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又如何?我何必對閣下透露?再者,皇上詔書未下,兆臣身為臣子,豈可妄斷聖意?」兆臣話說得直白。
被這一番搶白,金漢久仍是喜怒不形於色。
「貝勒爺若能透露一、二,並能在皇上面前為我國美言數句,我王上必備厚禮,報謝您此番恩情。」
兆臣直眼盯住他,抿起嘴笑。「說到此,昨日進宮,皇上還命我著即代擬聖旨。」他忽然道。
「皇上命您草擬聖旨?」金漢久問,直指重心。
「正是。」兆臣淡聲道:「今日我已將擬妥之草旨呈交皇上,過二日聖旨便會頒下,到時候金大人不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又何必急於這二日,平白將這天大的恩情落在兆臣頭上,再說,
只怕屆時這恩情我也受用不起。」他執起桌上的茶杯,淺啜一口。
這是第二個軟釘子了。
更甚者,金漢久沒傻到不明白兆臣言下之意。
「貝勒爺的意思是,皇上的詔書,可能對我朝鮮國不利?」
兆臣抬頭看他。「我是這意思嗎?」他笑。「倘若是,那也是金大人您猜出來的意思。」
金漢久臉色微變。
這位新任的理藩院詩郎,軟硬不受,十分難以取悅。
他昨日進宮既為採參一事,之後又代皇帝草擬詔書,可知皇帝對於採參一案之定奪,必定參詳大貝勒諸多建言,但他卻又堅不透露內情,這讓金漢久深感棘手。
金漢久為官至今,在官場上見過數百種嘴臉,與天朝皇親貴胄交手,也不只一次,就數這位得勢的禮親王府貝勒爺最難捉摸,偏偏這位大貝勒現今又主管朝鮮事務,與之交手在所難免!
事實上,若非為國家利益,金漢久並不想對他虛與委蛇,因為只要一想起馥容,金漢久內心就無法平靜——
「金大人若沒有其它要事,恕我不能多做奉陪了!」兆臣忽然起身道。
金漢久抬眼凝望大貝勒。「漢久鬥膽敢問貝勒爺,不知貝勒爺剛才提及,可令貴府總管陪伴漢久參觀這座園子——此話是說笑的嗎?」
他不再打探皇帝對採參一事之定奪,卻忽然提及此事。
兆臣凝眼看他。
金漢久表情平靜,沉眼以對。
「兆臣豈能與金大人戲言?」兆臣咧嘴一笑。
金漢久眼色一閃,雙手立即一拱。「那麼漢久不日定來叨擾,在此先謝過貝勒爺了!」
兆臣直視他,慢慢抬手一拱。「恭候大駕。」
金漢久點頭致意,才轉身高去。桑達海早已候在門外多時,待金漢久步出書房,即將來客領出王府大門。
兆臣遠眺書房外,直至金漢久的背影消失在小徑前端。
「爺,這姓金的,為何非逛咱們園子不可?」敬長見金漢久人已走遠,這才跨進書房,放膽問他的爺。
「問得好,」收回眼,兆臣眼色有些陰沉。「我也想知道,這座園子,何以能引他這麼大的興致。」
「真是怪了!這姓金的看著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豈有主子不在,自個兒滿園子瞎晃悠的道理?莫非他有什麼目的?」敬長又說。
兆臣回身走到書桌後,取出一本卷宗,同時吩咐敬長:「你去查查,除喀爾代之外,金漢久平日與誰交好?做何消遣?越是鉅細靡遺越好,不得失漏。」
「咂,奴才這就去辦!」敬長得命立刻離去。
敬長一走,兆臣便打開卷宗閱覽起公文,趁夜色未臨,他要盡快覽畢卷宗,理妥公務,因為今夜他可不打算對著公牘直至深更!
他當然要回渚水居,而且必定會每晚回渚水居夜宿……
「就怕不知道你要什麼。」他低笑。
一個拒絕圓房的妻子,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但意外總比無聊好。
他知道,他會馴服她,用她想要的方式……
她會以為,是她最終馴服了他。
嫁進王府後,馥容忙得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
雖然如此忙碌,可她並沒把喜愛畫圖的心放下,得空仍然會拿出從娘家帶來的丹青繪本細細觀賞,待過一陣子得空,必定還要重拾丹青,為「女兒國」刊本再繪新圖。
稟貞走進屋內,見到小姐還在專心看圖,於是提醒道:「小姐,您的衣裳都已備好,可以入浴了。」
「好。」放下繪本,馥容吩咐:「貝勒爺應該不會這麼早回來,畫先擱著,一會兒我還要看畫。」
「是。」稟貞服侍主子入浴。「小姐,要奴婢在房裡侍候您嗎?」
「不用了,一會我出去再喊你,你先下去吧!」
「是。」稟貞離開房內。
馥容獨自一人沐浴,水桶裡灑了些她最喜愛的桂花,這是從園子裡的桂花枝上摘下的,是今年剛結的桂花苞,花香濃郁,令屋裡充滿了迷人的香氣。
坐浴的時候,馥容想到她的丈夫。
她直覺感到,他對她不願圓房的做法,其實並不諒解,雖然他勉強配合,但是兩人思想始終不算一致,要如何讓他認同她的想法,是一個困難的任務。
也許,她需要想一個能與他溝通的方法。
例如,倘若他也愛好丹青,那麼兩人就有共同話題。時間長了就能相互瞭解。這是最好的方式。
只可惜,除了公務,目前她仍看不出丈夫對什麼事有興趣。
歎口氣,馥容無奈地撥弄水花,不知自己的堅持還能持續多久,不知她與自己的丈夫,有朝一日是否能真正地琴瑟和鳴?
