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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金萱

  女服務生目不斜視,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手腳相當俐落,進退得宜的舉止讓無事可做又不想將注意力浪費在對面那四個做作女身上的賀子極多看了她幾眼。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這稀鬆平常的多看兩眼,會引發接下來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因為他的注意跟著轉移目光,接著卻忽然朝女服務生發出驚訝的叫喚。

  「應非絮?你是應非絮嗎?」

  沒想到會有人突然指名道姓的叫著自己,女服務生收拾桌面的俐落動作微頓了一下。

  「是的,我叫應非絮,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她依然帶著一臉職業的微笑開口應答。

  「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李雪莉呀。」

  應非絮微笑的臉上多了一抹疑惑。「抱歉?」

  「李雪莉呀,你文化大學的同學。在你休學之前,我們同班了兩年多,記起來了沒?」

  應非絮既僵硬又尷尬的微笑,沒想到會讓人這樣大剌剌的說出她休學的事。

  兩年多的大學生活對她而言除了讀書就是打工,她根本就沒有時間交朋友,和班上同學也沒半點交情,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根本就不可能認得出任何一位大學同學。

  相對的,對方應該也知道這點才對。所以重點是,這位李同學這樣當眾把她半路休學的事拿出來說,到底是為哪樁?

  不管如何,離這種莫名其妙的人遠一點就對了。應非絮心裡忖度著。

  「抱歉,我現在正在上班,有機會再聊了。」她微笑的欠了欠身,收拾好桌面後再朝對方輕點了下頭,然後轉身走開。

  「真沒想到會遇見她。」目送著她離開,李雪莉以作戲般感歎的口吻開口道。

  「怎麼了?你這同學有什麼問題嗎?」有人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她很可憐。」李雪莉同情的說。

  「怎麼說?」

  「她的成績在我們班上是吊車尾的,經常都在及格邊緣徘徊,可見當初一定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考上我們學校的,結果卻只讀到大三上學期就因為不得已的原因休學了。」李雪莉歎息的說。看到坐在對面、一整晚都有些冷淡的賀子極似乎也將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了,不禁感到有絲欣喜。

  「什麼不得已的原因?」有人又發問。

  「她的家境聽說不太好,父親早逝,家裡只有一個母親和一個智障的弟弟。」她大歎口氣後繼續說:「然後在她讀大三時,她弟弟竟然犯了強暴罪!雖然是未遂,但對方還是要求精神賠償五十萬,否則就要報警。聽說她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休學的,真的很可憐。」

  「所以她弟弟真的強暴了別人?」

  「不知道,之後就沒有人有她的消息了,所以在這裡遇見她,才會讓我這麼驚訝。」

  「不過想一想還真可怕,原以為智障是無害的,誰會想到他們除了智能低、腦袋有問題外,其他各方面例如身體構造和力氣都與常人無異呢?那個倒霉無辜受害的女生當時一定很害怕。」

  「對呀,所以那五十萬的精神賠償,其實說起來也不算獅子大開口,還能接受。」

  「的確,總比在警局裡留了案底或被抓去牢裡關個三五年好。」

  「強暴未遂要坐這麼久的牢呀?」

  「如果我記得沒錯,強制性交罪要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大伙熱烈的討論中。

  「你懂法律呀?」

  「我哥是律師。」

  「哇啊∼」

  一陣嘩然間,李雪莉看向坐在她對面始終沉默旁觀一切的賀子極,柔聲問:「你覺得呢?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你問我的看法嗎?」賀子極將目光移到她臉上。

  李雪莉喜不自勝,在場中最帥氣有型的工程師終於正眼看她了。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話題,讓他開金口與她聊天。

  姊妹們抱歉了,看樣子這個型男大帥哥注定是屬於我的了。她自負的想。

  「對。」她點頭,以自以為理性的嗓音開口道:「你覺得智能障礙的人犯了強暴未遂罪,該要依法辦理嗎?被害人家屬提出五十萬的精神賠償合不合理?是否有藉機勒索的成分在?」

  賀子極看了她一下,不疾不徐的開口問道:「我可以說實話嗎?」

  「當然。」李雪莉笑容滿面的點頭道。

  發現其他人已察覺到他們倆互動頻繁,因而停下交談,將注意力轉向他們時,這讓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又往上揚了一些。

