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大哥,謝謝你,我好喜歡。」成語千言皆無法形容她心裡的感動,只能化作更多旖旎柔情。
他未開口,只是更摟緊了她。雲若雪將臉貼上他硬實的胸膛,呤聽那令她安心的沉穩心跳,兩人享受此時的靜謐,任由點點螢光將他們縈繞。
許久,刀戒天才悠悠啟口,娓娓道出那段沉重的往事——「我爹本是兵部尚書,乃朝中重臣……」才起個頭又嘎然而止,他忖度著如何說起。下午奶娘跟她說的,他已聽到一些,私心也想趁這機會向她說明。
雲若雪不語,只是靠在他胸口上安靜等著。
她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是攸關刀家的一切,是莫大娘尚未交代清楚的故事。
「皇上因擔心我爹手握重權又功高震主,加上聽信小人讒言,誤信爹有反叛之心,故擬了道旨意,硬安了我爹一個謀朝篡位的罪名,便要將我刀氏一門二十餘口全數處斬,那一年我也不過六歲。」
「嗯,然後呢?」她輕聲問道,一手則在他背上輕輕揉撫。
他全身的肌肉,似乎因這段忿忿不平的過往而緊繃著。
第5章(2)
「幸而爹在朝中的知交好友禮部尚書薛良忠,在那昏君下旨處斬的當天,找一名年紀和我相仿、無依無恃的街頭乞兒,頂替了我的身份送入刑場,然後又派人送走了奶娘和我,我們才得以荀活至今。」
背上貼心安撫的舉動,讓刀戒天情緒和緩下來,鬆懈了賁張的肌理。
「剛開始逃命那幾年,我和奶娘可謂無財無勢,身上帶出來還算值錢的東西,能變現的也都賣了,最後甚至有一餐沒一餐的挨餓度日,直到一日我險些餓死街頭,被一名彎刀俠客所救,那俠客便是授與我刀法和青虹彎刀的師父,正因為他的出手相助,讓我和奶娘能夠安定下來,生活不再那麼辛苦,只可惜……」
「可惜怎麼樣了?」雲若雪聽得入迷,情緒也不自覺地跟著起伏高漲。
「可惜,他也是受朝廷追殺的俠士一名,本就自身難保,而後在一次逃難中,他為救奶娘和我,不幸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奶娘也因師父的死,痛不欲生。
刀戒天神色愴然的睇向遠方,回首過往,歷歷在目,這條江湖血路,他是走得坎坷、走得顛簸,才有今時今日這樣的成就。
「我這條命是那乞兒換來的,也是師父救下的,倘若沒有他們當日的犧牲,便沒有今時的我。」雖是權宜之計,但他間接害死那乞兒以及拖累師父,亦是不爭的事實,就連當年助他躲過斬首死劫的薛尚書,亦不得善終。
「所以刀大哥後來才會創建刀門,收留江湖的流浪俠客和受朝廷迫害的忠良,以及遭人欺凌的弱勢?」
「算吧!」刀戒天語氣無奈,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爹、娘以及視我如己出的師父都走了,幸而我身邊還有奶娘,後來又認識了天陽他們四人,否則這報仇雪恨的日子,會是何等孤單漫長、艱苦難熬。」
「刀大哥……」牽起他因練刀而生著厚繭的大掌,與自己十指交握,雲若雪抬頭緊瞅著他,給他堅定的力量,「以後你不是只有奶娘和龍護衛他們,你還有我,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這是她唯一給得起的承諾——此生相伴,不離不棄。
「好。」回望她的眸光更深,刀戒天稍微加重手裡彼此交握的力道,「那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命活多長,你就陪我多久,絕不能早我一步離開。」
他早看盡至親的生離死別,那種哀傷沉痛是無法言喻的,卻又要故作堅強的壓抑下來,那樣的煎熬他已不想再承受,如今有她生死相伴的承諾,他此生已無憾。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接著水靈眸光流轉,語氣嬌俏的說道:「若雪一定活得好好的,活到長命百歲,活到沒了一口牙、白了頭髮、一臉皺紋,讓刀大哥見到我都生煩。」
活潑輕快的語調和保證,令刀戒天啞然失笑。他知道她是想逗他開心,索性從善如流,放鬆了神情。
「對你,我永遠不會生煩。」心境倏轉,他繼而調侃問道:「若雪,婚後你是不是該改口別再喚我刀大哥了?」
「刀大哥」三個字,如今聽在耳裡太過生疏,已滿足不了他貪得無厭的心,他希望婚後可以有更親暱的稱謂,只屬於他們夫妻二人的。
「那要喚什麼才好?」困惑的瞇著他,她希望能有多一些提示。
「你自己想。」他肅著臉,沒打算透露太多,他希望這回是她主動。
碰了個軟釘子,雲若雪只得設法自力救濟,眼波流轉,興起一股捉弄的念頭。
「那以後喚你……喚你夫君好不?」
夫君?刀戒天沒答話,眉心卻悄悄蹙起,臉上似乎寫明「不滿」二字。
「不好呀?那相公呢?」她再道,眼底促狹的笑意更明顯。
相公?刻意板起的面容更沉,眉間皺起的痕跡更深,臉色比剛才更硬、更臭,看來已經從「不滿」晉陞為「極度不滿」。
雲若雪見狀,佯裝懊惱,其實臉上捉弄的笑意就快掩藏不住。她蹙起細眉,又故意偏頭思考了會,驀地美眸閃過一絲晶亮,蛾眉舒展。
「好吧,那——」尾音故意吊人胃口的拉長,她紅著臉靠近他耳邊,細語輕聲的說道:「哥,以後就喚你天哥可好?」
男人霸道卻又獨裁的心思她豈會不知?他絕對不會甘於太過平凡的稱謂。
刀戒天聞聲,俊眉略挑,薄唇已牽起一抹不甚明顯的弧度,至於臉上那什麼「不滿」、「極度不滿」,瞬間逍逝無蹤。
「好。」猶帶緊繃的語調,是他故作高態的矜持。
「只讓你做若雪一個人的天哥可好?」她輕搖著兩人交握的手,撒著嬌。
呵,霸氣的他,這回倒像是討到糖吃的孩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呀!
