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難忍羞怯,他忍住笑,故意伸長了手臂,隔著暖被,撫上她被咬傷的右小腿。
「可我還碰了你的身子,除了這裡,我還曾碰了這裡、這裡和這裡……」隨著熾熱的氣息,輕輕的噴拂在小臉上,佈滿刀繭的大掌,也一路順著暖被下那曼妙的曲線,一路從小腿、細腰、嫩臂、細頸游移到她的朱唇。
粗糙的指腹停留在那粉潤的朱唇,輕輕愛撫。「我記得這兒並不是意外,我還嘗過裡頭的味道,碰過更多的——」
「不要!」雪嫩小手,急忙忙的捂上他薄厚適中的唇,不讓他吐出更多羞人的字眼。「不、要再說了!」她無助搖頭,整個人就像煮熟的蝦子,紅透了。
瞧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再也忍不住滿腔的笑意,迅速拉下她的手,低笑出聲。
噙著殘存的笑意,他替她拉攏暖被,好心的不再捉弄她,卻也不打算放她走。
「我會留在這兒陪你,再睡一會兒吧。」
「不要,我不能留在這兒……」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轉而哀求。
「乖,快閉上眼。」他卻置若罔聞。
「不行,我真的得快點離開,請你讓我……」她繼續哀求,只是「走」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卻忽然傾身,在她嫩唇上,印下一吻。
這一吻,不但成功截斷了她的話,也成功的讓她再也發不出聲音。
「如果睡不著的話,我也可以陪你一塊睡。」他好心建議,並且作勢上床。
粉潤紅唇立即發出驚呼,印心嚇得猛搖頭。
「我睡!我睡!」她連忙揪緊暖被,合上雙眼,哪敢再和他「討價還價」?
屏著呼吸,她敏感的察覺到,他伸手拂去了她臉邊的一綹亂髮,才起身離開床畔。
好一會兒後,確定床畔再也沒有動靜,她才敢偷偷的睜開眼,轉頭在房裡尋找他的身影。
原本她還奢望繁忙如他,應該會離開屋子,誰料得到,他卻好端端的坐在石桌旁,就著燭火批閱著成迭的帳。
壯碩的身影如山難跨,還來不及失望,初到牧場時的景況,卻忽然躍入她的腦海裡。
當時他也是坐在石桌邊,靜靜的看著帳,不發出一絲聲音的等著她醒來,就如同現在。
看著那專注的側容,莫名的,許多回憶紛紛湧上心頭。
小巷裡,他為她覆上斗篷,叮嚀著要她小心。
駿馬上,他卸下面巾,阻止守衛傷害她。
戰場上,他將她摟入懷裡,低聲的要她別哭。
石屋後,他困著她,嚴肅的問著,是不是怕他?
他的怒吼,他的擔憂,他的凜冽,他的執著,他的狷狂,他的熱情……好多好多的他,不斷的在腦海裡跳躍,最後,定格在腦海裡的,是他的溫柔淺笑——
揪緊暖被,原本亂哄哄的心緒,竟奇異的開始沉澱。
聞著床榻間他留下的氣息,她忽然覺得好平靜、好安心。
光影晃蕩間,她不自覺的漸漸合上眼眸,輕輕墜入夢鄉,完全沒注意到,在她入睡後,一抹高大的身影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站在床畔,東方狩天先是靜靜的凝視,接著才伸手撫去她眉間那淺淺的皺折。
「睡吧,等你醒來後,傷口就不疼了。」
第8章(1)
沒人。
真的沒人耶!
確定整座石屋裡,除了自己,看不見東方狩天的身影後,印心再也按捺不了心頭的焦急,迅速掀開紗帳,跳到床下。
用最快的速度穿好小靴,她一溜煙的跑到窗口邊,踮腳探看屋外的狀況。
最近的中央廣場上,奴僕們在井邊打水,正準備給牲畜餵水。
東邊的羊圈邊,放牧人拿著木槌,叮叮咚咚的修補欄圈。
西邊的廚房外,女眷們刷洗著鍋碗瓢盆,為午飯善後。
至於八方崗哨……唔,太好了,他們正在交接!
縮回探察的小頭顱,印心不禁慶幸,東方狩天離開得真是時候。
每日午後,不少人總會回石屋小歇一番,雖然今日人似乎比平常多了一點,但只要她夠小心,應該就能不驚動到任何人,回到自己的石屋。
到時,只要她抓好時機,若無其事的現身,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她曾失蹤了三日……唔,就算發現了,只要她不說出真相,也絕不會有人將她的失蹤和狩將軍聯想在一起,畢竟誰也沒有證據啊。
沒錯,只要她能逃出這裡,她就能恢復「清白」,所以她一定得快!
