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傲……」
「你這些解釋在我聽起來,通通都指向一個事實。」東方行傲逼近她眼前,一字一句像從牙關裡擠出來。「你根本不在乎我。」
「我在乎!」她焦急的連忙聲明。
「你在乎?」他冷冷一笑。「你在乎,就不會忘記打電話給我;你在乎,就不會沒有打過電話給我;如果你真的在乎……」
他深吸了一口氣,痛苦地說:「我的感覺,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糟!」
「可是我真的在乎啊。」刑見幸慌了手腳,眸中閃著淚光。「不管你怎麼說……」
「省省力氣吧。」他苦澀地自嘲一笑,無情打斷她的解釋。「我看起來很蠢嗎?」
「對,你最聰明,什麼都猜得到,不用我解釋!天曉得我幹麼乖乖聽你的話寫什麼詞,明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塊料,但為了不讓你失望,我還是拼了老命,絞盡腦汁去寫——」刑見幸越急著解釋,心底的不安跟憤怒就逐漸擴大。
他憑什麼說她不在乎他?她拚命配合他提出的所有要求,之所以這麼做,不是為了保住工作,而是為了——不讓他失望。
看見她努力地辯解,奇異的,東方行傲一路摔到谷底的心情正悄悄往上攀升。
這女人真可怕,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大大影響他的情緒。
「誰跟你說你不是那塊料的?」他打斷她的話。
她猛然回神,專注在眼前的對話上。「我本來就沒寫過歌詞。」這是事實。
看她那麼沒自信的模樣,他的胸口又猛然揪緊。
「這件事,等你領到版稅那天再來我面前說一遍。知不知道我讓你寫的那堆歌詞裡,有首歌被艾蜜的專輯製作人看上了?」如果變成主打歌,版稅將會很可觀。
「艾蜜?」她愣了一下。「不會是那個……」
「你以為又幾個唱歌的叫艾蜜?」他冷哼,其實心裡比她還高興。「說到這個,我就忍不住想到,本來打算等你過來別墅時順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誰曉得你居然這樣對我。」
「行傲,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是一時忘了而已,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相信,還一臉受傷的模樣?
「很簡單。」心情愉悅的輕哼。
「多簡單?」她狐疑地問。
「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見她面有難色,東方行傲火氣一揚,立刻挑高雙眉。「怎麼?不願意?」
「不是不願意……」刑見幸苦惱地皺起眉頭。「醜話我先說在前頭,我沒錢,買不起那些名牌的東西送你。」
「錢我多得是。」東方行傲不屑地說。「一句話,答不答應?」
「好啦!」被他逼急了,她只好豁出去了。「那你不可以再為這件事生氣,而且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因為昨天有太多事情在忙。」
目的達成,他嘴角勾起一抹迷人淺笑,怒火早已消失無蹤。
他問道:「你正要去醫院?」
「對啊,我給我老媽弄了一些好吃的。」她輕易便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正好,我也帶了一點營養的東西要給阿姨。」
直到這一刻,東方行傲才悲慘地發現,自己本來就打算原諒她,否則不會帶著食物來找她。
「那我們一起過去?」刑見幸趕緊提議。
「別忘了我的願望。」東方行傲見她提東西提得吃力,體貼地一手抓過袋子,另一手護在她背後,引導她走向自己的車子。
感覺到他的體貼,她瞬間酡紅了雙頰,卻故意裝作沒好氣地嬌嗔:「你把我當成蛋糕在許願喔?」
「反正你白白胖胖的也很像。」他把東西放進後車廂,開玩笑地說。
「我哪裡胖?」上了車後,她一面拉安全帶,一面低頭看看自己的身材,不滿的小女兒嬌態盡顯。
發動車子前,東方行傲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過一遍,緩緩皺起眉頭。「你都沒認真吃飯嗎?怎麼瘦成這樣?」
「謝謝你喔,讓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胖還是瘦。」
「說你白白胖胖只是想強調像蛋糕而已。」他懶洋洋地瞥她一眼,沒好氣地開口。「別學別人減什麼鬼肥,我喜歡我的女人抱起來軟綿綿的。」
聽聽他說的這是什麼話?
