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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鄭媛

  「你的臉,看起來很紅。」他慢條斯理問:「熱嗎?」

  她瞪大眼睛。「不、不會熱呀。」憶起今晨「親密」的情景,馥容反而退離丈夫一步。

  她的舉止引起兆臣的好奇。「怎麼?今日見面,反倒生疏了?」

  「怎麼會,只是老祖宗吩咐我進茶,這會兒我還有事忙,就不能陪夫君說話了。」她說,慢慢抬眼看他。自昨夜同床共寢之後,她再見他,有種如同隔世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一時之間她沒辦法釐清,這是什麼滋味。

  「是嗎?」他凝眼望她,稍後才說道:「那你去吧!」

  馥容微一欠身,剛要離開,卻聽到兆臣說:「皇上命我代擬草旨,今夜我將晚歸,或者不回渚水居了。」

  「我知道了。」她低頭,心裡吁口氣。

  「小心一些,」他盯著她,咧起嘴,悠悠道:「別再冒冒失失的,倘若你撞著的是別的男人,那我豈不吃虧了?」

  馥容猛然吸口氣,臉蛋通紅——

  什麼?

  她抬眼瞪他,只見那撂下話的主子,兀自冷靜地、正經地、不疾不徐地緩步走進飯廳。

  馥容剛將青檸茶泡好,老祖宗已經用畢午膳,準備移座到花廳。她抬眼略微環視一周,見到兆臣也坐在廳上,連忙別開眼。略過他的眼神。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茶來著嗎?」老祖宗看了眼孫媳送來的茶盅,老遠的已聞到茶的香氣。

  「是,這就是「青檸茶」,請您趁熱嘗一嘗。」馥容把蓋子掀開,敬上茶盅。

  老祖宗伸手正要接過茶盅時,一旁桂鳳終於忍不住出聲。「額娘,您當真要喝嗎?」

  「是呀!」老祖宗邊回答,邊接過茶盅,用力嗅了一口茶香。「嗯,這茶聞起來是有股香檸味兒!」

  「是,剛才我告訴過您,茶裡面有白柳樹皮、芹菜根、乳香、香檸,我多加了一點香檸,這樣可以提香。」馥容笑著回答。

  「嗯,正好!我不討厭香檸的味道。」老祖完說著,已趁熱喝了一口茶。

  桂鳳皺著眉頭,神色不悅地看著老祖宗將茶喝下。

  「額娘,這茶如何?」王爺是既感好奇,又覺得新鮮。「兒在旁聞這味道,也覺得挺清香怡人的,不像一般藥草茶那股濃嗆味兒!」

  「怎麼?」老祖宗瞧向她兒子,笑問:「你也想喝它一口嗎?」

  「這個……是呀!」王爺頗感不好意思。

  「王爺,您說什麼呢!」桂鳳急斥丈夫:「藥草茶怎麼能隨您意想喝就喝?!何況這茶來歷不明,喝了都不知道能發生什麼事兒!」

  桂鳳上了火,說話沒心眼,惹得老祖宗瞪她一眼。「怎麼著?難不成我喝了這茶,就要有事了?」

  桂鳳吸口氣。「額娘,我不是這意思……」

  老祖宗咳一聲,沒再說什麼,臉色也不太好看。

  王爺瞪妻子一眼,索性轉身問媳婦:「怎麼樣?這茶真的只有額娘喝得,我就連一口也不能嘗嘗嗎?」

  「阿瑪也可以喝,」馥容點頭:「青檸茶是養身用的,如果阿瑪您平日喜歡小酌一杯。也該定期喝青檸茶養身,保養您的身體。」

  「是吧!」王爺一聽,躍躍欲試。「那快,你也給我泡上一盅,讓我嘗嘗罷!」

  馥容微笑:「是——」

  「王爺!」桂鳳臉色又變。她希望丈夫別喝,可丈夫卻好像偏偏要跟她作對,她已經快壓抑不住怒火!

  馥容回頭看到福晉的臉色不對,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也不敢離開花廳,為王爺泡茶。

