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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衛小游

  「曾有一百位海夷女子在同一天裡,對這個男人唱婚辭,但他還是沒有做我海夷的夫婿,照樣回他岐州當牧守。如果海女歌聲真能魅惑人心,那麼他哪裡還能繼續當他皇朝的州牧?」

  同樣將兩人互動看進眼底,黃梨江直覺想道:「將軍也在那百名女子當中麼?」

  聞言,女將軍與青年不約而同一怔。

  真夜掩住身邊少年小嘴,笑道:「噓,小梨子。」

  黃梨江也一怔,這才察覺自己不慎將心思說溜了嘴。

  只見海童聳聳肩,化解了短暫的不自在,笑道:「我不在那一百個女子當中。」

  沐清影徐聲說明:「夷主乃海神之女,神子是不與凡夫俗子通婚的。」

  「呀。」黃梨江微愕,明白自己果真說錯話了。

  海夷的民情風俗確實與天朝有著極大的差異。

  在天朝,神的影響力沒有那樣大,百姓固然也信奉神明,但民情世俗許多,不似海夷虔誠敬奉神祇,甚至得為此一輩子不能婚配……

  隨著船行接近島域,海童改變話題道:「前方就是臨波港,使船可以停泊在港灣裡。我已經將貴國另外三艘使船引入港內,就等皇子的主船一起入港停泊。」

  她進一步解釋:「島嶼多暗礁,大船難以通行,若要繞過海夷島域直抵岐州洛津,得多花上一個月的時間,那樣一來,皇子可能會趕不上皇朝帝王的成年大典。若將船停在前頭港灣裡,我可以派人協助修繕貴國受損的船隻,等到大典結束,貴國的船隻也修好,屆時皇子歸來,便能順利返國了。」

  沐清影也說:「對這片島域最熟悉的人,莫過於夷主了。倘若皇子不棄,可以帶領護衛和隨從搭乘我朝的船隻,在下會負責皇子入京一趟路程的安全,請皇子不必憂心。」

  真夜耐心聽著兩人說明。「兩位意思是,我船上這些船員將不能全員跟隨我前往貴國京師,在我帶著部分隨從前往帝京期間,他們必須停留在貴島域的臨波港好一段日子?」除了海童將軍解釋的原因之外,也是為了軍備上的需要,不想讓異邦人知曉自家海域的秘密吧。

  「假使船員們想入島,只要遵從我島上的習俗和規矩,海童自是歡迎。」

  真夜卻憂慮著另一件事。「多謝將軍美意。不過,我這些船員多數都已經成家,聽二位方纔所言,我難免擔憂……」萬一進入島嶼後,發現海夷女子貌美如花,船員個個不思歸鄉,那該怎麼辦才好?

  海童琅琅笑道:「海夷女子固然多情大方,但是我們不碰已有家室的男人,請皇子放心。」

  「那,若是未成家的呢?」屆時他船上水手若有短少,也是不便的吧。「我會盡量約束族人,別對天朝男子唱歌。」

  「既然如此,那真夜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能名正言順擺脫自家人的監視,他當然樂意遵從。

  第10章(2)

  答應得太隨便了吧。黃梨江扯了扯真夜的袖子。「殿下……」

  收到暗示,真夜又道:「還有件事,」他笑著握住身邊少年的手,道:「我這侍讀素來跟我同進退,能否請將軍也約束一下貴國女子,別對我的侍讀唱歌呢?」

  海童咧嘴笑道:「那有點難,公子俊俏又未字人,皇子得自己好好看緊才好。」

  「小人對歌聲免疫。」黃梨江不喜歡被當成真夜的附屬品,他忍不住為自己保證道。

  「哦?」海童、沐清影及真夜不約而同挑起眉,微笑地注視著黃梨江。

  「經常有人對我唱歌,但我全然無動於衷。」黃梨江鎮定地說。

  「你『全然』無動於衷?」  真夜懷疑地問。

  「不然呢?」黃梨江一臉正經地反問。難道要說,每次真夜對她唱歌時,她都尷尬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唔,或許是唱的曲子不對。」真夜認真反省。也許該改唱頌揚男男相慕的

  「狡童」之類的……

  「也許是唱歌的人不對。」沐清影臆測。

  「或許是聽曲的人心中早有主張。」海童看著分明是一名豆蔻少女,卻裝扮成少年郎的侍讀,覺得十分有趣,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善意提醒:「我會盡量別讓人去打擾貴國使者,不過,到了岐州後,諸位貴客得先有個心理準備。」她笑看著沐清影到:「皇朝民間男風頗盛,請諸位小心,別誤會了某些示好男子的心思。特別是像公子這樣宜男宜女的俊人兒,更得多多留意。」

  盛行男風?又是女帝統治的國度。果真是個了不得的國家。真夜滿心期待。講到男風盛行,黃梨江不由得緊張起來,眼角覷著真夜,心裡很在意他先前對她說過的話——萬一真夜果真有龍陽之好,那可怎麼辦?平時他已經夠不正經,倘若他真的斷袖,那麼扮作男人的「他」,豈不是陷自身與危機之中?