「好。」嘴角弧度彎得更大,可依舊堅守最後防線。
「那——天哥別再板著臉了可好?」軟語呢噥,嬌嫩嗓音聽得人都化了。
兵敗如山倒。
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澎湃喜悅,傲氣的男人終於忍俊不住的扯唇笑開,「好。」
他喜不自禁的一把抱住她的纖腰,在她詫異的驚呼聲下,摟著她兜圈兒,轉了一圈又一圈。
女人的衣袂裙擺,隨著旋轉態意翻飛,在弦月螢光之下,舞出翩翩丰采。
大喜之日,花燭之夜。
歷經一番熱鬧喧騰的迎娶送嫁,和莊重端嚴的拜堂儀式後,溫婉美麗的新嫁娘隨即被一干湊熱鬧的賓客簇擁到新房。
雲若雪端坐喜床上,螓首微垂,掩在珠王冠下的明艷美顏,噙著一抹幸福甜笑。
她回想起方纔的交拜儀式,內心感動的衝擊猶在。
這場婚宴,莫大娘體恤女方家沒有代表,逕自擔任起女方親友的角色,而大殿禮堂的主位上則是空著三個位置,恭放三座牌位,分別是刀老爺、刀老夫人,以及刀戒天的師父。
今日門主大婚,幾乎刀門全數門眾皆到大殿觀禮,至於刀門四大護衛,亦難得的全員到齊。全莊上下張燈結綵,鑼鼓鞭炮聲不斷,一片喜氣洋洋。
他用最短的時間籌備,卻給了她畢生難忘的婚禮。
她甚至還清楚記著,兩人相拜之際,他專注看著她的神情,那濃情的凝視至今仍深深撼動著她的心。
吱呀一聲,推門而入的聲響,拉回雲若雪飄遠的思緒。
她羞怯的斂下眼。心跳怦然,十指緊張地絞扭著,直到一雙墨色鞋履悄然來到她的眼前。
「你在緊張。」性感磁性的男性嗓音,語氣是肯定的。
落坐雲若雪身畔,刀戒天伸出大掌包覆住她擱在腿上、扭成小結的如玉纖指。
「我、我才沒有。」反駁吞吞吐吐,絲毫不具說服力。
望著新婚嬌妻羞嫣紅的頰色,他嘴角微揚,爾後起身,拿來喜秤替她揭開蓋頭,再牽領她下榻至桌邊坐下。
「怎麼都拜堂了才見你在緊張害羞?我以為過去兩天你表現得很迫不及待。」
「天哥你、你取笑我!」小嘴微噘,雲若雪瞠怒的瞇他一眼。她哪裡迫不及待了?
他還是習慣身著黑衫,不過這回黑衫上還壓著些許巧思設計的墨色花紋,不仔細看不會發現,而衫外則罩著大紅長被褂,至於那一頭狂放黑髮,則依舊本著他不戴冠、不束髮的習慣,任其態意被散。
「為夫豈敢!」拉過她輕盈的身子,讓她坐在腿上,滿懷的女體幽香,教他心猿意馬。貼著她的耳,他親暱的悄聲說道:「為表歉意,待會兒為夫任憑你處置如何?」
曖昧的暗示,令雲若雪羞紅了臉,她微惱地舉起粉拳,朝他結實的胸膛上捶了一記,懲戒他的不正經。
悶聲接下不痛不癢的一拳,刀戒天挑高濃眉,對她可愛的反應感到新奇。
即使已看過她穿著這襲紅嫁裳的美麗模樣,但今日盛裝打扮,在胭脂妝點下,那傾城絕色之姿,依然是讓他看得失了魂、掉了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