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容屏息。
沉下眼,他聲調放柔。「聰明一點,學學用男人的方式來取悅我,也許,我們會相愛。」他蠱惑她。
那曖昧低沉的聲調,簡直就像惡魔。
馥容瞪住他,開始有些後悔這樁婚事……
她怎麼沒料到。她的丈夫,會是個色慾熏心的狂徒?
是她太傻,竟然有過高的期盼!想這北京城裡的阿哥貝勒,稍微有點勢力的,又有哪個沒有三妻四妾?
他沉著眼,盯住她的眸光既深沉又異樣。
「我、我要好好想想……」避開他詭異的眼神,她嚥了口口水,只好這麼說。
他咧嘴,靄出一個好笑的表情。「行,不過記得,別想太久。」他說。
然後自己寬衣、上炕,逕自睡了。
瞪著那睡在炕上的男人,馥容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的心裡五味雜陳,竟然有些亂了分寸。
第9章
事實上,在嫁進王府之前馥容也沒有把握,她的丈夫會有耐心體諒她,然而她還是順著性子這麼去做了。現在不管他內心對她的作為是贊同還是反對,至少在行動上他沒有強逼她圓房,因此馥容決心對王府的長輩、也就是他的家人更好、更周到,以回報丈夫的「耐心」。
一早醒來,天尚未亮,她的丈夫已不在房內,想必夜半已起來梳洗,天未亮便出府趕上早朝。
「稟貞,」她喚來侍女。「貝勒爺出門的時候,你知道嗎?」
稟貞愣了一愣,低下了頭支支吾吾,看來是不知道。馥容歎了口氣,也不想責備她,看來守門的丫頭也睡死了,全然不知情。過去是府裡的小廝侍候兆臣,小廝們已經習慣了二更前下炕,現在換了一群丫頭,全都不夠警醒,馥容暗自下定決心,自明日起她要更加醒覺,在丈夫下炕之前,她必定得清醒。
梳洗畢,馥容便立即來到前廳跟長輩們問安。
「祖奶奶,您腿疼好些了嗎?昨天晚上睡得好嗎?」馥容問候老祖宗。
「好太多了!」老福晉喜孜孜地說:「這可真神奇呀!難得沒犯腿疼,昨晚這一覺我睡得可香甜了!」
王爺聽聞,面露欣喜之色,桂鳳雖不以為然,但也不能再說什麼。
「額娘,您也如此?」王爺忽然問老祖宗。
「我也如此?」老祖宗不明白:「你這話怎麼說的?」
「因為兒也是如此呀!」王爺笑道:「只因兒這幾日也覺腿彎處有些脹痛酸疼,正好昨晚媳婦給兒端了壺青檸茶進書房,沒料到兒喝過之後,夜裡竟好睡了一覺,不再犯腿酸了,今早起來精神可好!可兒沒想到,額娘竟然也是如此,這下可就明白,準是這茶起的作用了!」
聽見王爺這麼一說,廳裡的人皆面面相覦,不知王爺是說真的,還是為逗老祖宗開心。只有桂鳳知道,王爺已經連喊了幾夜腿酸,本來這病症要是犯了,不經十天半月的不會消停,誰想到昨兒夜裡卻忽然安靜下來,原來王爺腿酸的毛病竟忽然不藥而癒了!
「你也是呀?」老祖宗「呵」一聲。「這可好!敢情咱們娘兒倆,讓宮裡那些了不得的御醫都治不好的瘋疾,竟然教一個小丫頭的野味茶給治好了不成呀?」老祖宗瞪大眼睛道。
聽見老祖宗這麼說,馥容有些擔心。
「唉呀!額娘,您可千萬不能說那是野味茶呀!」王爺笑看兒媳一眼,回頭對母親說道:「只要能治病,那可就是仙茶了!」
「說得是,說得是!」老祖宗呵呵笑。
馥容見老祖宗笑得這麼開懷,一顆提起的心才放下,跟著一起笑出來。
老祖宗忽然轉頭對一旁的馥容道:「孫媳婦兒呀,你過來!」
「是。」馥容走過去。
沒想到,老祖宗竟然牽起她的手,慈藹地問她:「上回你給我解釋了茶包裡的材料,可你還沒跟我說呢,這些材料你都是怎麼得來的?這會兒我對這茶可好奇了!」
「這些泡茶的材料,都是我親自去採來、清洗之後親手日曬的,因為是老祖宗要喝的茶,不是別人,這樣才會乾淨而且衛生,請老祖宗放心飲用。」馥容微笑解釋。
「唉呀,這是真的嗎?」聽著這話,老祖宗心裡受用。
老祖宗回頭看了王爺一眼,母子倆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都為孫媳婦如此用心感到驚訝與意外。
拍著馥容的手,老祖宗笑咪瞇地往下問她:「丫頭呀,你為了我這把老骨頭這麼費心思。你說說,我可怎麼謝你才好呢?」
