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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寄秋

  「就狡猾,不給老頭子酒喝。」才一瓢,她餵魚呀!

  老小,老小,老人家耍起脾氣很小孩,板著臉裝孤僻。

  「那就不喝了吧!」皇甫婉容素腕一揚,又一帳本被她丟至算好的那一堆去。「明煙,前輩不喝酒了,把酒拿下去。」

  「是。」

  明煙正要退出,急了的老頭子趕緊出聲。

  「等等,別走呀!我的酒,誰敢不給我酒喝,我毒死他。」哎喲!真香,光聞那味就快醉了。

  心醉。

  「前輩這就讓人為難了,要喝酒又嫌做主人的不慇勤,給了酒喝還讓人聞臭腳丫,叫人難做人呀!還有,把釀酒人毒死了以後就沒酒喝了,您老衡量衡量。」老人家怪癖多,得哄著。

  「呵呵——有趣有趣,你這丫頭居然敢威脅老頭子,老頭子行走江湖三十餘年,你是唯一一個。」不把他放在眼底的人。

  以前那些無趣的人呀!巴著,跪著,哭著求他,要他教他們、救他們的命,他一看就倒胃口,個個狐嘴猴腮、青面獠牙的,看了吐了他一缸酸水,食不知味。

  小丫頭長得好,杏眼柳眉,玉肌凝透,小小的嘴兒像抹了桃花汁液似,嫩紅嫩紅的,眼正,神清,雙眸清亮。

  嗯!嗯!好根苗,有他的眼緣。

  「上了年紀還是少喝點,喝酒傷肝,小婦人是出自關心,前輩勿要誤解。」她可不想太有趣,以免遭人惦記。

  他一哼,「酒來。」

  「前輩想喝酒?」皇甫婉容示意明煙將裝在小酒壺的酒遞過來,拎在指間左右搖晃,酒香更濃厚了。

  「你這丫頭又在耍什麼詭計了?」一看便知不懷好意。

  「聽聞前輩是醫毒雙聖?」她又把酒晃了晃,酒香四溢,更引人垂涎,彷彿聽見很饞的吞口水聲。

  「你聽誰說的?」真香,真香,真想喝一口。

  「某人。」水眸一閃。

  老酒鬼很不屑的換腳蹺。「那個渾小子什麼都沒瞞你是吧!一見到美人就軟腳,不中用。」

  「多謝讚美。」她嫣然一笑。

  「我什麼時候讚過你了。」往臉上貼金。

  「前輩說小婦人是美人。」

  錢老鬼嘴巴咕噥著,眼睛盯著小酒壺左飄右移。「你想跟老頭子我學醫?老頭子收徒可是很嚴苛的。」

  「不是。」

  「不是?」她不學醫?

  「小婦人略通醫理,也不想做名醫。」樹大招風。

  學醫能治點小病就好,看看風寒、治治頭疼腦熱什麼的,搓兩顆藥丸子暖胃去寒,再多就是禍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同理可證,一個人的醫術若是太好,該是行醫濟世呢?還是在家裡鼓搗藥草,若是人家求上門了,救是不救?真遇到疑難雜症救得了嗎?

  能救是神,不能救是庸,兩面評價。

  所以說還是省些麻煩來得好,她上輩子就是能力太強了,才會慣出個凡事對她予取予求的豐玉公主,當她無所不能的搾取她的青春和本事,末了竟因嫉妒她的多才而毒害她。

  她使喚不了為什麼要便宜別人,一日為女史終生是皇家的奴才,一條地位尊貴的狗——

  豐玉公主在她臨死前說的。

  「還是要我教你用毒?」嗯,最毒女人心,女人天生適合當毒婦,學毒好,看誰不順眼就毒誰。

  她搖頭,「不學毒。」

  老酒鬼不開心了,開始暴走。「你到底想要什麼?」

  見他毛起來發怒,幽幽然然的皇甫婉容才起身輕捻一撮香粉,皓腕凝如玉,點燃。「聽聞前輩手中有幾種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毒藥,反正前輩也不好自用,不如轉手做個順手人情,送給小婦人如何?」

  「你要毒藥做什麼?」果然狡猾,拐著彎索藥。

  「下毒。」

  「你真要下毒?」他睜大眼,大聲笑出聲。

  「對,下毒害人。」有些人就是學不會教訓,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她的底線,她有些不耐煩了。

  「好,好,你有慧根,老頭子中意,你拜我為師吧!」錢老鬼得意非凡的抬起下顎,等著徒弟磕頭奉茶。

  「不要。」她一撇嘴。

  「不要?」以為耳屎堵了耳道,他用髒污的小尾指伸入耳朵一挖,挖了老半天還真讓他挖出米粒小耳屎。

  「我只要藥,不拜師。」那多麻煩,她手邊的事還不夠她忙嗎?

