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他問著。
「嗯。」她點頭,抬眼望向他。「到黑川了嗎?」
「再幾個時辰。」他摟過她,讓她枕在他肩上。「先睡一會。」
「馮羿。」她依言偎入他懷中,淡淡地輕喚。
「嗯?」
「真要娶那個小公主?」
「小?不是跟你差不多年紀嗎?」他眼中有著逗弄的因子。
「我十七了。」伸手小心捏起漆盤中的糖漬梅,放入口中,再輕舐了下手指。
他瞥眼又望了望她的沉默,才半笑地道:「別擔心。」
「我不過是問問。」她表現出擔心了嗎?
馮羿突地挑起她的下顎,俯首封住了她的唇,輾轉挑逗。
「唔……」她口中的糖漬梅被他捲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深藏不露的慾望。
「你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最誠實。」他在她耳邊低喃。
她推了他一下,咕噥著。「你又不吃甜的。」
他只是低笑,伸手輕攬住她。那動作是全然地溫柔呵護,沒有人會懷疑這個男人對她的重視。
***
餐桌上,夏允箏端坐在曹熾身旁,垂著眼,似乎不太在意外界的細碎事件,然而同桌的訟卿國太子馮羿說的話,她卻是一字不漏地聽著。
下個月薇公主即將嫁往訟卿國,郁央這邊忙著準備豐厚的嫁妝,當然不是薇公主多得郁央國王的寵愛,而是要讓藉機宣揚國威。
而訟卿國那邊,應當也是忙於太子的婚事才是,然而訟卿國太子本人卻突然毫無預警地來訪,還刻意繞遠路,不經鳳興城……
「所以……太子您的意思,是讓曹薇公主嫁過去,而她只需要當個掛名的太子妃即可?」周肅強壓下語氣中不可置信的激動,沉聲問著。
「不是『需要J,是請她務必當個掛名的太子妃。」馮羿淡笑著,望向面無表情的曹熾。「我聽說,薇公主也有意中人了,是不是?」
「是。」
馮羿揚了下唇角。「那麼就跟著到訟卿國來吧,同公主作伴……」
「你的眼睛真是紫色的嗎?」坐在夏允箏對面,始終將注意力放在甜食和夏允箏上頭的常姮不在意幾個男人正在談正經事,只是一臉漾著難得的好奇,開口問著眼前的美人。
夏允箏抬頭直視她,點點頭,「噯」了一聲作為回答。
「好漂亮啊。」常姮直直地盯著,還看向一旁的馮羿徵詢意見。
馮羿笑著望了夏允箏一眼,一點也不介意與曹熾的對話被打斷,溫和地對她點點頭,表示贊同。
曹熾不喜歡人家這樣盯著夏允箏瞧,但是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因此也沒有多表示什麼。
他微微低首,注意力被夏允箏的裙給吸引了去。
這個樣式果然適合她……
「太子這樣的提議是我們求之不得的,但……我仍希望知道為何您會提出這樣的……呃,方式?」周肅見曹熾仍是什麼都沒說,於是主動提問了。
「你誤會了,我瞞著我的父王提出這樣的要求,並沒有惡意。只是我想……如果必須有聯姻存在,且兩方都有意中人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方式。」馮羿的語調依然輕和,但在那溫煦的眼裡,有一道精明的目光始終跟著曹熾。
這個男人比他想像中還要莫測高深,對他的提議竟也無特別的反應,像是早早便知曉了一般。
「另外……」他繼續說了下去。「我們也很清楚熾大王子在貴國的處境,因此希望藉由這個機會,邀請熾大王子到敝國作客、小住上一段時日。」見曹熾始終不動聲色,喝了口茶,垂著眼,緩緩地接了下去。
「雖說這樣的邀約有些唐突,大王子內心或許有些不愉快。但只要大王子多方面思量,便會知曉這計謀不僅對您無害,反倒是有利的……」
曹熾淺笑了下。「太子言重了,您的好意曹熾豈會不知?薇公主遠嫁他國本就不是我們作臣子的可以置喙的,而太子卻如此周到地為我們設想。方才您的那一番話,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也十分明了,只是這樣的大事仍要時間好好考慮,薇公主那兒也得派人去給說說。」
「聽熾大王子的語氣……似乎是贊成這提議了?」
曹熾的淺笑難得地在外人面前溫和許多,沒應聲,只是點了點頭。
而在桌下的大掌,輕輕地、溫柔地握住了夏允箏那略顯冰涼的小手。
夏允箏的嘴角揚起了美麗的弧度,沒有看向他,但卻與他同樣地如釋重負,她反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握著。
這份感情、他們的未來,她覺得……就在他們的手裡了。
第七章
劍光劃開了冷冽的空氣,如草書般既飄渺又勁力十足,給人一抹抹像是銀光停
那柄劍被一隻細瘦的手握著,但牽引揮舞起的力道卻是柔中帶剛,在燭光的照映下如銀光流洩,與那寬大的衣袂、柔媚的身段在廣大的空間中共舞。
「好!」案前的男人叫好著,爽朗帶著笑意地聲音嚷著:「賞!」
夏允箏側著蹲低身子,靜止了動作。
那把劍橫在她面前,她的髮髻鬆開,飄散的髮絲伴隨著她紫光閃閃的視線滑過劍鋒,讓人聯想到墨彩恣意揮灑的情景。
「下次出兵時,就任你為右將軍。」瞧這劍,舞得多好!