  「請說。」她對賀子極微笑道,笑容中融合了知性與感性。

  賀子極先看了她一眼,之後再看向在座的其他人,然後以略帶嚴厲的口吻開口道:「我覺得背著人將別人家裡的私事拿出來當話題討論是個非常無禮的行為,尤其在一切都只憑『聽說』,連事實為何都不知道時更加可惡。」

  他此話一出,現場頓時陷入一片窘迫尷尬的靜默中,李雪莉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臉上自認為融合了知性與感性的笑容早已不復見。

  一陣安靜之後,男方主辦人義務性的開口說話了,畢竟把氣氛弄僵的是他們男生這一方。

  「呃,其實聊天本來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所以——」

  「所以如果這是發生在你家的事,你也很樂意讓它變成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嗎?」賀子極面無表情的打斷他說。

  男主辦人頓時渾身僵硬。一來是因為他的答案是當然不想,二來則因為他面對的可是自己的上司呀,他若嫌日子太好過就儘管出頭吧,否則「惦惦」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男主辦人閉上嘴巴選擇噤聲後,現場氣氛頓時更顯尷尬與僵滯,不過賀子極一點也不在乎,更不後悔,反倒還有些愉快。

  這下子他想提早離開,應該沒有人會挽留或阻止他了吧?

  「我有事要回公司一趟,所以先失陪了。」他起身道,走到男主辦人身邊,從皮夾裡抽出一疊千元鈔交給對方說:「今晚我請客。」接著便轉身走人。

  沒有人出聲留他,他樂得逍遙。

  第1章(2)

  *

  連續加班三天,依然找不到具體的辦法增加新設備的整體效能,這讓賀子極不得不暫時離開辦公室,走到戶外吹吹冷風,看能不能讓腦袋清醒一下,找出一條新思維來。

  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左右,正值兩班制工廠員工上下班的時間,所以路上人多車也多。

  既然是出來冷靜腦袋的,賀子極自然盡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去,遠離廠區的主要幹道。

  離開人潮密集區,迎面吹來的晚風似乎也冷了許多,讓他不得不拉高外套的拉鏈來抵擋冷風。

  只是即使如此,他還是愈走愈冷,原本想吹冷風尋找新思維的腦袋甚至還隱隱作痛了起來,他只好轉身往回走,免得再走下去得了感冒,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縮著脖子快速地往回走,來時不覺得自己走了多遠,回去才知道其實還滿遠的。

  不過由於走路的速度加快,促進血液循環,他倒是不再覺得冷了,只不過頭還是有點痛,他還是盡快躲進建築物裡,不要繼續吹風為妙。

  才這麼想完而已,不料身後卻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把他嚇了一大跳。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只見一輛摩托車橫躺在馬路上,而騎士則跌趴在距離車子約有兩公尺處的馬路上。

  直覺反應,他立刻跑向那名騎士。

  「喂,你還好嗎?聽得到我說話嗎?」他蹲到騎士身邊問道。因為還不知對方傷到哪裡,他不敢隨便移動他。

  地上的騎士一動也不動,讓他更擔心,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再朝那騎士喚道:「喂,聽得到我說話嗎?如果聽到就應個聲或動一下,讓我知道。」

  地上的騎士終於發出一聲呻吟,原本靜止不動的身體也慢慢動了起來。

  這期間已有其他距離較遠、目睹這場摔車車禍的人跑了過來。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了?還好嗎?」有人問。

  「靠!這裡怎麼會有一個大洞?難怪會害人摔車了。」有人則循線找到了騎士摔車的原因。

  騎士終於從地上坐了起來,但好像還有些恍神,只是呆坐在地上,沒任何反應。還好安全帽還依然戴在頭上,也幸好現在是冬天,她身上衣服穿得厚,保護了她。

  她?沒錯,待她從地板上坐起來,賀子極才發現眼前的騎士是個「她」。因為身形太過纖細,因為長髮從她安全帽裡掉了出來。

  「你還好嗎?動一動手腳和脖子,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我沒事。」女騎士稍微輕輕地動了下身體便想從地上爬起來。

  「小心點,慢慢來。」他忍不住出聲道,同時伸手扶她一把。

  「啊!」女騎士突然發出一聲痛呼,反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

  「腳受傷了嗎?」他看著她微曲膝蓋、只有腳尖落地的右腳,皺眉問道。

  女騎士還來不及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在她機車被扶起的停放處,突然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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