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暗下,東方狩天立刻抬頭,望向前方一臉歉然的薛大娘,以及四週一臉莫名的屬下,心思一轉,便大致瞭解狀況。
收回目光,他低頭看著她羞紅的耳根子,唇角勾起,摟在她腰間上的大掌,微微收攏。
「我會負責。」他低聲道,語氣堅定無悔。
「怎麼負責?你能讓時間倒轉嗎?」她可憐兮兮的抬頭。
「不能。」他很誠實。
「既然不能,那你怎麼負責!」也許是太過絕望,也許是覺得再也沒有什麼臉可以丟,印心也不想再躲了。
跺著小腳,她毅然決然的鬆開他的衣襟,決定還是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越過他的身側,琥珀色的水眸正尋著鐵鏟的蹤影,誰知他又將她拉入懷裡。
「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保證,絕不讓你委屈。」
她已經夠委屈了!
望著那雙寫滿承諾的深邃黑眸,印心整顆心亂哄哄的,早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實,就算那日沒人見到她進了他的石屋,照他對她所做的事,她也沒臉繼續待在牧場,只是,整件事也不能全怪在他身上。
他之所以會撕——呃——這樣做又那樣做,也是為了救她;而且不只這次,先前他也救了她好幾次。
她欠他那麼多恩情,還有什麼資格跟他討清白?
她要是夠明理,就該把這些事忘了,裝作若無其事的留在牧場,繼續彌補她所犯下的過錯……
貝齒咬著紅唇,瑩瑩水眸先是望向湛藍蒼穹,接著她忽然深吸一口氣,悲壯的做出決定。
「算了。」
「什麼算了?」
「就是你對我……對我……」雙頰染艷,她迅速低頭,沒法將事情明白的說清楚,只道:「總之,我曉得你也是逼不得已,所以我不會將那些事放在心上,一切都算了,你……你不用負責了。」她壓低聲音,用最小的音量道,就怕其它人聽見,除了共處一室外,自己和他還有姦情——呃,隱情。
為了表現出誠意,她還握緊粉拳,強逼自己大方微笑,只是她的一番努力,卻不見任何成效。
只見東方狩天臉色一沉,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他執握住她尖巧的下巴,強迫她抬頭。
「不可能。」他瞪著她,斬釘截鐵道。
「為什麼?」她困惑眨眼,忍不住提醒:「我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他聲調微提,嚴酷俊臉更加嚴寒。
即使再遲鈍,印心也警覺不對了。
照過去「經驗」判斷,他這種表情,通常是發怒的徵兆啊。
「你……你生氣了?」她驚喘一聲,不待他回答,立刻「訓練有素」的伸出雙手,摀住自己的耳朵。
他的吼聲最嚇人了,每次他一吼,她的耳朵就會好疼好疼,這一次,她一定又要遭殃了!
緊閉雙眸,印心膽顫心驚的等著「獅吼」降臨,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世界仍是一片和平。
長睫微顫,她悄悄掀開右邊的眼皮,迅速的偷瞧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是瞪著她。她抽了口氣,連忙閉上眼,許久之後,才又敢偷偷睜開左邊的眼皮。
蒼穹無限,他如山矗立,剛毅的下顎,像是隱忍什麼似的,繃得死緊。
他不言不語,只是死命、惡狠地瞪著她,可黑眸深處,卻似乎透露著些許的無奈、挫折,和失望。
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她驚奇的睜大雙眼,踮起腳尖,就近端詳他的眼神。
也許是少了可怕的吼聲,她竟不再像以往一般,驚懼於他的怒氣,也或許是他的大掌始終堅定的擱在她的腰間,將她安頓在他的胸懷裡,她竟也不再懷疑,他是不是討厭著她……
雪白小手在耳邊遲疑了一會兒,最後她改扯住他的袖口,輕輕的拉了幾下。
「對不起嘛……」她軟綿綿的道歉,語氣似討好又像是在撒嬌,決定先澆滅他的怒火。「你為什麼生氣?」啊,她還敢問原因呢!
發現他忍得眼角都抽動了,她忽然想起,自己曾說過怕他生氣,是不是因為這層原因,他才如此隱忍?
想起這個可能性,她的心頭忽然激盪出一股澎湃。
揪緊他袖袍,她不自覺的朝他更加偎近,一雙水眸眨巴眨巴的望著他,裡頭盛滿了絢爛的各色光彩。
沉凝的黑眸,從那主動親近的小手,游移到那張光彩奪目的小臉上,俊臉上的寒霜才稍稍退去一些。
「剛才的那些話,別再說第二遍。」總算,他又願意開口說話了。
「為什麼?」她忍不住追問,忽然好想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心甘情願對她「負責」?
