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非絮的摩托車嗎?」
「摔車的人該不會是她吧?」
「快,我們過去看看。」
三個女生從那方跑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其中一個對著始終頭戴安全帽、看不出面容的女騎士探問道:「應非絮?是你嗎?」
「應非絮」這三個字讓賀子極呆愣了一下。他懷疑台灣同名同姓的人真有這麼多嗎?短短的一個星期裡,就讓他遇見兩位應非絮小姐?
「美珍。」女騎士打開全罩式安全帽的護目鏡,對著朋友叫道。
「真的是你」她的朋友驚呼,立刻上前攙扶她。
「她是我們的同事,我們來就好了,謝謝你。」那位喚美珍的女生轉頭對他說道。
「謝謝你。」應非絮也轉頭對他道謝。
「你……」他欲言又止。
她疑惑的看著他。
「我是想說,你最好去趟醫務室,讓醫生看一下你的腳比較好。」他深吸了一口氣,建議的對她說。
「好,謝謝你。」她點點頭,再次向他道謝。
他胡亂的朝她點了下頭之後,頭也不回的迅速轉身走開,心臟怦怦跳得有點快又紊亂。
應非絮,原來不是同名同姓的人,而是同一個人。
只是,他從來不知道公司員工可以在外頭兼差工作。想起她在餐廳裡衣服上有名牌,動作俐落又熟練的模樣,應該也不是偶爾才去插花打工才對。
她現在還是那麼缺錢嗎?當年那五十萬,即使沒有付給對方,應該也已經償還完了吧?
當年呀……
賀子極不由自主的輕呼出一口氣,怎麼也沒想過自己會再遇見她——那個多年前曾在一間便利商店外頭喝得爛醉,硬拖著路過的他訴苦,胡言亂語了一堆之後就醉趴在桌面上不省人事的女生。
那是幾年前的事?大概有超過五年了吧?
老實說,如果不是那天在聯誼會裡聽見她同學長舌的說起關於她家的事,他早已忘記他們之間有這麼一段過去。
原來她的名字叫應非絮。
原來之後她就休學離開文化大學了,難怪不管他再路過那間便利商店幾次,都不曾再見過她的身影。
原來她還活得好好的,並沒有因生活壓力而傻到做出她激動時所說的想一死了之的事。
原來,他和她的緣分並非僅止於那年的那一夜。
那年的那一夜只是個開端,一個序曲而已。原來。
一次的相遇可以說是意外,兩次的相遇可說是巧合,那麼三次的相遇,就真的得稱之為緣分了。
重點是,不管是第一次、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她總是能在他心裡激盪起漣漪,而且餘波蕩漾,久久不散。
第一次,她激起了他的惻隱之心,讓他做了一件事後想起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他像個呆子一樣陪她坐在便利商店外五個小時,只為了怕自己一離開,她一個醉到不省人事的女生會遭遇不測。
第二次被她激起的是他的正義之心,讓他完全忘了該有的紳士風度,不留情面的當眾給一位初次見面的小姐難看。
第三次,也就是剛才,或許沒人能夠看得出來,但他知道自己的情緒在認出她之後波動得相當大。
他竟然想罵她騎車時為什麼不好好看路,會騎到那個洞裡去摔車;又想問她是否認得他?記不記得多年前的那一晚,或是上回在餐廳裡他們曾見過面的事;他還想一把抱起她,直接送她到醫務室去,而不是鬆開手,讓她的朋友去扶她……
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情為了某個女人如此糾結起伏,而且這個女人,還只是一個他只見過三次面的女人。
所以,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麼?
賀子極眉頭輕蹙的想著這個問題,卻想不出個所以然。
驀然間,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後帶著堅定無比的神情決定了——
他要把這個答案找出來,否則誓不罷休。
第2章(1)
星期五的週末夜晚,賀子極獨自一人來到上回聯誼的義大利餐廳用餐。
有鑒於上回座無虛席的盛況,他事先訂了位,所以餐廳內即使盛況依舊、人聲鼎沸,他還是一個人佔據了一張既寬敞又舒適的桌位,可以愉快的用餐。
當然,如果能少點來自四面八方覬覦他男色的餓女目光的話,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更愉快。
不過既然他來這裡別有目的,用餐只是順便而已,他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因為點了店裡價位最高的套餐,他心安理得的慢慢吃,一邊觀察著他今晚的目標——應非絮,在餐廳裡穿梭忙碌的身影。
她仍和五年前一樣清瘦,一樣有著白皙的皮膚、瓜子臉和尖下巴,以及一頭又黑又直的長頭髮。愈是這樣看著她,她五年前的身影愈是清晰浮現在他心頭,讓他發現她和五年前的模樣幾乎沒有什麼差異。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她應該是屬於「老著等」的那種人,因為五年前初見她時,他還猜過她的年齡,以為她和他年紀差不多,怎麼也沒想到那時的她才大三而已。
他想,這應該和她的身高有關吧?
