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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簡瓔

  「後來,寧靜調養好身子,又回到哀家身邊當差,同在京中,她一直關注著少輕你的動向,少輕三元及第那日和封相那日,她高興得整夜睡不著,而皇后被太上皇指婚給皇上那晚,她則是憂心得輾輾難以成眠,擔心皇后進來險惡的後宮只能任人宰割,擔心皇后不是其他嬪妃的對手。」

  言少輕慢慢冷靜下來,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寧靜。

  「所以,你就用毒點心陷害芊妃不成,再用毒繡線謀殺梅嬪來嫁禍給雲妃,使雲妃被打入暴室。你還放火燒死了秀嬪和她腹中的胎兒,同一場火又揭穿了芊妃和假太監的私情,令芊妃被送回大越,甚至,你還殺了錦繡?」

  當時她問過寧靜,當寧靜說不知道錦繡那麼長的時間都不在壽安宮裡時,她就略覺蹊蹺,只是萬萬沒想到,寧靜就是兇手……

  「不錯,這些都是我做的。」寧靜並沒有否認,她淒然一笑,卻是溫情的看著她。「輕兒,你果然冰雪聰明,這麼快就能聯想到這些。」

  太后極度震驚,「寧靜,你居然瞞著哀家做了這些……你怎麼能……怎麼能把錦繡也殺了……」

  提到錦繡,寧靜突然哀泣不已。「奴婢也是逼不得已才會對錦繡下手,她聽到奴婢和郭司正的對話,知道是郭司正把冊子交給奴婢,奴婢潛入玉扇房裡按手印。她要把這事情告訴娘娘,奴婢才會對她痛下殺手。」

  「郭司正為何幫你?」言少輕奇怪這種時候她居然還能「辦案」?還是,這不過是因為她不想面對,想讓自己分心罷了。

  「郭司正和我是同鄉的舊識,我的事也沒瞞她,我會遇到那惡人,也是因為她托我在回宮前替她送銀子回家,繞了那條陌生的路,才會遭遇劫難,因此她一直對我很內疚。」

  言少輕微一沉吟,問,「只有郭司正,不可能誣陷得了雲妃,落梅宮的香草,是你收買的吧?在雲月宮搜出的西域夕花香粉,也是你的手筆?」

  寧靜竟是寬慰的一笑,「我的輕兒太聰明了,什麼都猜到了。」

  言少輕對她的反應蹙眉。「香草又為何肯受你指使,替你冒這麼大的險?」

  「香草的性命是我搭救的,她剛到落梅宮時犯了個小錯,梅嬪要把她打死,是我求太后出面保下了她,且她一直對梅嬪懷恨在心,自然願意替我辦事了。」說完,她慈愛的看著言少輕,「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你儘管問,為娘都會告訴你。」

  言少輕對她最後那一句卻是置若罔聞。

  所以她誤會皇上了,皇上並沒有狠毒到為了拉東豫王下馬,而將梅嬪和其腹中胎兒當做棋子,只不過太后與皇上母子一心,太后深知太上皇給皇上的密令之一就是除掉作威作福、強搶民脂民膏的東豫王,因此趁機幫了皇上一把,刻意不查真相,把罪名給雲妃坐實了。

  「本宮辦案向來力求透澈,自然還有想知道的。」言少輕目光深沉,情感不帶一絲半點動搖。「毒點心一案裡,青楓是否為你所殺?你勒死了她,再偽裝成畏罪自殺?」

  寧靜讚許的點了點頭。「不錯,娘是殺了青楓,還收買了玉荷,那小丫頭打從進宮,娘就對她照顧有加,她把娘當親娘似的言聽計從,自然都照我的話做了。

  「我從白玉宮偷了食盒再裝進毒點心交給玉荷,故意挑夢妃剛吃飽的時候叫玉荷送去,讓她慫恿夢妃去餵魚,一切都如我所料,只是沒想到,因為皇上不想傷了雲越兩國的和氣,並沒有嚴懲芊妃,是以我只好再次對她下手了。」

  言少輕從她話裡聽出了某些端倪,「為何從來不動夢妃?」

  寧靜朝她一笑,笑容很是燦爛。「夢妃是太后的親侄女,我也是看著夢妃長大的,知道夢妃因何而入宮。夢妃和皇上未有夫妻之實,不會生下對你有威脅的皇子,而皇上對夢妃也只有兄妹之情,對你構不成威脅,是以,夢妃被我排除在必須剷除的名單之外……

  「輕兒,夢妃性子單純,不會耍心眼,你沒有手足,以後就把夢妃當姊妹吧,這深宮的歲月漫長,皇上也不知是否會對你長情,總得有一、兩個知心又絕不會相害於你的姊妹才好過日子,聽娘的,娘不會害你。」

  言少輕慢慢的閉上眼睛,唇角泛起一絲苦笑。

  不會害她?這不已經害苦了她嗎?為她殺了那麼多人,她的手雖然沒有直接染血,但她不殺伯仁,伯仁卻是因她而死,她能安心嗎?

