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爺,擷香姑娘今日不方便見客,能否擇日再訪?」海品頤護著擷香,直直地凝望著他。
又是初爺二字。初天緯無言地仰首,良久,他再次回望,視線讀不出任何思維。
「告辭。」又看了那因啜泣而隱隱顫動的身形一眼,他轉身,快步踏出醉月樓。
第四章
帶擷香回到閣樓,看著那張哭得眼腫鼻紅的小臉,海品頤長長地歎了口氣——
「看你這樣,我怎麼走得開?」
聞言,擷香一驚,眼淚掉得更凶了,緊咬下唇,力道重得印出一圈齒印。用力吸了吸鼻子,擷香揚起笑。她不能讓品頤擔心,她要振作。「去吧,嬤嬤那裡由我來說。」再一天,遲昊的傷好,就是品頤離開的日子。強忍心傷,她強迫自己說出承諾。
那抹笑,比哭還讓人心疼。海品頤垂首,埋入掌中,心頭兩難,向來傲挺的肩被折磨得頹然垮下。「我擔心你們,我怎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擔心什麼?我再也不出武題總成了吧!不會有第二個初天緯的。」不忍加諸折磨,擷香開始安慰。「留下藥方,嬤嬤和我處理得來。」
「樓外的事又有誰能幫忙?」思及種種層面,想離開的心,又躊躇了,海品頤臉埋得更深。「不成啊……」
拉下海品頤的手,擷香看進她清冷的眸裡,不許她再逃避。「會有人的,好嗎?會有人的!你等了五年才等到他來,別為了這些小事漠視自己的心。」
海品頤感激地看著她,激動得無法言語。
「要離開時跟我說,我負責絆住初天緯。」讓她擔心的,不是品頤的離去,而是他們能不能避得開初天緯的耳目。「遲昊恢復得如何?」
「外傷無礙,就等內力恢復。」當初會冒險讓他留下,是因遲昊遭人暗算,功力盡失,無法逃脫,否則,任那初天緯再厲害,也難不倒他。
看著那張熟悉的俊美容顏,擷香咬唇。理智很清楚該讓他們離去,但難忍的不捨,仍化成淚,潸然滑落。她自後環抱住海品頤,失聲痛哭。
「風頭過了,記得回來看看,別忘了嬤嬤,別忘了我……」
「我會的……會的……」緊緊握住她的手,海品頤跟她一樣泣不成聲。
擷香閉上眼,緊緊反握。
醉月樓接下來會怎麼樣?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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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一抹黑影躍上擷香閣。
蒙面黑衣人四下張望,將門推開一條縫,從懷中掏出一束迷香點燃,丟進屋內,須臾,算準迷香生效,才進入房裡。
房內只餘一盞絲燈的微弱燈光,黑衣人沒刻意放輕腳步,有恃無恐地來到床前,看到那張睡得深沉的嬌艷容顏,眼中閃過見獵心喜的光芒,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誰說只有繳千兩入場金才見得到你?現在還不是平白落到我手上?」黑衣人扯掉蒙面巾,得意地笑了,坐上榻沿,伸手就要去解她單衣上的盤扣。
卻見眼前銀光一閃,他直覺往後閃躲,還來不及意會發生什麼事,手背已傳來劇痛,黑衣人慘叫一聲,猛然躍起後退,定睛一看,鮮血已自手背進流而出。
黑衣人抬頭,看到原該沉睡不醒的擷香如今已坐起,手舉著髮簪,警戒地看著他。「你怎麼會醒?」黑衣人不由得驚喊。身為採花賊的他,犯案無數,所使的迷香向來沒人逃得過。
擷香不語,防備地高舉髮簪,跪坐起身,一雙美眸直勾勾地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不曾或離。迷昏人是醉月樓的拿手本領,她怎麼可能反被迷倒?品頤讓她們服的解藥能夠抵擋各種迷藥。
敵人過於自恃,不曾掩飾的腳步聲早就驚醒了她,她先是悄悄拉下連接到品頤房裡的喚人繩索,手中握緊置於枕畔的髮簪,待他動手時給予致命一擊,卻被他閃過,只劃破他的手背!
「算了,醒著反而刺激。」黑衣人淫笑,完全不把她攻擊的姿勢放在眼裡,朝她步步進逼。
「我幫手來了,你還不走?」擷香恫嚇道。
「哈!」黑衣人嗤笑,掏出暗器打掉她手中的髮簪。「幫著一起送上門嗎?老子能力高強,一起收了,保證讓你們欲仙欲……」淫穢的語句未竟,就讓自身後襲來的攻擊給倏地打斷。
幫手真的來了!黑衣人急忙矮身避開,忙亂間,只見一抹淡色身影不斷朝他攻擊。
海品頤一躍而上,疾速的掌風將他週身籠罩,掃足朝他膝彎踢去,正要將對方拿下,卻突然一陣昏眩,體力不支,差點撲跪在地。黑衣人見機不可失,反守為攻,儘管海品頤竭力格擋,仍讓他逐漸佔了上風。
「品頤!」擷香驚喊,握著簪子就要上前幫忙。
「別過來!」海品頤一分神,肩頭中了一掌,痛得冷汗直流。可惡!剛剛幫遲昊運功療傷耗掉大半真氣,否則這尋常採花賊怎麼可能難得了她?