他目測她大概有一六八公分高,成熟的臉蛋、纖細的身形,感覺還滿適合當麻豆的,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要走這條路?
思緒突然頓住,他不由自主的蹙緊眉頭,搖了下頭。
不,還是不要的好。聽老四說,演藝圈的生態比一般人想像中還要複雜,為了成名而出賣肉體的比比皆是,因失意或誤交損友而酗酒或染毒的也多不勝數。
總之就是雜亂。
所以,還是不要踏進那個是非之地比較好,即使她擁有一切條件。
賀子極收回走偏的思緒,繼續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的動作果然和上次給他的印象一樣相當俐落,和客人之間的應對進退也十分熟練順暢,看樣子她真的在這間餐廳工作了很久。
只是他真的不懂,她身兼二職難道都不會累垮嗎?
據他所知,公司裡的員工沒有一個不喊累的,即使是兩班制的作業員也一樣,像她這樣的拚命工作,身體難道都沒出現過問題嗎?她真的有這麼缺錢?
看著看著,他驀然瞠大雙眼,將注意力往下移到她的雙腳上。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他覺得她走路的樣子有點不自然?難道說……她那天摔車所受的傷還沒好,她就跑來工作了?
一股不知從何而生的怒氣突然盈滿他整個胸膛,讓他火冒三丈。
她到底有多缺錢?賺錢對她而言真有那麼重要?比自己的身體健康還重要?
眼看她走路的姿態愈來愈僵硬,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因忍痛而變得有些牽強,他終於再也無法繼續冷眼旁觀下去。
他得想個法子讓她提早下班,不要再繼續折磨她的傷腳才行。
只是,該怎麼做呢?
他腦筋飛快的轉動著,不一會兒便想到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雖然法子有點冒險,但是結果卻可以一舉兩得。
下定決心後,他不動聲色的繼續用餐,等待最佳的時機到來。
過了一會,他所等的時機出現了。
他看準時間,在她折返廚房為客人送上湯品途經他身邊時,就像要去上廁所般的驀然起身離座,然後與從後方走來的她撞個正著。
托盤上的兩份熱湯瞬間傾倒,筆直的從他手臂上淋下來,濕了他的衣袖,灼燙著他的手和手臂。
他用力的甩著手,痛得低咒一聲,聲音卻被瓷碗和托盤落地的巨大聲響壓了過去。
同時間,餐廳靜默了一秒之後開始變得吵雜,現場服務人員火速的動起來,有人衝向他們,有人跑去向負責人報告,有人則往返於廚房與他之間,迅速的拿來毛巾、紙巾為他做清潔,一邊還不斷地向他致歉。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們將他襯衫衣袖上的濃湯擦去,捲起他的袖子,只見手臂上的皮膚早已紅腫成一片,明顯是燙傷了。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服務人員有些驚慌,不知所措了起來。
經理聞訊匆匆地趕來了,在看了下客人受傷的情況後,立即將他拉到洗手間用冷水沖洗他的傷處,同時下達命令。
「你去拿條乾淨的毛巾用冰水浸濕拿來,你去叫計程車,我們得送這位先生去醫院。」
圍在四周的服務人員迅速動起來,除了因闖禍而手足無措、僵站一旁的應非絮。她面無血色的立在當場,一臉愧疚與自責,像是在等著挨罵似的。
「對不起先生,我們會立刻送您到醫院去治療,一切過錯都是本店的過失,我們會負責賠償您一切的損失。對不起,對不起。」經理帶著十足的歉意與誠意不斷地對他鞠躬道歉。
用冰水浸過的毛巾拿來了,經理伸手接過,將它冰敷在他被燙傷的手臂上,舒緩了他手臂上灼熱的疼痛感。
「經理,計程車攔到了。」跑到店外去攔計程車的服務人員也在這時跑回來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