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別叫我。」他失望地對著女兒搖頭。「都怪我們夫妻倆從小把你慣壞,讓你那麼不懂事、不聽話。我會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我負的債用我的老命扛,你就全心去養那個姓白的小白臉,想嫁誰就嫁誰,不用管我死活。」
「媽!」
「別看我。」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呂母這回也不得不硬起心腸。「我和你爸的想法一致,御丞有情有義幫我們還債,那麼大的恩情不能白欠。他看得起我們,願意結親,可惜無緣成為我們女婿,既然如此,錢當然得還他,就算我們兩個老的幫傭到死也還不了多少錢,至少能討個心安。」
「你們——」
看父母根本是鐵了心逼婚,多說無益,呂可杏明白了,這件事想有轉圜還是只能去找那個罪魁禍首。
「杏杏,你剛回來又要去哪兒?」呂母看女兒轉身又朝大門走去,連忙出聲追問。
「去找周御丞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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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可杏匆匆出門,打完電話確認周御丞還在公司總部大樓,立刻直接殺過去找人。
周御丞已經事先交代過樓下警衛,所以呂可杏一路通行無阻地直達頂樓的總裁辦公室,連門都沒敲就開門進入。
「周——」
看見辦公桌後空無一人,她先是一愣,繼而被一股咖啡香氣誘引,才瞧見坐在沙發啜飲咖啡的他。
「坐。」周御丞一見是她便微笑。「咖啡剛泡好,請用。」
「不用。」
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呂可杏更加惱怒,不理會他的招呼,劈頭便道明來意。
「我問你,你明知道我有男友還上門提親,到底是存什麼心?」她想了一路也想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就當你對我一見鍾情好了,我們重逢到現在也不過才見了幾次面,談婚事不覺得太快了?何況兩人之間沒有愛,勉強結婚也只是一對怨偶,根本不會幸福,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不懂?」
她頓了頓,又道出心中其他疑惑。
「老實說,我雖然自認長得不錯,但也不到絕色,能讓你對我一見傾心,我想來想去,難道是因為我小時候不懂事,老是使喚你,所以現在你有了機會,就要我嫁給你,反過來讓你使喚一輩子?」
從提出婚事開始,周御丞就知道她一定會跑來興師問罪、追根究柢,卻沒想到她會猜測得如此離譜。
「我不介意你還沒愛上我,因為感情可以等婚後再慢慢培養。」他暗示自己對她早已有情,但看她氣呼呼的模樣,應該是渾然未覺。「還有,小時候為你做的那些是我心甘情願,不會對你心存怨恨,也沒打算娶你回家當女傭使喚,全是你想太多了。」
他完全推翻她的猜測,而且神情真摯,看來不像說謊,讓好不容易才勉強找到一個理由的她更加不解。
「我不懂,以你現在的地位明明可以找到比我好上千百倍的對象,如果不是因為那些理由,為什麼明知我有男友仍要向我父母提親?我有什麼好的?」
「如果我說是因為愛你呢?」他凝眸望她。
「愛說笑。」她沒看出他眼中的深情,完全當笑話。「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我想不透的利害關係,或者是——」
她靈光乍現,突然想到另一個好理由。「我明白了,是因為你們男人無聊的征服欲?因為你已經貴為『永盛集團』總裁,我卻表現得對你不屑一顧,所以你才非得到我不可?」
他不禁啞然失笑。「你哪來那麼旺盛的想像力?我喜歡你,自認比白祈青更適合你,所以想跟你結婚,就這麼簡單。」
呂可杏發覺這個男人雖然臉上始終掛著無害的笑容,言行之間卻有一股超乎常人的自信,好像只要他一下令,就算地球跟著他轉也是理所當然。
她有些心煩。「就算你得到我的人,卻得不到我的心,這樣也無所謂?」
從她進門至今始終笑容可掬的他,第一次皺眉。
「我想你沒弄清楚重點。」他審慎回答。「解決伯父的燃眉之急是念及故舊之情,跟那一點關係也沒有,對我而言,任何人的價值都無法以金錢衡量,你更是無價。」
最後一句,讓呂可杏沒來由地心弦一動。
她詫異自己竟然有些被感動,他的話好動聽、他的表情好認真,那一瞬間,她幾乎要相信他是真心珍惜她,真心為她好,真心想娶她回家當寶貝好好疼惜……
不過也僅只於一瞬間,很快地她就想起自己早有男友,而他也明知這件事,在這種情形下還以「恩人」之姿向她父母提親,讓她陷入被自己父母「逼婚」的窘境,這算把她當成哪門子的無價寶?