屏風外有了動靜,想來是她沐浴太久,稟貞回來為她加熱水了。
「是你嗎?稟貞?」馥容喊道:「不需要熱水,我要出去了。」她從浴桶內站起來,伸手拿起稟貞備置在浴桶旁的布巾,擦乾自己的身子,稍事整理一會兒,再穿上兜衣與裡衣。
「稟貞,幫我把衣裳拿進來好嗎?麻煩你了。」
屏風外,兆臣站在門前,就著畫屏內的燭光,凝視畫屏後那優雅誘人的曲線。
外頭沒有響應,馥容在屏風內穿妥裡衣,只好自己走出來。「稟貞,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見到房內是他,她的丈夫,馥容嚇住。
「我在想,我該進去嗎?」他盯住她,咧開嘴悠悠說。
馥容羞紅了臉。
他忽然攤開手掌,手裡握著她的衣物,那是剛才稟貞準備好放在床上的衣裳。
「你,你今晚怎麼這麼早就回屋了?」看了眼他掌上的衣物,她心驚膽跳。
他撇嘴笑了笑。「讓我為你穿衣,如何?」不答反問。
馥容張口結舌。「不、不、不,不必了,我自個兒來便成。」她上前一步又退了兩步。「你、你把衣裳放床上就可以了。」她說。
他斂下眼,嘴角掀起一抹神秘的笑。「你不認為,這是增進夫妻感情的好方法?」
衣物仍在他手上,並未放下,「增進夫妻感情的好方法?」她瞪眼,又退兩步。
他咧嘴,上前一步,抵了她兩步。「雖然我認為,其實你也不必穿上衣物,反正很快就夜深,咱們也該升炕了。」他步步進逼,低沉徐緩的聲調,簡直像魔音一樣催人。
「升炕……」她咽口口水。「怎麼會呢?時候還挺早的,不急著升炕。」她笑,再退一步,虛與委蛇,奈何兩人間的距離卻還是越拉越近。
「操持一日家務。你必定累了。上了炕,讓我為你揉捏幾下,舒活筋骨豈不妙哉?」他沉聲低笑。
揉捏幾下?
馥容瞪大眼睛。「不、不用了——」一臉驚嚇。
他挑眉,神色略顯陰鬱。「我是一片好意,娘子該不會以為,我有意藉此輕薄你吧?」
馥容咽口口水。「怎、怎麼會呢?夫君誤會了,我沒有那樣的意思,也十分明白夫君是一片好意。」不知不覺,驚慌錯愕中,她又用了「夫君」二字。
「是嗎?」他眼色一黯,咧嘴,柔聲道:「那麼,娘子就不必再推辭了,上了炕、褪了裯衣,讓為夫的為你揉捏幾下,保你一夜好眠。」
褪綢衣?
「夫、夫君不必多禮,這會兒妾身還不打算上炕,夫君的好意——妾身心領了。」
連「妾身」二字也出來了。
他低笑。「娘子不相信為夫?」她僵硬的表情,盡納他眼底,頰畔那兩抹水嫩嫩的嫣紅,更引他入勝。
「怎、怎麼會呢?妾身,」她嚥口水。「當然相信夫君。」言不由衷。
他勾起唇。「那麼,就來吧。」
來?
她一僵。
「來,褪了綢衣,上炕來吧!」他笑,忽然自行寬衣,褪了衣褲,再褪裡衣。
她睜大眼。「你、你為什麼脫衣服?」瞪著她夫君那精壯結實的胸膛,瞬間臉孔潮紅,呆若木雞。
「脫了衣物,待你舒服的時候,便可摟著娘子,一塊兒睡了。」他盯住她,那剔亮的眼芒,如狼似虎。
她張嘴,正想喘氣,可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吸進去,他忽然猿臂一伸,捉住她纖細的手臂——
「啊!」馥容狼狽地叫一聲,手臂被抓住的同時,眉頭一擰,欲哭無淚……
「只不過揉捏幾下,娘子就別害羞了。」他附在她耳畔道,低沉嘶啞,性感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