。

  他而今等待的,便是捷報了。

  「將軍此話是真是假?」段雲羅激動地問道,不意其因為激動而升高之體溫,卻使得迷情香味道更加濃馥了。

  將軍……將軍……諸葛小雨蹦蹦跳跳模樣及燦爛笑顏衝擊著楚狂人胸口。

  楚狂人一咬牙,不留情地將烏鋼刀更往肉裡瓚深了幾寸。

  「我不說假話!」楚狂人從牙縫裡進出話來。

  「敢問將軍……」

  「你離我遠一些!」楚狂人握緊拳頭,狂吼出聲。「我不想做出任何失禮之事。」

  「將軍,這是解藥。算是我代兩位將軍向你賠罪吧。」

  一雙冷涼小手輕觸了下楚狂人的手,留下一股涼香在他鼻瑞。

  楚狂人心湖一震,接過解藥的手腕,只差一寸便要反掌握住段雲羅。

  她不是諸葛小雨,他不該意亂情迷!

  楚狂人一口嚥下解藥,拚命告誡自己。

  「您隔了四個時辰才吃下解藥,是故還需要四個時辰才能恢復原先功力。」段雲羅說。

  「軟筋散及迷情香之解藥呢?」楚狂人問。

  「這兩種味道,只要不再多聞,兩個時辰之後,效力便會淡去,我現下便撤了這些香味。只是,仍要請將軍多擔待些,在這屋內再待上一段時間,待我查證將軍之語是否屬實後,自當親自奉送您離開這裡。」

  段雲羅柔語才落地,門扉便再次地被人打開又關上。

  楚狂人低吼出聲,氣息粗重地喘著氣。

  他拔起腿上利刃,將烏鋼薄刀放回手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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