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明明……」
「明明如何?」他眼神益發犀利冷例。
她呼吸一頓,杏眼睜得極大,但卻吐不出一個字兒。
秦有菊表情嚴峻起來。「你這丫頭想做什麼,我難道不知道嗎?將公主的本命符與你自己對調,想將你的命給我,讓公主逃過死劫,秋兒,你怎會以為我看不出來?」
她狠狠倒抽了一口氣。「那掉換過的符咒我請鬼婆婆施過法,遮去我的名字與歲數,您看見的應該是公主的資料才對,怎會發現那是我的本命符?」
「鬼婆婆的法力確實高過姚大夫,可你的心思我卻抓得比誰都准,當你同意與公主一起嫁給我時,我便明白你想做什麼。
「秋兒,你真傻啊,以為將自己的命給我,便天下太平了,可你那小命也只值兩年,我放過公主一命,難道不會再有下次,尤其那公主乃皇族鳳命,一日壽命可抵二十日,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狠戾的說。
她不禁打了個激靈,一旦大的淚珠一瞬墜落,掉到地上成了一灘小水花。
「我知道您不會放棄取公主的壽命,我只想為她再多爭取幾日光陰,那是屬於她的……更重要的是,我不忍心一再見到有人死在您手中,我想先走一步,不想再活……」
他的表情瞬間陰蟄無比。「你還是想死?」
她閉上眼,淚珠順看羽睫撲軟軟落下。「我害怕這種生活,我想要——」
「住口,不要再說了,你不會死!」他勃然大怒。
「三爺——」
「來不及了,公主的壽命轉到你身上後,你至少有二十年以上的壽命,如今你想死也死不了」他得意的說。
她慘白著容顏,那就是要她不斷見他殺人續命,瞧著一個又一個的杏珠在她面前死去,彷彿陷人恐怖的地獄裡,她無處脫逃,無法解脫。
「您對我……好殘忍……」
他僵住了,不忍見她如此悲泣,可讓她與自個兒一道死,他更不忍心。她既然有副健康的身子,就該有花樣的年華,老天想由她身上奪去的,他搶也要搶回來給她!
不容許她不要,因為這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來給她的,極為貴重,她不能拒絕。
思緒一轉,他又微笑了,至少,他的目的達到了,公主已亡,鳳命轉給她,她可以安然無憂的活下去,他死也瞑目了。
他的笑容殘酷中帶看一抹滿足與欣慰。
忽然間,門板再度被撞開,來的竟是該在秦府為公主收屍的姚大夫。
一見他出現,秦有菊不禁臉色一變。
「姚大夫,您怎麼跑來了?」
姚大夫一臉的氣急敗壞,指著秋兒道:「這丫頭,你這丫頭——」他咬牙跳腳,氣得跳腳說不出話來。
「秋兒又做了什麼?」秦有菊驚問。
「她、她。」姚大夫鬍鬚顫個不停。「這丫頭竟連毛髮也給我掉換,那發不是她的,是你的。」他怒拍著大腿道。
這下秦有菊的臉鐵青了。
施行轉壽術必須有兩樣東西,轉壽人的本命符,以及接受此壽命之人的毛髮,而照姚大夫所說,那毛髮若是他的,就表示公主的壽命轉給他了,問題是一
秋兒驀然笑了。「沒錯,為了以防萬一,我連毛髮也掉包了,若是我真救不了公主,那公主的壽命就都給二爺吧,三爺有了二十年的壽命,往後許多年,該不用再有人犧牲了。」姚大夫隨身攜帶他們兩人的毛髮,一旦發現「獵物」,隨時可為他們續命,知道這個,她便尋了機會調換。
秦有菊霎時萬念俱灰、悲痛欲狂,血淚自他眼角緩緩生成,流下一道血痕。
她驚愕。「三爺!您為何淌血?」
「秦小子不只眼睛淌血,他心也淌血了,公主的壽命他根本不能接受。」姚大夫痛心疾首的說。
「為何不能接受?」她不解。
「因為上回我那婆子發怒,將你的壽命轉給秦小子,可他又轉回給你,破壞了轉壽術的法力,從那之後,他再不能使用轉壽術了。」姚大夫急怒之下脫口而出。
秋兒震愕至極。「這不就表示,自身的命數用盡後,他再無命可續,那兩個月後……」她頓時兩眼發黑,幾乎不能呼吸。
「公主的本命符已經燒掉,這一年她只能成為枉死幽魂徘徊在人間,哪裡也去不了了,更別想投胎,公主的魂魄找上我,我才知道你這丫頭幹了什麼蠢事。」姚大夫又是捶胸又是躁腳,恨得不得了。
一切全白費了,不僅她沒得到公主的壽命,就連秦小子也是,慘的是,那公主還成冤魂野鬼!
