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品不能如期上交,可是會掉腦袋。」
「在王府一樣可以完成它啊。」
「是嗎?」別有深意的睨他一眼。
「偌大的逍遙王府,難道比不上像御史府這樣一間密室嗎?」
「王府的人,口風也像我葛府之人嗎?」
他被她毫不掩飾的懷疑之色給刺激到,「娘子,這話什麼意思?」
「以往流言再怎麼誇大,葛府內都不會有隻字片語,但我在王府,足不出戶,便可知街上對我的中傷之言。」
那個、那個……他總不能老實承認是自己刻意讓下人把話傳到她耳中的吧,否則,以她的小心眼,兩人之間冷戰難免,尤其現在是非常時刻,他絕不能笨到在自家後院放火,給情敵有可趁之機。
「我保證那種事日後絕不會再發生!」他舉手發誓。
「我應該要相信你嗎?」
「娘子啊,」歎口長氣,「丈夫是妻子一生的依靠,如果連我都無法信任,你還能相信誰?」
「同樣的,妻子也是丈夫一生的伴侶,若時常質疑妻子的忠誠度,夫妻之路又要如何走下去?」
繞一大圈,她就是要告訴他這事!果真是城府夠深,耐性夠好,不愧是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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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怨婦比比皆是。
怨夫之說,則甚少聽聞。但少,並不代表沒有。
如今,年紀輕輕的逍遙王便初嘗怨夫之痛苦滋味。
在連續被妻子冷落三日後,他開始深深的詛咒起貢品制度,更是將滿腔堵怨順理成章地轉移到對當朝天子的不滿上。
衣服嘛,用什麼布料裁製都可以,幹麼搞什麼貢布,想要貢布也不打緊,為什麼偏偏是他妻子親手織的布?
每日看到她疲累的容顏,他縱使有再多的熱情也只能哀怨地強壓下去,他實在不忍再壓搾她,把她搾成肉乾。
「王爺。」
「何事?」
「有人送來一封信。」
「哦?」
「指明要給王妃的。」
原本淡然的神情迅速閃過一抹陰黯,伸手,「拿來。」
「不交給王妃嗎?」下人有些不安,王妃可不好惹,要是知道她的信沒送到她手裡,他怕自己會倒大楣。
「本王會親自拿給她。」
「……」王爺似乎又動怒了。
「下去。」
「是。」
瞪著手中的信封半晌,最終他還是沒能保持君子風度,將信抽了出來。
雪白一片!
這、這……他若是不生氣,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要讓這信上之字顯露出來,必須得葛飛花持有的獨特藥水才行,而那藥水,他的人至今還沒能研究出來。
一群廢物!
他若去跟她要那藥水,不就告訴她他收到了那個人的信……哎呀,真是麻煩。
算了,還是把信交給她吧。
打開書房的暗門,進入密室後,就看到妻子正享受兩位貼身丫鬟的按摩,以緩解全身的酸痛。
目光再次落到擺放在一旁已完成的龍鳳錦,陰鬱多日的俊臉頓時如陽光耀眼。
「小姐,姑爺來了。」
「嗯?有事?」
「無事便不能進來瞧瞧我的妻子嗎?」他因手中的信而微有怒氣。
陰陽怪氣的,她伸手揉揉太陽穴,揮了揮手,「大葉、小葉,你們先把錦鍛收好,我跟王爺有話要說。」
兩個丫鬟馬上心領神會,用布蓋住龍鳳錦,行禮退下。
「現在可以講了。」
他沉默地將信遞了過去。
她微怔,然後接過,抽出信紙。
「他究竟想怎樣?」語氣中帶著醋意。
她用小拇指從腰畔的香囊內勾出一點細末,擱入桌上的一杯茶中,然後將茶水潑在信紙上。
一行字立時清晰的浮現出來——西子湖畔,銀月之下,盼汝前來。
「啪」一聲,有人覺得自己腦中某個名喚「理智」的神經在這一刻繃斷。他竟然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勾引他逍遙王的愛妻!
「王爺息怒。」
他忍無可忍。
「每年六月是江南各地掌櫃當面交帳的時間,這次我因出嫁未能按時趕去,想來大哥必是將時間延後了。」
神經自動接續,怒火瞬間消息無蹤。
「大哥如此措詞,想必料定這信王爺也會一同觀看而刻意寫的。」她的笑隱約透出一抹幸災樂禍。
真是個可惡又小氣的男人,得不到就這麼不甘心嗎?若是他的肚量稍微小一點,他們夫妻之間豈不是要生嫌隙?