  她祖母說過,宮裡除了皇上,唯二能信任的人是太后和寧靜……原來,意思是她們兩人皆知道她的身世,寧靜甚至是她的生母;再回想過去寧靜對她總是過分的關照,可見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了。

  然而,縱然是她的生母,縱然她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都是為了她,但她無法原諒她,也無法坦然的喊她一聲娘,若是以愛為名,那這份愛也太沉重了,她實在承受不起……

  「皇后,你也無須太過自責。」太后緩緩地道:「眼下你雖無法諒解寧靜的所作所為,但等你當了娘,你或許就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了,她只是……只是方法走偏了……」

  言少輕想到祖母跟她分析過的人格犯罪,或許她的生母在慘遭玷污還懷上身孕的那一刻,心理已經偏執了,是以多年來也累積了許多怨恨無法宣洩,才會下手如此殘酷。

  她沒法去愛她,可也沒法真正的恨她,她,也是個可憐之人……

  沉澱過後,她緩緩睜開了眼睛,語凝喉間。

  環顧室內,竟沒有一個在此刻能給她力量的人,她原本所倚靠的人,如今和紫妃是同一陣線,她也無法投入他的懷中,盡情地哭個夠……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太后道:「母后,我回府一趟,我去看看祖母,去去就來。」

  太后自然明瞭她是要回去求證的,看來只有言老夫人親口說了,她才會接受事實。

  「你去吧!不必趕著回來,就陪言老夫人多坐一會兒。」

  太后在心中歎息一聲。言老夫人早說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少輕丫頭的身世早晚會揭穿,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

  宇文瓏心痛的看著她,她打擊一定很大,可這關鍵時刻,若他陪她走了,就功虧一簣了……

  他只能狠下心,讓她獨自去面對了。

  「陸霜林。」

  一身黑色勁裝身影從窗而入,單膝跪地。「卑職在!」

  宇文瓏目光沉沉。「你陪同皇后出宮,皇后尚未擺脫謀害紫妃的嫌疑,須得寸步不離,不得有誤。」

  陸霜林一絲不苟地道:「卑職遵旨。」

  就是要她好好保護皇后娘娘嘛!她都聽懂了,雖然不明白皇上這些日子以來寵愛紫妃算是個什麼破事,但她瞎了也看得出來,皇后還是皇上心尖尖上的至寶,那紫妃啥的,不過是浮雲,早晚會過去。

  第十九章  食而不知其味(2)

  夜已深沉,整個京城似乎只剩打更的聲音,言府同樣的安靜。

  言少輕不想驚動府裡人,便讓陸霜林翻牆而入,開了角門讓她進去,兩人直奔楓葉滿樓。

  她祖母的作息一向跟別人不同,即使現在年紀大了,也跟一般老人不一樣,她經常晚上不睡,熬夜在看案卷,睡白天的,說這叫做夜貓子。

  「大姑奶奶這麼晚回來?」藍嬤嬤正巧躡手躡腳地關了寢室的門出來,見了她們十分詫異。

  「祖母呢?」因為藍嬤嬤是端著托盤由祖母在一樓的寢室出來的,她才猜想祖母人並不在三樓的宋慈閣裡。

  藍嬤嬤歎氣道:「小姐這幾天咳得更厲害了,好不容易威脅利誘的服了湯藥,我給點了甜夢香,正睡得沉呢。大姑奶奶可有急事?要喚醒小姐嗎?」

  「不必。」言少輕遂也壓低了聲音,「不吵祖母了,我問爹也一樣。」

  言少輕帶著陸霜林,轉而來到靜書齋,院落一片寂靜,守門的依然是四喜。

  她爹一向簡樸,用的人不多,白天才有灑掃的下人過來,另一個和四喜交班守門的小廝三喜,目前傷了腿在休養。

  「大姑奶奶?」四喜見了她,趕忙迎上來。「大姑奶奶怎麼這個點來?」

  言少輕輕描淡寫地道:「有點兒要事要見大人,你進去叫醒我爹通傳一聲,就說我來了。」

  四喜陪著笑臉道:「大姑奶奶,這會兒大人不在呢。」

  言少輕瞳孔微微一縮。「不在?」

  已過了子時,他爹跟她一樣都是卯時要上朝,而她爹的作息就如同他的人一樣一絲不苟,這個點不在,非常奇怪。

  四喜見她面沉如水,忙道:「大姑奶奶可別誤會大人上什麼奇怪的地方去,大人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是大人的同僚老家在辦喪事,大人去弔唁,在月裡鎮,路途有點兒遠,可能要天亮才能回來了。」

  言少輕面上不動聲色,「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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