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裳和墨荷給三皇子和五皇子也帶去這個東西嗎?」
「不,她們不能下毒,因為她們不知道解毒之法,且若毒性一旦發作,不但她們可能會暴露身份,還會很快地牽扯到我的頭上,我現在還不想正面和他們為敵。」
他將瓶子放回去,「好了,我將這裡最大的一個秘密已經告訴你了,為的是讓你心中有個準備,我們將來所要面對的事情可能會非常艱險。」
「我真的不怕。」她一如以往地堅定。
「那就好。」他笑了笑,手掌托住她的臉頰,「我當然相信你。」
走出密室,發現燕生早等候在外頭,神情凝重,手中還握著一封信。
「又是哪裡來的信?」福雅伸手去要。
「是京城裡的。」燕生沒有隨便拆開信件閱覽的權利,他呈上信,「這信是從宮中送出的,外面還有個京城的密使說要等王爺即刻回音。」
「這麼急?難道皇兄急著要剝奪我的兵權不成?」福雅隨口開著玩笑,拆闔那封信,只是短短的瀏覽之後突然變了臉色。
漠塵本來漫不經心地站在他旁邊,心中還想著他們身後那間密室裡古怪的藥瓶,猛然間聽到他陰冷地笑了一聲。
「太子沉不住氣了嗎?我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看了眼身邊的漠塵,又柔聲笑語,「漠塵,幫我去拿件披肩好嗎?天氣怎麼突然涼了。」
今日是個好天氣,絕沒有涼意,她知道他這麼說是為了支走她,還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的嗎?
她默默無語地走出房門,回頭看他一眼,發現他的臉色已經泛出青白色。那封信裡到底說了什麼?
「信中到底說了什麼?」燕生在她走後也在低聲問這個問題,能讓福雅突然臉色大變的事情並不多。
「太子和皇兄開口,向漠塵提親。」福雅一字一頓地說出信中的主旨。
燕生一低頭,「恭喜王爺終於又進一步,太子殿下親自開口,皇上又來暗中探問王爺的意思,這說明太子的確動情已深。」
「三年沒有見到漠塵了,他對漠塵依然如此念念不忘嗎?我原本還想帶漠塵上京賀壽時再看情形呢。」福雅點燃了桌上的火石,將那封信全部燒盡。
「王爺?您這是……」
「這件事不許告訴漠塵一個字。」他鄭重下令。
「是。不過,陛下的密使還在外面等消息,該怎樣答覆?拒絕嗎?」
「當然不。」福雅冷笑著,傲然地揚著眉,「太子殿下等的就是我的拒絕,但是我偏偏不讓他如願,而且我將漠塵撫養到現在,等的就是這一天,連你都在恭喜我了,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
燕生有點出乎意料,「王爺難道要答應?」
「不必說得很明白,告訴那個密使,就說我會在年底親自送漠塵進京商議這件大事。」
「是。」燕生領命而去。
福雅漫步走回寢室,漠塵正捧著他的一件披肩發愣。
「怎麼了?」他走過去問。
「衣服破了一個洞。」
「哦,大概是耗子啃的。」他不在意地說,「回頭重新做一件就好了,值得你這麼失魂落魄嗎?」
「這件披肩,是我當年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穿過的。」她怔怔地看著手中那團柔軟的皮毛,「這麼多年了……我想幫你織補一下,可是我突然發現我原來什麼都不會做。」
「我的漠塵不需要學這些東西啊。」他將披肩從她手中抽走。
「可是,如果我連這些事情都不會做,我還能為你做什麼呢?」她苦惱地思索,「我不會洗衣做飯,除了用你的錢,吃你送到我面前的美食,穿你為我制的數不盡的衣服,我發現自己一無是處。」
「你說不願意我做別人的玩偶,可是我現在這樣和一個擺設有什麼分別?最可怕的是,我連做一個無動於衷的擺設都做不到,我甚至毀了主人的……」
他用手蓋住她的唇,阻止她再說當年那段讓人不愉快的往事,「漠塵,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什麼都不用做,而你生來的意義就是被我寵愛,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行了。」
「只是這樣嗎?」她蹙緊眉,望定他,「剛剛是皇上來的信,對嗎?」
他心頭一驚,表面上還是裝做無動於衷,反問道:「為什麼這麼猜?」
「能讓你一下子就變了臉色的人應該很少很少,燕生說那是京城裡來的信,自然就是皇上寫的。他說了什麼?威脅你?」
他思忖了一下,點點頭,「對,在威脅我,威脅我必須停止一切讓他看似危險的活動。」
「他真的這麼怕你?」漠塵為他揪心。「那你豈不是很危險?你準備怎麼辦?」