刑見幸紅著臉瞪他一眼,未料,她不滿的表情看在他眼裡,倒成了令人心軟的嬌嗔撒嬌。
「別誣賴我,我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吃飯也不例外,只是這陣子我比較累一點,體重依然在標準之內。」她驕傲地揚高下巴。
「你可以不來打掃,但每星期仍要抽空來別墅兩趟。」
「幹麼?」刑見幸疑惑地問,但內心卻為了他們還能固定見面而高興。
「寫詞。」其實是他想見她。
「我以為是叫我過去煮飯給你吃。」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專注開車的英俊側臉,原本已經跳得夠快的心跳,現在更快得驚人。
「你願意的話,我也不反對。」他轉頭看她一眼,不解她為何臉紅。
是因為熱嗎?東方行傲體貼地把冷氣開大一點。
「要拿薪水的,老闆。」她才不做白工。
「你這女人簡直無可救藥。」他好氣又好笑。「寫一首歌可以賺多少錢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她又不是這個圈子的,最好她會曉得。
「等你領到版稅時,就會卯起來天天寫。」他取笑。
刑見幸興奮地說:「真的嗎?我也好期待卯起來寫的那天。」
只要老媽可以痊癒,她能盡早還完貸款,要她卯起來工作絕對沒問題,何況那份工作只是寫寫幾百字的東西。
話一說完,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喂……我是……你說我媽怎麼了?」
東方行傲看見她臉色瞬間刷白,心中襲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等她茫然地掛上電話,東方行傲立刻問——
「醫院打來的?」
她空洞的雙眸直視前方,眼淚不自覺猛掉個不停。
「醫院剛打來……說……說我媽……這次真的不行了……」
***
刑見幸崩潰了。
東方行傲看著呆呆坐在醫院椅子上的她,忍不住又撥了一通電話給老醫生。
心臟專科最權威的醫生都已經擠進手術室裡搶救伯母了,現在只能跟死神比耐力,還需要一點奇跡發生,才有可能救回伯母的命。
心臟,她母親需要一顆健康的心臟。
電話一掛斷,東方行傲走回她面前,便看見她緊咬著下唇,鮮紅艷色已經染紅她的唇。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麼?
他在她面前蹲下,濃眉緊皺。「見幸?」
她沒反應,雙眼只看著手術室的大門。
「鬆開嘴。」東方行傲見她心神不寧,乾脆用命令句。
刑見幸沒有反應,照舊臉色慘白。
他緩緩瞇起黑眸,嘴唇抿成憤怒的一直線,兩人側臉相距不到一公分的距離。「鬆開嘴,你流血了。」
刑見幸聽到血,終於有點反應,空洞視線對上他的眼,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鬆開,否則我會代勞。」東方行傲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鬆開嘴。
但是她絲毫沒有任何反應,彷彿這世界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再也與她無關了。
沒有心臟,媽媽等於沒有救了,來不及了……就算她做得再多也來不及了……
刑見幸的思緒剛轉到這裡,突然感覺冰冷的唇瞬間一暖……
她陡然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正在——吻她?
東方行傲雙手捧起她的臉強吻她。
他不要她明明就在身邊,感覺卻又好像飄到遙遠的地方,他要她全心全意地待在他身邊!
當他退開身,黑眸凝望著她時,她仍感到恍惚。「你——」
「什麼都別問。」他冷冷看她一眼,別開眼。
「可是你吻了我。」她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依然傻傻看著他。
東方行傲不吭聲,僵凝氣氛持續了兩秒鐘,他突然起身在她身邊坐下,開口了——
「我不會道歉。」
刑見幸轉過頭看他。
他也回看她。「你不應該傷害自己。」
「我沒有,我只是……沒有注意到。」她幾乎提不起精神說話。
「確定只是沒有注意到?還是,你故意跟自己過不去?」他的視線強勢地鎖住她的目光。「我很清楚,你有聽見我說的話。」
「就算我故意跟自己過不去又怎樣?」在他銳利的視線下,她根本沒辦法說謊。「我已經不在乎了。」
「你憑什麼不在乎?」東方行傲瞪著她。「等你母親醒來,看見你把自己弄成這樣,她會高興嗎?」
「她還會看著我嗎?」她不禁紅了眼眶。
在這磨人的一刻,她已經沒有力氣保持樂觀,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不管情況有多糟,還能笑笑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會雨過天晴。
「還不到那個時候。」他一掌撫上她後腦,稍一施力,將她整個人往自己懷裡帶。
「什麼?」她在他胸前仰首。
「我說,還不到放棄的時候。」他低頭望著她,語氣裡有絕對的自信。「現在那裡面有多少聰明到爆的傢伙,正竭盡畢生所學在救你母親,他們還沒放棄,你憑什麼先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