這麼一想,剛軟化的心又跟著強硬。畢竟知恩圖報有很多方式,沒必要非得要她以身相許不可,他真是個好人,就該給她其他選擇。
「很高興在這一點上我們有相同的看法。」她換個方法,軟下身段和他談判。「既然你沒有意思用恩情逼我,就請你去跟我爸媽取消提親,當作這件事從未發生,錢我一定會努力還你,合理範圍內的利息當然也不會少。」
「抱歉,我說出口的話不曾收回。」他唇角漾起一抹笑弧。「我想娶你的心意不會改變,至於嫁與不嫁,由你決定。」
「你——」
望著他自信從容的神態,呂可杏突然深刻體認到,這男人已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對她唯命是從的乖乖牌,此刻被玩弄在掌心的是她,他才是主宰。
除非周御丞主動打消主意,否則以爸媽對他的好感與戚恩程度,如果她不答應「賣身報恩」,爸媽是當真會跑去周家當傭人。
唉,到時就算周御丞不敢使喚兩個老人家,他們也會賴著不走,自動自發為他做牛做馬,而她無法眼睜睜看著父母為人幫傭,最終還是會受不了良心譴責,自動上門求他娶她。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你打消娶我的念頭?」她語帶無奈地望著他。「天底下那麼多女人,你又不是非我不可。」
他起身來到她面前,灼灼目光牢牢盯著她絕美的容顏。「如果說,就因為我非你不可呢?」
又來了!
從廣告拍攝到現在,她不只一次感受到他眼光裡的強烈佔有慾,彷彿她天生該是屬於他的。
明明該氣惱、厭惡,但那視線坦率、直接,一點也不猥瑣,就算她總是冷著臉不予理會,卻也無法發自內心討厭他的注視。
他那像是能把她看透的目光令她慌張,她不喜歡這種古怪的感覺,討厭明明兩人重逢不久,他卻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對她說出那些彷彿深情的謊言,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根本就是個用情不專的調情高手。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她忽略心中的起伏,硬要為屈於劣勢的自己扳回一些顏面。「不管你到底為了什麼原因要娶我,最好打消這個蠢主意,否則就算我得被迫嫁給你,我們也只會是怨偶。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再見。」
周御丞目視撂下話便離去的佳人,沒有出言解釋,也不出聲挽留,直到大門被打開又關上,始終不發一語的他才沈重歎了口氣。
坐回沙發,他從擺放花瓶的矮櫃抽屜裡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拿出一疊照片。
一張張白祈青和數名年輕女孩親密相擁、熱吻,甚至火辣接觸的照片,清清楚楚證明了他背叛呂可杏的事實。
以呂可杏高傲的性子,只要看到這些照片,一定會立刻提出分手吧?
但是,她的自尊也會因此嚴重受損、感情嚴重受創,無論她表現得多不在乎,私下獨處的時刻,必定是傷心欲絕,或許一輩子再也不相信男人。
所以他考慮再三,決定更改自己慢慢追求她,和白祈青來場君子之爭的計劃,讓她先成為他的妻子,遠離那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爛人,免除她日後發現對方劈腿時的傷心,至於愛情,只好婚後再經營了。
不過,被深愛的女人當成壞人的戚覺,還真是遠比他想像中難受。
「算了,誰教我寵她早成了習慣……」他苦笑自語。
收好照片,關上燈,當他步出辦公室時,已收拾起臉上的柔情,和為情神傷的落寞,恢復沈穩嚴謹的形象。
「鈴∼∼」
他才剛踏入電梯,手機鈴聲便響起,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好友易欽銘打來的。
「喂?」
「有沒有空一起喝杯酒?」向來瀟灑的易欽銘,語氣中難得地帶些苦悶。
「有。你人在哪?」他也正想找人喝一杯。
「在安和路那間居酒屋。」
「OK,我馬上到。」
結束通話,他下樓知會待命的司機先行下班,自行開車赴約。
一出停車場,他瞧見正在停紅燈的公車上貼著自家建案廣告,呂可杏巧笑嫣然的模樣瞬間成了他眼中的唯一,令他又一次為她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