不對!他立刻冷靜下來。任世清分明就是想見這種情況產生,真是賊性不改,其心可誅。
「他這是挑釁。」他咬牙切齒。
她笑而不語,算是默認。西子湖畔之約,她早就知道,如無意外,她也一定會去,大哥多此一舉,確實挑釁的意味較重。
「他想都不要想!」
她不解的看著他。
「他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去嗎?」
她笑了起來,「反正王爺是個閒王,攜妻出外遊山玩水合情合理。」
葉閒卿伸手撩起她的一綹長髮,湊到鼻翼前,「攜美遊山川,人生美事。」所幸,皇上這次派他查的事情也在江南一帶,正好一舉兩得。
「京中之事我已經處理妥當,準備準備我們就南下吧。」
「嗯。」這幾日沒能好好打量她,今天才發現她本就纖細的腰身竟又小了些。
「娘子。」
「怎麼了,王爺?」
「你身子如此單薄,讓為夫如何不擔心呢。」有健康的母體才能孕育子息。
「這些日子有些累,好好調養一下就好了。」說話的同時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嬌顏疲態盡現。
「倦了?」他一把抱起她。
將頭貼在他胸前,聽著穩健的心跳聲,困頓的思緒再也無法控制,眼皮沉沉闔起,不久便已進入夢鄉。
看著懷中人兒,葉閒卿眼中流露滿滿的愛憐神色,抱著她轉身出了密室,直向臥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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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太濃,牡丹太艷,她的美更適合以梅菊來形容。
秀慧中暗隱風流之姿,換上男裝後雌雄莫辨,陰陽難分。
衣著平日素雅,一身清爽之色,也不喜歡塗脂抹粉。
別家夫人小姐頭上個個珠纏翠繞,極盡顯現夫家權勢富貴氣,唯有她常常只以一根玉簪妝點烏髮,他因而有些微詞,她卻一意孤行,將他命人買來的釵環鈿飾統統放在妝奩之內當擺設。
看看床上熟睡的她,他手裡拿著一支鳳釵在她的頭上比了比,華貴耀眼的珠飾跟她的人很配啊。
再拿一朵紫色丁香絨花過來比……也很好。
睡夢中不小心將手滑出被外的葛飛花,驀地被一陣冰涼的觸感驚醒。
雙眼茫然地看著枕畔那一堆光彩奪目的飾物,將她驚醒的正是那支純金打造的雙鳳展翅頭釵。
「睡飽了?」他輕易的掩尷尬神色,關切的詢問。
「你在做什麼?」
「本王正在研究這些首飾究竟哪裡讓娘子看不上眼。」他一本正經的說。
「就這樣?」她懷疑。
「本王為什麼要說謊?」打死也不能說自己無聊,所以在替她找相配的首飾。
「人要說謊,有時候並不需要理由。」她的雙眼似能看穿他的心。
「是嗎?」
「因為有些人天生就不愛說真話。」
他確定了,原來娘子有起床氣。
「你如果沒睡飽就繼續睡,本王去書房看書。」還是先閃,等她氣消再說。
「我餓了。」
原來不是起床氣,是因為肚子餓了,差點忘了她餓時脾氣也會很差。
「來人,讓廚房準備些飯菜,王妃餓了。」
「是,奴婢這就去。」外面立即傳來侍女的回應及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伸手扶她自床上起身,順便欣賞她初醒時的嬌憨神態。
雖然以前他的起居穿衣都有人服侍,但是自從娶她進門後,他反而非常樂於親自伺候她,為她梳理烏髮,輕搽脂粉,挺享受這閨房情趣。
「插這支金步搖,鳳頭吐出的這串明珠,會隨著你的緩步輕移而發出清脆撞擊聲,正是珠佩輕扣,香氣浮動,美人驚現……」
「動作太大時會打在我臉上。」
她還真是深諳說話技巧,一句話就打得他灰溜溜敗下陣來。
「這朵絨花如何?」再接再厲,絕不言敗。
「我不喜歡紫色的。」又是簡單回絕。
「那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白色。」
沉默。
「怎麼了?」
「以後你還是不要戴絨花了。」白色絨花,那是有孝在身的女人才佩戴的好不好。如今他跟岳父身體好得很,七八十年內都不會有此需要的。
「這支玉蘭花釵呢?」
「上次大葉用它戳到我的頭。」露出一臉厭惡。
其實那是因為她正半睡半醒之間,算是誤戳,但葉閒卿不知情。
敢傷害他的愛妻,他馬上將它扔回妝盒。
折騰半天的結果是,逍遙王妃最終是用條錦帶束住長髮,然後到外面吃飯。
此次閨房密鬥,王爺,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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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葛府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