夏允箏淺笑了下,走到案前,俏皮地學著男人抱拳單膝下跪,聲音卻依然是柔嫩地道:「謝大王子。」
曹熾笑了。「我的將士若都如你一般嬌聲嬌氣地可不得了。」
夏允箏單手握著散落的長髮,輕步走到他身邊坐下。「爺今兒個興致真高,這麼晚了還不歇著。」
「本大王子高興,又有何不可呢?」他難得豪氣,靠她很近,將酒杯挪到她唇前。「舞藝精湛,賜酒一杯。」
她笑盈盈地伸手要接下,卻又被他拿了去,一飲而盡,然後拉過她,貼住她的唇共享……
她那絕美的臉漲得好紅,不知道是那濃郁酒味的催化,還是被他這樣孟浪的行徑給惹的。
這、這般……這般驚世駭俗的舉止他竟也做得出來。
他離開她的唇,低低地笑。
還笑!「知、知不知羞啊你……」
「怎麼了?」他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這裡又沒有別人。」
有也不好意思待著吧。她笑著白了他一眼,伸手推拒他,頂了回去。
「君子慎獨。」
她豈不知道他今兒個心情大好,他對人一向戒心滿滿的,但卻與訟卿國太子馮羿相談甚歡,還下了幾盤棋。
或許是因為馮羿三兩下便除去了他心頭的難處,也或許是馮羿本身就是個好相處又極具真知灼見的人吧。
他拉開她的手,貼得更近了,氣息吐在她的頸間,有些意亂情迷的挑逗著。
「我從來就不是君子,有你在的時候更不是。」他的聲音低嗄地在她耳邊騷動著,不由分說地便將她壓下。「今晚就留在這兒吧,外頭冷,讓你回默閣怕又惹了風寒。」
「圖謀不軌……」她輕喘著指控,勾住他的頸項。
「可不是。」他勾唇,大方地承認。具有侵略性地壓迫、包圍著她,為她驅散了周圍的寒意,溫柔卻危險。
隨著身子的貼近,他們再無言語,剩下的只有越來越沉的喘息。
***
隨著時入初春,天氣暖了些。
然而郁央國國王的身體狀況卻是每況愈下。
「據太醫院的御醫之言,他開的那些藥方,也只能讓痛苦減緩……可王也剩沒多少時日了。」周肅略瞄了照樣被曹熾帶在身邊的夏允箏一眼,輕描淡寫地說著。
「現在所有的權力已經移交至太子的手中,但目前沒有什麼大動作,可薇公主和訟卿國太子的婚事,勢必得大大提前,否則依國內的規矩,必須等到喪期過後才能舉行大婚之典了。」
夏允箏知道周肅對曹熾將自己帶在身邊,並一同參與政事不太認同,而曹熾則是笑著似乎在說。
別理他,周肅那個老古板!
「這些都是小事。」曹熾冷淡地說道,卻悄悄地同夏允箏交換了一個帶著淺笑的眼神。
王太子忙於政事,很好啊,省得他沒事老把心思放在箏兒身上。
誰掌權,實際上也與他無關,現下他的目光並不是放在郁央,而是在訟卿。那兒有他和箏兒的美好未來,和不用擔心懼怕的日子。
自上回馮羿回國至今,雙方一直密切以書信往來,這事怕有個萬一,他只有讓夏允箏知曉。
馮羿在信中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誠意,不過也一再地提醒曹熾要小心謹慎,切勿走漏了風聲,致使一切功敗垂成。
「那麼,原先決定安插在隊伍中,那幾位大王子的精兵,應是不需要了吧?」周肅又道。
曹熾皺了下眉。「護衛還是要的,雖說訟卿國離這只有不到一天的車程,可也難保一路不會遇上什麼狀況,近來釵鳳山那兒的山賊聽說鬧得正凶。」
「但訟卿國不也是會派人全程伺候著?若我們也派人,馮羿太子是否會覺得我們對他的信任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