  管帳,買賣南北貨物,田里的收成,準備接掌府中中饋,理順府裡謝氏的人,哈里,皇甫蒼雲,還有胡陽大山裡的那個冤家,她一個人都當十個人用了,哪還能分身有術。

  多謝前輩慧眼明識,但她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聽她不拜師,老酒鬼如同被耗子咬了腳的跳起來。「你這丫頭太不知好歹了,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想拜老頭子為師嗎?老頭子一個也沒瞧上,叫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前輩喝酒。」說那麼多,口渴了吧?

  「這麼小杯?」她真當在養貓呀!

  很讓人「悲喜交加」啊,這酒杯只有拇指和食指圈起的小,酒杯很淺,還真是一口的份量,不多也不少,淺嘗,不過量。

  「杯子小有小的趣味,千杯不醉。」喝再多也不發愁,一杯接一杯,樂趣無窮。

  「嗯哼!喝上一萬杯老頭子也不會醉,小裡小氣地,沒見過請人喝酒還這麼不誠心。」

  他念了兩句,終究是不敵美酒的誘惑,手伸進去窗戶接過酒杯。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那一小口一入肚,老酒鬼笑眼一瞇,從袖袋裡丟出一隻髒兮兮的瓷瓶,一杯喝完又討酒喝。

  他連連喝了五杯,一瓢酒沒了。

  五口酒就把他的心給收買了。

  「前輩,小婦人可沒請你來。」皇甫婉容指著牆頭,意指翻牆而來的人非奸即盜,她沒當賊叫人打出去已經非常厚道了。

  也好在東邊園子這裡地處偏僻,小心些便能不被人發覺,不然院子裡時不時有奇怪的男人出現,她這「不貞」的罪名還真洗不掉,三不五時拿出來晾一晾,讓人把沉籠洗淨好下潭。

  「呿!說你小氣還真端上了,要不是有好酒我也不走這一趟,你這丫頭沒良心。」他在抱怨酒太少。

  「他讓你帶話來?」皇甫婉容以為她會不在意,但事到臨頭才知道,原來還是會掛念。

  「他是誰?」錢老鬼故意裝傻,轉過身背向她。

  「趙君山。」她的丈夫。

  「不認識。」趙君山是誰,聽都沒聽過。

  「沈見山。」哮天寨二當家。

  「他呀!不自量力,被徐豹扣在寨子裡,不讓他離開。」明明長著聰明相,盡做些不著調的傻事,別人的死活關他什麼事,眼巴巴的湊上前要救人於水火,偏是人家不領情,以大敵當前為由加以軟禁。

  「他還說了什麼?」平安就好,皇甫婉容一顆吊起的心稍微放下。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拿喬了。

  她面露微笑,笑容如蓮花般的綻放,「我酒窖藏著十罈酒。」

  「十罈酒?」錢老鬼倏地兩眼一亮,饕獸般伸舌舔唇。

  「我可以送你……」她說到一半故作神秘的一停。

  「十罈酒?」美酒呀!他來了……

  她搖頭。

  「八壇?」

  還是搖頭。

  「六壇。」不能再少了。

  再搖頭。

  他忍痛的喊出,「三壇。」

  她依舊搖頭。

  他火了,一掌拍在窗台上,窗欞都快斷了。「小丫頭到底想給老頭子多少?痛快點,別用軟刀子磨我。」

  「一壺。」酒喝多了真的不好。

  錢老鬼一聽差點迸出一缸老淚,他憤恨地指著案几上只裝五口酒的小酒壺。「就這一壺?」她想饞死老酒鬼呀!

  「當然不是,為了不讓前輩認為小婦人天生小氣,因此嘛……」她笑著看向他腰間繫著的酒葫蘆。「我讓丫頭把酒滿上,那可不只是五口了,你斟酌著喝有幾十口呢!」

  聞言,他頓時有泰山崩於前,將他身子土掩一半的悲愴。「可以等老頭子回去換個葫蘆嗎?這個舊了。」送來個像水缸大的,一次裝它個三、五罈酒。

  「可以。」她話留有後語,但錢老鬼並不知情。

  「真的?」他歡喜地老臉笑褶成朵花兒。

  「只是酒窖裡有耗子,等你一來一往,耗子早把酒喝光了。」她氣定神閒的聞著香爐飄出的熏香。

  「你……你……算你狠,老頭子認栽了。」他心想:你不給我,我就去偷,看你能奈我何?他奸笑。

  皇甫婉容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提了一句。「對了,酒窖外小婦人上了黃銅大鎖鎖著,是有小魯班美譽的大師特製的九連環,若不知訣竅是開不了,要是有人想去試一試,小婦人也不阻止。」

  「……那小子娶了你是他的幸,還是不幸?」根本是防得滴水不漏,叫人無漏洞可鑽。

  「小婦人當然希望是前者。」既然決定和他走下去,那就只能百年好合,多子多孫,以後當個兒孫繞膝的老封君。

  「夠了,別再左一句小婦人,右一句小婦人的,明明不恭不順還裝什麼溫順,聽得刺耳。」還真是跟那小子一個脾性,扮豬吃老虎,外表長得好看,內心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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