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們先送您到醫院。」經理扶著他燙傷的那隻手臂對他說。
「她陪我去醫院就行了。」事發後,賀子極第一次開口說話,目光轉向面無血色的應非絮。
沒想到他會突然有這樣的要求,餐廳經理呆了一呆。
「沒注意到她而突然起身離開座位,撞到她我也有錯,所以只要讓她陪我去醫院付個醫藥費就行了。」他理性的說。
「那我陪您——」
「不用,她陪就行了。」賀子極打斷他,然後轉頭對應非絮說:「走吧。」
應非絮不知所措的看向經理。
「那你就陪這位先生去趟醫院吧。」經理略微遲疑了一下,點頭道。他陪著他們一起向門口走去,在途經結帳櫃檯時,跟收銀人員拿了三千元交給她,同時交代道:「待會找個機會到便利商店,買盒雞精或燕窩送給客人做賠禮。」
「是。」
「好好的向客人道歉賠不是。」
「是。」
「這筆支出會從你的薪水裡扣除,其他的事等你回來再說。」
「好。」應非絮有些氣弱的點頭應道,強忍著腳痛跑向在路邊等待的計程車,坐上車後,他們朝醫院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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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開上醫院急診室的專用道,停在急診室門口。
應非絮迅速地付了車錢,下車替坐在後座的賀子極開車門。
「先生,醫院到了,對不起,請您再忍耐一下,對不起。」她眉頭緊蹙、滿臉愧疚,連直視他的雙眼都不敢。
「不是你的錯,所以你用不著一直跟我說對不起。」賀子極走下車,柔和的對她說。
應非絮終於忍不住抬眸快速看他一眼,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趕緊替他引路朝急診室入口走去。
「走這邊,我先去找醫生和護士。」她加緊腳步往前走,卻讓他喝住。
「等一下。」他叫道。
她回頭看他。
「你待在我身邊就行了。」他對她說,不想她再虐待自己傷痛的那隻腳。
「可是——」
「你只要待在我身邊就行了。」他打斷她再說一次,語氣不容置喙。
應非絮輕抿了下唇瓣,乖乖地閉上嘴巴,像個小跟班似的跟著他緩慢走進急診室裡。
掛了號,坐在待診區,約莫等了五分鐘之後才輪到他們看診,結果他有被衣袖擋住的手臂是一級燙傷,無任何衣物遮掩的手腕與手背則是二級級燙傷,之後可能會有水泡冒出。
醫生簡單的對他們說明傷勢的情況,又說細部護理方式會有護士來告訴他們怎麼做,然後指示護士為他上藥,之後便準備要為下一個病人看診。
「等一下,醫生。」賀子極急忙出口叫住他。
「還有什麼問題?」醫生問道。
「她的腳,麻煩你幫她看一下好嗎?」賀子極指著應非絮的腳對醫生說。
應非絮瞬間愕然的瞠大雙眼,完全搞不懂他怎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你的腳怎麼了?」醫生轉過身來問她。
「我沒——」她搖頭,但才開口說了兩個字就被他打斷。
「她前幾天騎車跌倒了,腳受了傷,現在走路會痛。」賀子極對醫生說。
「哪只腳,我看看。」雖然她沒掛號,但因賀子極的態度很誠懇,看起來又很擔心,醫生便開口問道。
應非絮因驚愕而呆若木雞,完全沒辦法反應。
「右腳。」賀子極乾脆替她回答,然後命令道:「還不快點把褲子拉起來,讓醫生看你受傷的地方。還是,你要我或醫生幫你拉?」
應非絮神色不定的看著他。
「真要我動手?」他起身作勢要蹲下。
「我自己來。」她迅速應道,同時將右腳的褲管拉了起來。
醫生彎下身,將她腳踝處的襪子往下拉,露出她即使被襪子遮蓋住也隱藏不了的異常腫脹的腳踝。果然,襪子一拉開,一大片黑青的皮膚立即出現。
賀子極抿緊唇瓣,不敢相信她腳傷得這麼嚴重竟然還到餐廳去上班。
「坐下來,把鞋子和襪子脫下來我看看。」醫生指示道。
「只是輕微的——」
「叫你坐下來你沒聽到嗎?」賀子極冷凝的說。
應非絮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只得乖乖坐下來,將右腳的鞋襪給脫下,讓醫生診視她整個腳盤都瘀血、變成紫黑色的右腳。
「你最好去骨科掛個門診。」醫生看了下她的情況,建議的對她說。
「她的腳傷很嚴重嗎?」賀子極問。
「瘀血腫脹的面積太大了,我用肉眼沒辦法確定除了踝關節外是否還有其他損傷,最好照個x光確認一下。」醫生老實的對他們說。
「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賀子極點頭道謝。
之後應非絮立刻將鞋襪穿回去,然後猶豫不決的偷瞄他,不知該不該開口將心裡的疑惑問出。
他到底是誰?又為什麼會知道她前幾天曾經摔過車、右腳受了傷的事?