  「好了,少麻煩人了!」老祖宗道:「來吧,我的茶賞你一口嘗嘗!」老祖宗要身旁的婢女,把茶端給王爺。

  旁邊的桂鳳正壓抑著怒色,王爺卻視而不見,不但笑容滿面還趕忙伸出雙手接過茶盅。

  馥容看到福晉的臉色,心情又沉重起來,她別開眼,視線就對上兆臣。

  他看著她,似笑非笑,回想起剛才在飯廳外發生的事,馥容沒來由地臉孔發熱。於是趕緊別過臉,裝作若無其事。

  晚間,馥容又泡了兩壺青檸茶,分別送到老祖宗房內與公公的書房,等她回到渚水居,時候已不早。辛苦了一日,她已經很疲累,於是吩咐稟貞備水沐浴,梳頭寬衣。

  梳洗完畢,馥容便對稟貞說:「我要睡了。」

  稟貞有些驚訝。「您不等貝勒爺嗎?」

  「他說會很晚回房,何況我累了,所以要先睡下。」

  「可是……」稟貞遲疑,想說話又不敢多嘴。

  「你想說這樣不太好,是嗎?」

  稟貞垂下眼,不敢回話。

  馥容笑了笑。「有什麼不好呢?如果他一夜不回房,難道我便等他一夜嗎?」

  「可貝勒爺沒有遣人來說,今夜不回房,如果他回來見小姐已經先睡,不會不高興嗎?」稟貞大著膽子問。

  「如果他因為這樣便不高興,那我也沒辦法。昨晚我已折騰一夜,今天又忙碌一日,實在累了。」

  「小姐……」稟貞還打算說什麼,馥容已經升炕。

  稟貞心下雖感到不妥,但見主子已躺下,她也只好幫主子拉整被單,然後走出房門,不再多言。

  兆臣回屋,已過子時。代皇上草擬聖旨,是件大事,千萬怠忽不得。他忙了一夜才擬妥草稿,並且重新謄寫過一遍。待明日天未亮便需候於午門外,著即將草稿呈上。今夜,他本不打算

  回渚水居,本欲留在書房打發一夜,直至小廝提醒,問是否派人通知福晉,今夜爺要留書房一宿時,他就忽然改變了主意。

  他倒忘了,渚水居裡,還有他的「福晉」在等待他。

  三更半夜回到渚水居,連丫頭都已經睡沉了,渾然未覺他進屋。兆臣緩步踱過前廳,直抵後房,只見紗帳閉合。他的妻子已經升炕。

  房裡燒了三盆炭火,顯得有些燥熱,他坐在炕上伸手撩起紗帳,見妻子嬌美的睡態,雪白粉嫩的頰畔兩抹腥紅,異常嫵媚。

  也許是熱著了,她忽然蹙起秀眉,緊接著翻身,裡衣便敞開一半,瞬間敞露的渾圓,像熱透的蜜桃滾落,紗帳內一時春光無限……

  他瞇眼,也在此時他注意到她的素顏——

  他凝目看她,忽然理解,原來她打從新婚日起,便一直以素顏見他。

  正當他看著她時,馥容忽然警醒了。

  「你回屋了?」她趕緊坐起來,忽然發現衣裳半敞,紅著臉趕緊拉住衣領。

  「現在過來,為我寬衣罷!」他聲調略顯低沉。

  馥容掀開被子,也下了炕,但她站在炕邊,沒有立即過來。

  半天不見她走近,他回頭。「怎麼?有事?」

  「你回屋,怎麼不喊我?」她問丈夫,有些不安。

  也許這回她該聽稟貞的話,不該未等他回房便先睡下,結果衣衫不整,害自己陷入尷尬。

  他轉身凝視她。「我記得,新婚那夜見到的你,好像也是這個模樣的?」

  她一愣,沒立刻想明白他的話。

  「新婚那日,你沒上妝?」他問。

  半晌,馥容才點頭。「對。」

  「為什麼?」他問。他的神色很淡,讓人看不出表情。

  「我想,即將與我共同生活一輩子的丈夫,第一眼看到的,應該是最真實的我。」她坦誠地說。

  他盯住她,片刻過後才問:「這是什麼道理?」

  她眨眨眼。「很難明白嗎?就跟我昨夜與你說的那番話,是一樣的道理。」

  「我看你也很難明白,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他沉聲說:「女人要的也許是情,女人可以由情生欲,但男人要的是色,男人要見色才能動情。」

  她吸口氣。「我明白這個道理,就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認為更應該這麼做。」

  他冷眼看她,沒搭話。

  「我並不想要讓你第一眼看到我,便喜歡我。」她說。

  「笑話。」他咧嘴,冷然回道。

  馥容吁口氣。「那只是喜歡,膚淺的喜歡,表面的喜歡。我要的,是你能慢慢的認識我,然後喜歡我。」

  兆臣瞪她半晌。「很難。」然後這麼答。

  這話如此直接,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的馥容,一時之間也感到被刺痛。這代表,新婚那夜,他對她,確實是不滿意的,不是嗎?

  挺起腰桿,她微笑,對他說:「同樣的,在這段期間我也得「愛」你,不是嗎?」

  「什麼意思?」他瞇眼。

  「對我來說,那也不容易。」她腰桿挺得更直。

  他瞪住她。

  她沒迴避,直勾勾回視他犀利的鷹眸。

  他卻忽然咧嘴笑。「你倒挺清楚,該怎麼惹我。」

  她愣住。「我——」

  「不管你嘴裡那些情、愛是什麼東西,別忘了我是男人,男人要的東西跟女人可不一樣!」他既直接又冷酷。

  馥容吸口氣。

  「所以我不保證,」在馥容開口之前,他接下說:「你要的那個請求,我還能等多久!」

  她睜大眼。「可昨夜咱們明明說好——」

  「說好?」他笑,沉眼看她。「我是男人,有正常的慾望,一旦上了床就會想要女人。如果妻子一直不能滿足我,那麼我必定會娶妾。」他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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