她雙腳顫抖的走至秦有獨面前,雙手抖了半天才揪住他的衣襟,她全身顫慄,晶瑩的淚珠一顆顆、石中串落下。
她痛徹心扉,肝腸寸斷。「我不僅害死公主,也讓您活不下去,該死的是我,是我,怎麼不讓我去死,怎麼不讓我去死?!我不要您死,我從不希望您死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要您死……您不要死……」她再也撐不住的滑落地上,癱在他腳邊,哭得淚如雨下。
秦有菊神色悲嗆,「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要跟天搶人的,我輸了,我搶輸了,你我在老天面前都是輸家。」他認命了,他為她拚過,可一切成空。
秋兒淚流滿面,跌入無窮無盡的心碎中,傷心欲絕。「您一定恨我吧,為什麼不?您一定恨死我了,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若我不曾隨小姐來到秦府,不曾去到過櫻花園,不曾出現在您面前,您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劫難?我是您的死劫……死劫啊。」
秦有菊低下身,用力扳著她的肩膀。「你不是我的死劫,你是我活下去的動力,當初若沒有你的出現,我興許已經厭世,所以不許你說不該與我相識,不許這麼說。」他不容許她抹去他們相愛的事實。
她悲從中來,泣不成聲。「兩個月……您竟比我還早死,讓我親眼見您死在我眼前,您對我何其殘忍,何其殘忍啊。」
他眼裡有抹恨恨不甘的光痕,但在他竭力克制下,隱入深不見底的眸子。「秋兒,你可以的,你向來比任何人都堅強,失去我,見我死,你可以承受,我相信你可以的,你還要活著去見二嫂,你想見她不是?你想陪她與歡兒在塞外過逍遙的日子不是?行啊,這回我親自帶你去,你若住得習。質,就留在那兒,有二嫂陪著,你會活得開心,你會逐漸忘掉我,你會——」
「不要再說了,我求您不要再說了,您是誰也替代不了的人,我……我只在有……您的地方,我只想擁有您一個人而己,我……我……」她痛哭不已,什麼話也說不好。
他嗆然湧淚,如何不知她的心有多痛,如何不知她不願他先離去的心。
他何嘗不是這樣,何嘗不是先經歷這樣的痛,他必須離她而去,可他還是希望她努力用盡一切的活著。
他的寄望僅是這樣,僅是這樣而已啊!
見兩人如此深情卻不能相守,姚大夫也不禁同情的倫彈珠淚,造化弄人,上蒼無情,這對苦命鴛鴦終究得經歷生離死別。
第10章(1)
一輛馬車疾駛往塞外的途中,駿馬馳騁,一路紅土飛揚。
儘管公主的死訊被姚大夫暫時隱瞞住,尚未傳進宮裡,他們還無須急著避禍,但秦有菊仍舊堅持前往塞外。
只是,行駛中的馬車竟又緊急轉回京城了。
原因是,秦有菊的病發作了。
只剩不到兩個月壽命的他,心臟頑疾提前爆發,他汗水淋漓,痛苦難當的在馬車裡翻滾。
「秋兒,時候未到,我不會死的,去塞外,我得見二哥一面,不許回京。」他指著胸口咬牙切齒的說。他得交代後事,定要見到二哥。
「不,若繼續顛簸下去,就算不死,您也去了半條命。」她愁眉垂淚的搖頭。
「我撐得住,你不用為我擔心。」他忍住身體的痛楚道。
「您撐得住,我卻撐不住,就算是最後的日子,我也不忍見您如此痛苦,我要回京,而且我已寫信請二爺、小姐親自回來一趟,您想見二爺,不久也能見到。」
「你寫信讓二哥回來?明知二哥他們不能出現在京城,你怎能讓他們返京?」他激動起來。
「他們會想辦法偷偷回來,不會教人發現的。」她堅決的說。
二爺離棄郡主與小姐私奔,皇上、王爺正派人尋找,他若回來,必得與郡主破鏡重圓,而這絕對不可能,二爺與小姐才是一家人,不可能回到郡主身邊。
包別說那小姐是世人眼中的死人,根本就不能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們若現身京城,必出大事,她也不想他們冒這個險,但情況危急,也只能自私一回的請他們冒險幫忙。
秦有菊深深地凝望她,目光攝人,彷彿直指人心。「秋兒,你又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