馥容趕緊搖手。「祖奶奶,您快別這麼說了,這全是馥容應該做的,怎麼能跟您討謝呢?」
聽見這話,老祖宗笑盈盈跟媳婦桂鳳誇道:「聽聽,這丫頭讓翰林家教得多好啊?怎麼能就這麼懂事呢?」
桂鳳清清嗓子,笑臉僵硬,不知如何回話,只得說:「額娘,您別盡誇她,泡壺茶也只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
「小事?」老祖宗收起笑臉,故意板著臉對媳婦抱怨:「既然是小事,怎麼我就從沒見你,也給我辦辦這點兒小事呢?」
桂鳳一時語塞,只得低下頭,神情不快。
玉鑾在一旁撇嘴冷笑。
見婆婆臉色不好看,馥容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婆婆挨罵,讓她很不安心。
「我說。丫頭啊,這幾日要開始準備回門了吧?」老祖宗又回過頭問馥容。
「是,再過幾日,就要回門了。」馥容恭謹地答。
「好、好,」老祖宗拍著孫媳婦兒的手背,疼愛地笑道:「記得讓府裡多備幾盒細緻的果盒子回去給你額娘,還有啊,府裡有很多上好的乾貨和布料,你去挑幾樣最好的,回門記得帶上
,就說是我給孫媳婦娘家一點小小的見面禮,知道嗎?」
聽見老祖宗說的這番話,馥容恍如做夢一般,愣了半晌才回神,感動地直點頭。「馥容知道了,謝謝祖奶奶……」她忽然有些想哭。
「傻孩子,你給祖奶奶泡茶,祖奶奶就給你回禮,這禮尚往來,本來就是應該的嘛!謝什麼呢?」老祖宗笑著繼續握著馥容的手,闔府家人見老祖宗對待孫媳婦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皆
詫異地瞪大眼睛,面面相覦。
見老祖宗忽然待馥容如此親切,桂鳳的臉色有些異樣,卻也無話可說。而玉鑾則是冷眼旁觀,要笑不笑的,神情詭異。
至於德嫻,她雖然對這位剛進門的嫂嫂,攏絡老祖宗的「手段」有點佩服,不過卻沒有好感。
自從德嫻知道,兄長新婚初夜未回新房之事,就已讓她對這位嫂嫂不太諒解,又因為對留真的同情,讓她不能忽略留真的「委屈」,凡此總總,要她在短時間內改變對一個人的觀感,是
萬萬不可能的。
兆臣進宮面見過皇上,才剛回府,總管桑達海已在門前等候。「貝勒爺,朝鮮使臣金漢久來訪,現正在書房等候。」桑達海趨前報道。
兆臣聽罷,立即邁步前往書房,小廝敵賢拉著爺的坐騎回馬廄,敬長則一路跟隨主子進書房。
書房內,卻不見金漢久,「奇怪,剛才奴才明明請金大人在這稍候,這會兒人上哪去了?」桑達海也感突兀。
兆臣回身走出書房,正好見到金漢久鬱鬱寡歡地自對面小徑走來。
「金大人?」兆臣先出聲喚他一聲。
金漢久抬起眼,見到兆臣稍微一愣,隨即拱手做禮。「貝勒爺。」
「想來是金大人在書房內等候多時,感到不耐,是故步出房門散心,倒是府內下人怠慢了。」兆臣不緊不慢地道。
金漢久眼神閃爍。「是漢久冒味了!只因漢久習畫多時,友人皆說漢久是一畫癡,今日進府因見到禮親王府庭園精巧雅致非比尋常,漢久心生嚮往,實在忍耐不住,便大膽走出書房在這附
近兜轉了一團,唐突冒犯之處,還請貝勒爺見諒。」
兆臣撇嘴淡笑。「金大人客氣了,說到禮親王府這座園子,倒是不大可也不小,蒙金大人抬愛,您若想逛這座園子,大可請桑達海總管為您帶路,我只怕金大人一人漫步,倘若迷途誤闖女眷內院,屆時縱然我想為金大人開脫,只怕也愛莫能助。」他不緊不慢地道。
金漢久愣了一下,臉上略有赧色。「貝勒爺說得是,是漢久太失禮了。」
「金大人何不請入書房再議?」他冷淡回敬。
來到書房,金漢久為避尷尬,便開宗明義,先說明來意:「漢久聽說,昨日貝勒爺進宮面聖,想來您是與皇上稟報,近日我朝鮮人入關採參一事?」
「金大人消息倒也靈通,知道我昨日進宮之事。」兆臣咧嘴一笑。
金漢久唯唯點頭:「在下懇請貝勒爺指點一二。不知皇上對此事——」
「不日將有詔書頒下,金大人又何必急於一時?」兆臣道。
碰了一個軟釘子,金漢久臉色卻未變。「貝勒爺不僅是皇親貴胄,更是皇上信任的心腹,您必定清楚,皇上對此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