「我會負責到底。」可惜他卻沒正面回答,而是緊緊的反握住她的小手,信誓旦旦的再次保證。
他的目光執著深濃,瞧得她臉紅心跳,再也發不出聲音繼續詢問。
望著彼此交纏的十指,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幸福感,讓她不禁露出甜美笑靨,輕輕的點下頭,同意他的「負責」。
「腿還疼嗎?」他柔下目光,改變話題。
「不疼了。」她小聲回答。
「身子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她搖頭,眼角餘光卻發現,四周的人都不見了。轉過頭,她也發現,薛大娘不知何時早已離去,就連在廣場水井邊上打水的奴僕,以及修補欄圈的牧羊人也不見蹤影,甚至連崗哨上的衛兵,也莫名消失了。
咦?人都跑到哪裡去了?
第8章(2)
「很好。」話才落下,他立刻低下頭,封緘她的小嘴。
「啊!」印心嚇了一跳。
趁著小嘴微啟的瞬間,他火熱的舌探入她的唇腔深處,放肆的吸吮著她的香甜,也勾惑著她的丁香小舌。
這是他第二次吃她的嘴,感覺依舊是那麼霸道強烈。
她關不住自喉間發出的低吟,才痊癒的腿,又漸漸失去力量,在他燙人的懷抱裡,她渾身發軟,幾乎快化成一灘水,根本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只能靠他抱著、環著。
目眩神迷中,她感覺到他火熱的唇舌,一寸一寸的下移,在她的頸邊落下好多好多的輕疼與灼熱,接著他依稀在她的耳邊說了一些話,她卻聽不真切。
睜開迷濛水眸,她想開口詢問,他卻又吻上她的小嘴。
狂霸熱吻再次降臨,她不禁抓緊他的衣袖,閉眼嚶嚀。
藍天之下,風兒在吹,白雲在飄,初生的綠草也晃啊晃的直搖頭。
春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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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塞外,大地一片綠油油。
藍天之下,風吹草低,正是放牧的好季節,這幾日,牧場裡的牲畜全被趕到了草原上吃草。遼闊草原上,儘是軟綿綿的羊叫聲、馬兒奔騰的蹄聲、還有老牛戲水的哞哞聲,到處一片熱鬧。
眼看氣候愈見暖和,一大早,印心便和女眷將牧場裡待洗的毛毯、衣裳全捧到後方的小溪清洗,接著曬妥衣裳毛毯後,又興沖沖的跑到廚房。
新年這幾日,東方狩天依舊忙碌,不過待在牧場的時間卻多了,今日更是難得的沒有出門,此刻正在大廳裡,和蔣虎一群人議論大事。
拎著一壺熱茶,她在大廳外頭猶豫了一會兒,才敢掀開氈毯,探頭進去。
以東方狩天為首,蔣虎、老莫、薛大娘全在,印心還眼尖的發現,就連三名校尉也到齊了。
一群人臉色嚴肅的正低聲討論,可一發現她,卻馬上停下聲音,換上笑臉。
「主母,怎麼來了?」蔣虎率先招呼,同時將桌上的一道卷宗,不著痕跡的收到身後。
「那個……我幫你們送茶水。」她提起手中的鐵壺。
「這種事讓下人來就好了,怎麼敢勞煩主母呢。」薛大娘動作飛快,連忙拉著她進入大廳,還接過她手中的水壺,擱到石桌上。
「不麻煩的。」她羞怯搖頭,依舊站在門邊,沒敢多往前踏出一步。「呃……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當然沒有。」老莫笑了笑,知趣的抱起桌上的一迭賬本。「將軍,屬下這就傳話下去,讓牧場裡的兄弟提早準備。」
「記得要快。」東方狩天叮嚀。
「是。」老莫呵呵一笑,抱著賬本,快速來到門邊,臨去前,還衝著印心神秘一笑。
「時間不早,那屬下先去準備路上的糧食。」薛大娘福了個身,急忙忙的也跟著走了出去。
「那我去馬廄選馬,這一趟可遠了,得挑些好馬才行,不過那些人可真會挑時間,偏選這個時候找麻煩。」蔣虎提著大刀,咕咕噥噥的起身,踏出大廳前,還若有似無的瞥了印心一眼,接著才比了個手勢,要三名校尉一塊跟上。
眼看所有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印心不禁狐疑的扭過頭,望向東方狩天。
「他們為什麼都走了?」
「因為討論結束了。」東方狩天坐在石椅上,沒有任何動作,可擱在石桌上的大掌,卻曲指朝她勾了一勾,示意她靠近。
小臉一紅,她盯著自己的鞋尖,哪敢真的靠近?她試著忽略他那太慵懶,也太性感的笑容,好平靜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