「當然是表面順從了。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已經想好了,年底我們回京城就是我對他一次看似妥協的順從,然後我好暗中去聯絡那些舊臣,商議到底從哪裡正式開始我的反擊。」
「福雅……如果你和皇上正面相對,會死很多人吧?」她忽然意識到這件事。
「我當然不希望有太多的流血,但是如果這是迫不得已的話……」
她遲疑著,「這幾天我路過幽州城的大小街道時,看到百姓都是那麼地開心,他們見到你的馬車,見到你我,都是真心地敬服。他們感激你,信任你……我怕戰爭若來了,他們該怎麼辦?」
福雅沉默片刻,悠然笑著撫摸了一下她的面頰,「我的漠塵心地越來越善良了,開始學會替別人著想,我可以向你保證,幽州城的百姓會是最安全的,因為他們和我共患難這麼多年,我當然要傾力保護他們的安全。」
「除了幽州的百姓,還有天雀國的其他人,那些和你無冤無仇的人,答應我,盡可能地放過他們,好嗎?」
他的眸光黯沉,「你今天怎麼了?這麼在乎別人的死活?」
「因為我突然發現操縱一個人的生死和痛苦竟然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她一想到那間密室又打了個寒噤。「我雖然可以為你死而無憾,但是別人……該有生的權利。」
福雅大震,瞬間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你也不能死,你若死了,含恨的人是我,遺憾的人也是我,懂嗎?好,我為了你,答應你,絕不會輕易傷害無辜的人。」
「謝謝。」她低喃,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像是滿足地長聲歎息,「那麼從此以後,無論你讓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毫無顧慮了。」
福雅的心弦輕抖。讓她做任何事她都可以毫無顧慮?若是讓漢塵去取悅那個讓她厭惡的太子呢?她會不會為之憤怒瘋狂?
雖然這只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不會真的將她拱手相讓,但是到了那一刻,這其中的千絲萬縷又怎麼可能用三言兩語說得清楚?
為了不讓她受到更大的傷害,他必須積蓄足夠的力量,在關鍵時刻將皇上和太子一舉擊潰。
燕生說得對,他陷進去了,無可救藥的陷進去了。但他還要拚命向上掙扎著想逃出這個感情的漩渦,所以雖然明知有些事是錯的,他還是執迷不悟地去做,如同瘋了一般。
問世間,情為何物?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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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文的姊姊真的把救兵帶來時,福雅聽著手下的回報,不免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東遼?他們竟然認識東遼人?」
漠塵也聽說過東遼人,但是她不確定這些人到底有多厲害。
「東遼人在天雀國又能做什麼呢?」她冷笑一聲。
「未必能掀起什麼大風浪,但是我現在必須全力以赴對付京城中的人,不想分神和東遼周旋。」福雅咬了咬食指指尖,「他們在幽州城裡忙些什麼?都見了什麼人?」
「他們打探了一下關於郡主的事情,而歐陽雨軒和蝶衣公主也像是與他們認識。」密探回稟道。
「歐陽雨軒?」福雅又有點出乎意料,「聽說前不久皇上秘密把趙蝶衣下嫁給他,這人一定不簡單。」
「曾經有人見他在不久前帶著蝶衣公主去了東遼。」
「就是說他和東遼可能有某種秘密的關係?」福雅深思著,「我一直對這個人不夠留意,實在沒花多少工夫在他的身上。不過他也實在是有點意思,表面上是在江湖漂泊的俠士,暗地裡又和天雀東遼兩個大國的皇親有勾結,這麼看來,這次來到幽州城的東遼人只怕也來頭不小呢。」
他低頭去看坐在自己腳邊的漠塵,「漠塵,他們居然在打探你的事情,你猜是為什麼?」
「不知道。」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可值得打聽的。
「他們必然在盤算著什麼鬼主意。」福雅的黑眸轉動著,倒像在想什麼「鬼主意」。「他們大概是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吧?所以,漠塵啊,這幾日你更要和我寸步不離地在一起,絕不能讓他們的伎倆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