「你想問我什麼?」他突然轉身面對著她。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前幾天曾騎車跌倒的事?」既然他都主動開口問了,應非絮也不跟他客氣,直截了當的將心裡的疑惑提出來。
「看樣子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他看著她說。
「什麼?」她完全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天你摔車的時候我才幫過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一頓,他蹙眉道:「你那天到底有沒有去醫務室?如果有去還搞成這樣,就表示醫務室裡的駐廠醫生該換人了。」
第2章(2)
應非絮震驚的瞠大雙眼,怎麼也沒想到他就是那天對她伸出援手的人。
那天她摔得頭昏腦脹,再加上天黑路燈又昏暗,根本沒能仔細看清他的長相,只知道事後美珍她們三人不斷地說他長得好帥,不知道是不是公司裡的人,在哪個部門上班之類的。
原來竟然就是他。
在她愕然到無言以對之際,護士前來為他的手傷上藥,同時交代他回家後的護理與注意事項。
她雖然就站在旁邊,卻一句也沒能聽進耳裡,因為她在想,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認出她來的,之所以要她而不讓經理陪他到醫院來,該不會是從一開始就打算也順便讓她來給醫生看看腳傷吧?
心臟突然跳得有些快,她忽然有種臉紅耳熱的感覺。
停下來,停下來……她在心裡對自己叫道。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以她的情況,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或精力浪費在作夢上頭,她一定要好好的認清並記住這一點才行。
再度深呼吸兩次,確定自己的心跳已恢復正常頻率,也不再感到臉紅耳熱後,她將眼睛睜開,怎知卻被他忽然近在眼前的臉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退一大步。
「你幹什麼?」她不由自主的脫口問道。
「我才想問你在幹什麼?是不是腳很痛?」他蹙緊眉頭,關心的問道。
應非絮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心跳,似乎又加快了起來。
「不是。」她迅速答道,又往後退了一小步。
「不是就好。我們走吧。」賀子極假裝沒看見她的退縮。
「走去哪?」她不解的問。
「批價、拿藥,還有去骨科掛號。」
「我不——」她話未說完就被他瞪眼嚇住。
「相不相信我可以讓那間義大利餐廳把你解雇?」他看著她,緩慢地開口威脅道。
應非絮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不相信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麼。
「你不可以這麼做。」
「我當然可以。」他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問他。
「要你乖乖去骨科看診。」
「為什麼?這是我的腳、我的身體,又不關你的事。」她蹙眉道。
「如果關呢?」
應非絮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的腳和她的身體都是屬於她自己的,到底和他有什麼關係呢?難道……
「我可不想下回再到你們餐廳去吃飯時你腳傷沒好,又兜頭淋了我一身熱湯。」他對她說。
此話讓出現在她腦袋裡的粉紅色泡泡頓時全都「啵」的一聲,消失於無形。
她現在只想挖個地洞叫自己鑽進去。
看樣子上回摔車不僅摔傷了她的腳,肯定也摔壞了她的腦袋,才會讓她站在這裡胡思亂想。可惡!
「去不去?」他問她。
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胡亂點個頭,不想再多問。
只要乖乖聽話去看完骨科,她和他就可以分道揚鑣了,她也就不會再像患了花癡病般的幻想,以為他對她有意。她告訴自己。
只是……可惡!她今天到底是吃錯什麼藥,怎麼會一直想偏呢?
即使他長得再帥,即使他在她摔車時曾經幫助過她,即使他好心叫醫生幫她看了腿傷,還堅持要她去看骨科,她也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思亂想,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時間作夢。
曾經,她也嘗試過想和一般二十幾歲的年輕女生一樣,交個男朋友,談一場戀愛,結果事實證明她根本沒那個條件,也沒有那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