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快嚇死了,好不容易平安返回客棧後,竟還要被這麼個無名小卒凶!
「你怎麼還不跪?」縣太爺再度大吼。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身旁的龍壑,幸好龍壑似乎對他已沒「興趣」,並未一掌打向他的光頭。
「你敢叫我跪下?膽子大的可是你!你可知我是誰?」高傲的中年漢子開始回嘴,態度囂張。
「你是誰?報上名來!」縣太爺牙都氣到酸了。
「本大爺是你的上司!」
中年漢子從腰間拿出令牌,縣太爺一看,兇惡的表情瞬間僵住,呆滯。
「本官是新科榜眼尹留志,官拜京畿西都府尹,亦是未來北八省之大司馬人選!」
縣太爺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暈厥過去。
尹留志再道:「我奉命保護官玨大司馬的安危,孰料,才延遲雨日進入鞏山縣,竟然就遇上大司馬慘遭暗殺的慘劇!本官讓人命令你緝拿龍壑歸案,但你卻像是在伺候主子似的,竟把龍壑給迎進了客棧裡!」
縣太爺臉色發青。他怎麼這麼倒楣哪?淨是碰到些狠角色,他的官位還保不保得住?
「淘金客棧」掌櫃的神情亦緊繃,再道:「小的就是因為尹爺到來,才知道客棧裡住著大司馬,只是,大司馬居然在本店被人毒殺,小的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倘若真出事了,他的性命還保得住嗎?
尹留志斜睨龍壑,道:「犯人就在此地,縣太爺,你還不趕快逮捕殺人要犯,愣在那裡做什麼?」
「我我我……我是想抓他呀,可是……我抓不住啊!」先前在「逍遙別館」,他們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打鬥,他帶著五十名捕快要抓龍壑歸案,豈知最後只剩下五名沒躺在地上哀號呻吟,其他的,都受傷倒地不起了。
幸好「日月寨」寨王沒有凶性大發,直接殺死他,只命令他一起前來「淘金客棧」一探究竟。
尹留志走向沉默的龍壑,一指,冷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不肯乖乖束手就擒!犯了死罪的江湖賊首,居然還敢跟官府對抗,看來日月寨主龍壑果真是輕世傲物之徒!外界傳言『日月寨』改過向善之事,分明是欺世盜名之詞,是為了博取同情才散播出來的謠言,真正的『日月寨』依然為非作歹!就是因為大司馬看透了你的陰謀詭計,所以你才會直接對大司馬痛下殺手!」
「大司馬到底是怎麼了?」薛又星走向前,問道。她前來客棧,就是要弄清楚一切。
尹留志嗤聲,道:「毒是你們所下,你還問他怎麼了?」
「大司馬中了什麼毒?他有救嗎?」她再問。
「是有救,只是會受盡折磨。要知道,欲生欲死丸可是天下間最毒、最殘、最惡的毒藥丸,中此毒者,身心將會受到最痛苦的煎熬。」尹留志神情冰冷地道:
「此毒,會讓人痛苦萬分,不僅全身肌發燙,發痛,還會宛如被禿鷹一口一口撕裂吃食般的難挨,肉體的疼痛不僅令人難以忍受,心窩處還會像被蝗蟻啃蝕般的奇癢無比,就連昏死毫無意識了,一樣會被痛與癢侵襲折磨。欲生欲死丸可謂是江湖上最最狠毒的毒藥,且被禁用,而龍壑竟拿此藥來對付大司馬,當然該死!」
薛又星往床鋪方向一望,躺在床上的官鈺昏迷不醒,但他全身發紅且冷汗直冒,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是好狠,好狠……」薛又星不禁喃道,雙手發顫。這也太過分了!