黑衣人再次逼近,正要一掌將海品頤擊斃,卻突然全身一僵,臉部肌肉微微抽搐,展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而後軟軟滑坐在地,靠著椅腳,眼神渙散,嘴角涎著口水,只是不停笑著,那詭異的表情讓人見了不寒而慄。
怎麼回事?這突來的變故讓擷香詫異不已,鼓起勇氣,拾起被打掉的簪子防禦,保持一步之遙的距離仔細端詳,發現不過頃刻間,那人真的傻了。
「遲……昊……」海品頤虛弱地喊,知道是他幫忙。
語音未落,遲昊已躍進房內,來到她的身邊。「要緊嗎?」將她扶起,冷然的眸中閃過一抹心疼。
海品頤搖頭,還來不盡言語,突然臉色一變,用力將遲昊推開。
察覺身後襲來的凌厲掌風,遲昊憑借她的力量往旁掠去,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際將她一併帶離攻擊。
來人冷冷嗤笑,正是初天緯。「總算被我逮著了。」他守在門前,不讓他們逃脫,在瞥見那名黑衣人時,冷峻的面容一凜,神情肅殺。「羅剎門竟又痛下毒手?」
遲昊並未辯駁,只是面無表情地回視。他的功力尚未回復,品頤又受傷,就算兩人連手也敵不過初天緯。
擷香聞言慘白了臉。那人,不會是他派來引出遲昊的陷阱吧?她竟傻得叫來品頤往陷阱裡跳,還害品頤受傷!她懊悔不已,不假思索立刻朝初天緯撲了過去。「放了他們!」
初天緯不閃不躲,只長袖一甩,立刻將她推回榻上,無形的掌風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帶我拿下遲昊,窩藏嫌犯的你一樣逃不了。」鷹眸微瞇,透著危險的光芒。她明知道海品頤和他有關,卻一心為「他」隱瞞!「他」有多大能耐?讓她如此死心塌地?!
見他注意力轉移,海品頤倏地朝他擊去。「遲昊你快走!」她只喊得出這句,初天緯一還擊,她只能咬牙硬接,甚至連呼吸的餘裕都沒有。
將他們視為同夥,初天緯毫不留情,招招使盡全力,遲昊隨即上前,硬生生接下擊向海品頤的重掌,重傷未癒的他退了數步,臉色慘白。
「還想抵抗?」初天緯傲佞地勾起唇角,右掌運氣,欲將事情在這一掌結束。
「不要!」海品頤驚喊,撲擋遲昊身前。
初天緯不為所動,運氣手掌揮出就要將兩人一起拿下,卻讓一抹突然竄進的人影阻撓,意會到介入的人是誰,他立即硬生生將攻擊轉向,殘餘的掌風卻仍讓那抹嬌小的身子毫無招架能力往後摔飛出去。
「擷香!」海品頤要擋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她重落在地。
該死的!初天緯臉色一變,急忙上前將她扶起,她的麗容蒼白一片,黛眉痛苦緊畢。
「咳……」她嘔出的鮮血染滿白色衣襟,讓人觸目驚心。
初天緯趕緊封住她週身大穴,正要為她療傷時,她卻顫抖地伸出雙手,牢牢抱住他的腰際。
「品頤……快走……」一發聲,血自喉頭不住湧出,擷香卻用盡所有力氣抓住他的衣擺,死也不放手。
「放開!」初天緯沉聲道。原本誤傷她的愧疚及憐惜完全因她的話消失殆盡,她竟不顧自己性命安危,也要幫助那名叫海品頤的男子逃走!
擷香咬唇,拚命搖頭。「你們快走……」眼前開始發黑,她快撐不住了……
「擷香……」海品頤落淚,她命在旦夕,她怎麼走得了?
遲昊心思急速運轉,轉念間已有了定奪。初天緯若有心奪擷香性命,不可能會收掌,更不可能會放下緝拿他的使命去幫她療傷。
「走!」遲昊在海品頤腰間一托,不顧她的掙扎,疾掠出房外,轉瞬間即消失了蹤影。
初天緯怒視他們睡開。該死的!他該扒開擷香的手,傷重的她根本無力反抗,而他,卻是眼睜睜看著他們聯袂離去!。 「
見目的達成,全憑意志力支撐的擷香再無力撐持,眼前一黑,只能半昏迷地趴伏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