  「小梨子,你臉色有點蒼白,又暈船了麼?」真夜關切地問。

  黃梨江搖搖頭,正想回答沒事,海童已自腰間百寶袋裡拿出一小瓶紅的丹藥,笑道:「這是海夷特質的定海丹,服用後,可連續七日不暈眩,居船上如履平地,就當做是我送給皇子的見面禮吧。」

  真夜大方收下那瓶丹藥。「有如此神奇的丹藥,真是太好了。將軍不知,我這侍讀一路上暈船暈得辛苦呢。」偏又怕苦,船上雖備有防暈的藥汁,但就怕她因怕苦少喝,不能發揮藥效,更別說看她天天忍著苦喝藥,也替她覺得難受。真夜趕緊倒出一顆朱紅色的丹丸,促著黃梨江服下。

  見狀,海童忍不住笑道:「皇子不怕那可能是毒藥?」

  聞言,真夜倏地收回掌中丹藥,笑容依然不改。

  「將軍真愛說笑,你我海上初識,無緣無故,怎會毒害我的隨從。」然而,也沒再要黃梨江服藥,只是一時不知該拿手上丹藥怎麼辦。

  沐清影取過真夜手裡那顆丹藥,含進嘴裡化去後,方道:「皇子說的是,這是海夷特產的定海丹,以島域稀見的海藻煉成,帶有特殊甜味,入喉即化,對暈船症候一服見效,不傷身的。」

  「多謝州牧的說明。」真夜悄悄收起手中那瓶丹藥,打算先交給太醫,驗過無毒後,再讓會暈船的人服用。倘若真有效用,那麼回程時,小梨子一路上變不會那麼辛苦了。

  說笑間,海夷島域西陲的臨波港已近在眼前。

  想到關於海夷的種種「傳言」,真夜突然很想把身邊人兒牢牢捉緊,免得被海女的歌聲誘拐去,才轉過身,卻見到黃梨江攀著船舷,讚歎地看著藏身海霧中那壯觀的天然港灣,也不禁跟著微笑起來,

  難得見到小梨子如此興奮,是因為在海上航行太久,想念平穩陸地的緣故吧。真夜轉過身,交代身後的御船統領道:「張將軍,方才夷主的話,你也聽見了。我下船之後,這艘船就交代給你,請做好歸航的準備,等我回來。」

  「遵命。」

  「另外,」真夜低聲道:「我還有件事情想拜託將軍……」

  他說得很小聲,僅僅張將軍一人聽見,只見張將軍面露訝色,隨即點頭道:「末將明白了。」

  那幾天,她被異邦的奇特民情給吸引住目光,沒將全副心神放在他身上,以致於察覺到他的不尋常時,為時已晚。

  在海童親自引領下,數艘快船載著天朝使臣一行人,於七天後抵達皇朝極西制港——洛津。

  沿途行經海夷島域之際,耳畔不時傳來動人海歌,若非事前早已知曉,略有防範,恐怕真會被迷去心神,忘記了此行的任務。

  真夜是一個很能入境隨俗的人。

  短短數日,已經與夷主及岐州州牧等人建立起友誼。

  進入洛津後,便改由沐清影發號施令,他召來數輛馬車護送遠道而來的貴客,自己也輕裝同行。

  由於最後獲准隨行的人不多,除了君王任命的幾位副使之外,就只有東宮的隨行侍從得以伴隨真夜走上這一趟出使之路。

  作為一個使臣,真夜應該安分地坐在馬車裡,但沒兩日,他已經不肯坐在車中,反而與沐清影及海童將軍並馳在皇朝官道上,偶爾瞧見特殊的風景,還會策馬到她窗邊,要她趕緊也瞧上一眼,就像是個極欲與人分享歡樂的大孩子。真拿他沒辦法。

  為了盡早趕到帝京,沿途上,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停下休息。

  這一天,車隊一早便啟程,直到日暮之際,才進入康州城內的驛館休息。

  民情略有差異的緣故,天朝男服以交襟寬袖的儒衫為主,且男女有別,女子多穿裙,裙腰往往高束,以強調纖細腰身,只是當世天朝人無論男女,皆好細腰,而皇朝男子的衣著袖圍較窄,交襟翻領,男女衣飾略有混同,可以看出這國家的男女地位應是不相上下。

  早已換穿皇朝男子服飾的真夜,看起來就跟一個皇朝男子幾無二致,但從輪廓細微處,依然可看出兩國人的相貌特徵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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