「會狠嗎?這對龍壑而言該是習以為常之事,瞧他毫不在意的!」尹留志指控著面露微笑的龍壑。
薛又星轉向龍壑,問道:「真是你?」龍壑本就是個狂傲且視人命如糞土之人,他會下毒殺官鈺,她不意外,尤其,官鈺才剛得罪過他。
「啊——」已無意識的官鈺忽然痛苦地慘叫一聲。
這道叫聲讓薛又星臉刷白,血色盡失。
尹留志再道:「我進客棧發現大司馬中毒時,真是嚇壞了,幸虧龍呈皇朝第一御醫也恰巧來到『淘金客棧』,他適時診斷出大司馬中了苗疆奇毒,也施藥讓大司馬的毒性暫緩發作,以便有時間找尋解藥。」
薛又星聽到慘叫聲,身子輕顫著,官鈺痛苦的模樣讓她意識到龍壑的心性是殘酷毒辣的,他是「日月寨」寨主,是黑幫之首,黑心黑血也毋須意外。
尹留志大聲喝道:「龍壑,你還不乖乖束手就擒?抓住他!」
默不作聲的龍壑眼珠兒一轉,揚起唇角,逸出悚人的語調,道:「你要滅口嗎?」
「什麼滅口?」尹留志一震。
「白戲牆豢養的手下,豈能代天行道?」龍壑嘲諷地看著他,一針見血地說。
尹留志臉色大變。「你在胡說什麼!你以為胡言亂語就可以掩藏你毒殺官員的罪行嗎?」他眼神一冷,露出陰狠的微笑來。「『日月寨』寨主妄想得到『忠勇王』之位,已經是人盡皆知之事,而你認為官鈺會破壞你的計劃,所以趁著他身份尚未被人揭曉之前殺了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藏匿罪行,我說的對不對?」
他惡言再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五年前,『日月寨』的前寨主龍逍曾經為難過上京趕考的官鈺大司馬,害得官鈺差點死於鞏山之中,幸好官鈺大司馬福大命大,逃過了一劫。而今,『日月寨』換你龍壑坐上寶座,你垂涎『忠勇王』,卻又害怕官鈺回到鞏山縣後,懲治『日月寨』五年前的不敬之罪,因此自然會把官鈺的動向查得一清二楚,當掌握到他以微服出巡的姿態來到鞏山縣後,殺人滅口就是最快的招數了。」
「原來官鈺跟『日月寨』還有這樣的糾葛。」薛又星愈聽心愈沈,身於也愈來愈不舒服。依照龍壑挑釁的性格,他會殺官鈺是很正常。
「你倒是把宮鈺與『日月寨』的糾葛查得一清二楚。」龍壑不否認他的說法。至於是誰告訴尹留志這段往事?想當然耳,自然是白戲牆。
尹留志覷了眼薛又星,這女子是龍壑的什麼人?怎麼會一直待在龍壑身邊?而且似乎十分受到龍壑的重視。
驀地,他眼露奇光。這女子是否能讓龍壑受制於他?
龍壑冷冷一瞥,立刻看透了尹留志的想法,手臂直接摟住薛又星的纖腰。
「你要做什麼?」薛又星嚇一跳。不愧是賊首,見多了血腥,在肅殺的氣氛之下,依舊可以對她調情。「放開我!在官爺受難的此刻,你不思救他性命,抱住我做什麼?快為他解毒吧!」
「我們走。」確定官鈺所中之毒是何物,也瞭解白戲牆的動向,足夠了。
「你不救官鈺?!」她大驚。
「不必我救,御醫自會出手。」
「你們休想逃!」尹留志大喝一聲,窗外倏地跳進數個黑衣人。
他們並非捕快裝扮,個個蒙著臉,持著寒光盡露的劍,揮劍相向。
「走!」龍壑輕蔑一笑,擁住薛又星靈巧地閃身,避過一次又一次的劍氣。
「哪裡走!殺!」蒙面人手段凶狠,完全不似官府之人,倒像是江湖黑幫之上。
「小心!」縣太爺抱頭鼠竄,怕自己被砍到。
「抓住他!」
砰砰砰砰……
桌倒、椅飛,不識武之人一個個地逃竄出了房門外,而房內廝殺雖然激烈,但身手矯捷的龍壑卻是佔了上風。
「不要動!乖乖束手就擒!」
被護在臂彎裡的薛又星不知該配合龍壑,又或者絆住龍壑,讓尹留志抓住他?
「走。」龍壑摟住她要離開客棧。
「不能走,你要給交代!」薛又星決定硬下心腸,不動不移。看到官鈺受此毒手,她不能走。再說,她的身子也變得沒啥力氣,腦袋更是昏昏沉沈的。
龍壑口氣沉了,揮開逼來的劍,擄著她往門前一躍。「你選擇相信他的話?」
「快抓人!給我抓住他們!」尹留志指揮手下抓人!
她腦子沉甸甸的,再道:「我無法饒恕下毒的狠心人,官鈺太可憐了。你放開我,也留下來接受調查。」
「走。」
「不要!」
「由不得你。」
「這是畏罪潛逃!」她低嚷。
龍壑以不凡的身手躲過咄咄逼人的利劍。
「不能走——」
砰!
他帶著薛又星破窗而出。
龍壑硬是抓著薛又星離開廝殺之地。
☆☆☆☆☆☆☆☆☆☆ ☆☆☆☆☆☆☆☆☆☆
薛又星感覺自己像是在飛翔,一起一落、一起一落,矇矓的視線讓她無法確定自己身在何處,只有聽覺告訴她,她暫遠離了吵嚷廝殺的風暴地帶。
忽然,她腳踏實地了。
又一會兒,龍壑將她帶進一間民宅中。
「這是哪裡?」天已大亮,民宅內的住民呢?屋子裡意外的安靜。「主人家呢?怎麼沒看見人?你該不會把他們也殺了吧?」
「先休息一下,喘口氣。」龍壑不慌不忙地指示道。
「為什麼不敢回答我?你把主人家弄到哪兒去了?」她四處張望,心驚膽顫,怕是見著屍體被埋在後院土裡。「珍貴的人命你總是輕賤視之,你究竟能嗜血到何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