踮起腳尖,琥珀色的水眸透過石欄,滴溜溜的先是左看看、右看看,確定週遭無人,也沒人往這兒注意後,才躡手躡腳的掀開氈毯,跑出石屋。
用袖口掩著嘴臉,她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抵達廣場邊的岔口,卻見三名婦女捧著醃菜罐,說說笑笑的迎面走來,小嘴逸出驚喘,她急忙轉身,躲到一間石屋的後頭。
捏著裙裳,她緊張兮兮探出頭,等著三名婦女走遠,半口氣也不敢喘,只是她顧著眼前,卻忘了察看身後——
「主母,您在看什麼?」一名婦人,忽然來到印心身後。
「啊!」印心嚇得尖叫,纖柔的嬌軀幾乎跳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婦人也嚇了一跳,連忙操起腳邊的鐵鏟,勇猛的衝到她身前護著。「發生什麼事了?」
印心瞪大眼,哪裡答得出話來。
她看著婦人,婦人正好也轉身看向她,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
印心嚇得回神,連忙用雙袖掩住嘴臉。「啊,不是我,不是我。」完了,她被看到了!
「什麼?」婦人一頭霧水,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麼。
「真、真的不是我啦!」捂著臉,她作賊心虛的重複喊著,同時一溜煙的逃到石板路上。
「主母,您可以下床了嗎?」廣場上,有人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她。
「主母,您好些了嗎?」西邊的廚房,女眷們聞聲,也跟著揮手。
「主母,來喝碗馬奶子,暖暖身子吧!」東邊的羊圈外,放牧人也擱下了手邊的工作,朝她大喊。
一瞬間,牧場裡的大大小小,全都扭頭看向印心,他們熱情綻笑,不斷獻上各式各樣的關懷,嚇得印心心臟都要停了!
誰、誰是主母?她嗎?
可她姓印啊!
啊,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已經這麼小心了,為什麼他們還是發現她了?
他們認出她了?!
「主母,怎麼不多穿件衣裳呢?」
一件輕柔暖和的雪白貂毛披風,忽地落到了印心的肩頭上,她抽氣抬頭,正巧見到薛大娘對著她咪咪笑。
「大娘,您怎麼……我、我不是……」她胡亂揮著小手,腦袋瓜裡的「潛逃計劃」瞬間全亂了套,一時間竟不曉得該留在原地,否認自己的「來源」,還是該堅持到底,在眾目睽睽下,捂著臉繼續潛逃。
「您一定是悶壞了,才會出來透氣吧?」薛大娘露出瞭然的表情,伸手替她將披風的綁繩給綁好。「不過您腿上的傷雖然是好了,可身子還有些虛,千萬當心別著涼了。」
印心瞪大了眼,精緻小臉乍青乍白。
「我的腿……您怎麼曉得……」她語無倫次的問著,不敢相信自己受傷的事,竟然會曝光。
這幾日,沒人進出狩將軍的石屋,這件事應該是秘密,為什麼……
「當然是親眼瞧見啊!」薛大娘理所當然的說著。「那日將軍將您抱進屋時,可把大娘嚇了一跳,幸虧將軍早已處理過傷口,還用內力將您體內殘存的蛇毒逼出,您才能……主母,您臉色似乎有些蒼白,您還好吧?」
她不好!
揪著袖子,印心人顫顫,語也顫顫地問:「你看見狩將軍抱我回石屋?」
「不只我看見,很多人都看見——」薛大娘忽然收口,端詳起她的表情。「怎麼,將軍沒告訴您這事嗎?」
「……」
薛大娘暗叫一聲糟,趕忙補救。
「哎,大伙也沒有其它想法,畢竟您是咱們的主母,這事天經地義,您可千萬別在意啊。」
「我……我……」印心哭喪著臉,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實在不敢相信,除了大娘,竟然還有其它人瞧見她進了狩將軍的石屋!
三日,她待了整整三日啊,這下她的清白全毀了,連點渣也沒剩了,嗚……她沒臉再待在牧場,她……她……
她要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啦!
捂著小臉,印心再也不敢多看四週一眼,顧不得薛大娘還在,拔腿就跑,只是她才跑了幾步,腰腹上卻驀地多了一隻大掌。
摟著細腰,東方狩天略微施力,將她拉入懷裡。
「去哪裡?」他低頭詢問,深邃的五官在朗朗春日的照耀下,少了一點冷凜,多了一層暖意,心情看起來似乎格外的好。
「我……」仰望那張嚴酷俊臉,印心先是一愣,接著是臉紅,最後,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連眼眶也紅了。「都是你啦!」委屈的癟著嘴,她好不哀怨的揪緊他的衣襟,精雕玉琢的小臉兒,幾乎埋進他的胸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