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就是他現在唯一的感覺。
「小色,」他微微頓了下,然後續道:「事實上,江湖上見過妳師姊穿女裝的人很少。」
「你見過。」這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見過。」
「我師姊漂亮吧?」顏小色沾沾自喜地問,那種與有榮焉的神情讓谷流風忍不住打從心裡笑出來。
「嗯。」
「那你有沒有聽過她彈琴?」
他怔住。彈琴?
「原來,你還沒聽過啊。」一瞧某人的表情,她就知道準沒聽過。
「她會彈琴?」
「會呀,而且彈得很好,就像人們常說的那什麼餘音繞樑三日而不絕。」顏小色陷入美好的回憶中。
「沒想到她還會彈琴。」他低語,心頭有些失落。
「是吧是吧,師姊很厲害的了,所以師姊夫,你一定要加油哦。」
「加油?」他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嗯。」她很認真的點頭,「一定要加油哦。」
他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嚴肅,於是問:「為什麼?」
這次,顏小色是真的露出擔憂的表情,兩隻手交錯扭著,「因為我跟師父卜算的結果是一樣的,師姊的姻緣卦象很奇怪。」
「奇怪?」
「對,錯過這次的紅鸞星,她便會孤獨終老。」她不希望看到師姊走到那步田地,那樣師姐不會開心,師姐不開心,她也不開心,所以她一定要讓師姐開心。
「我知道了。」
「你會加油嗎?」
他笑了笑,目光看著京師的方向,「我從來沒有打算放棄。」
「真的?」
「真的。」
「師姊夫,一言為定哦。」
看著顏小色鄭重地伸到自己跟前要打勾的小指,谷流風笑出了聲。這丫頭一定很喜歡她的師姊……然後在顏小色開始歪頭撇嘴的時候伸手跟她訂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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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他被人在湖邊吊上吊下的泡水玩,今天他站在湖邊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當日的情形,嘴角上揚的弧度終至形成一個笑靨。
「小色沒惹禍吧?」
聽到那清越的嗓音,他驚喜地回頭,卻在看清來人後傻在當場。
好看的黛眉微蹙,「她惹了什麼禍?」小色的那張嘴,真是讓人不放心。
「你……」
一襲曳地青色長裙,長髮鬆鬆地綰了個髻,以一支烏木簪束住,閒適中透著雅趣。眉目如畫,長身玉立,猶如九天仙女落凡塵,讓他的心怦怦地跳個不停,匆生感慨,她還是男裝扮相對他的健康有利。
「小色怎麼了?」
「她沒事。」
那你怎麼一副呆蠢的樣子?她以眼神無聲問他。
「妳怎麼會穿女裝?」
忘秋瞪著他。她是女人穿女裝有什麼好奇怪的?
「還換嗎?」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不敢抱太大希望,卻又忍不住希冀。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裙,笑了,「你說呢?」
「換了吧。」他現在對自己的自制力是越來越沒信心了,安全點好。
「換掉?」她訝異的揚眉。
他掙扎著,最終點頭,他還想維持形象,而且動不動就有化身淫魔色狼的衝動對身體也真的不太好。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的確是,所以谷流風開始在心裡為自己默哀,挑戰自己的忍耐力真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
「小色讓我替她向妳告辭。」
「走了?」
「我接到妳飛鴿傳書的時候,她就火燒眉毛的跑掉了。」想到顏小色當時拔腿就跑的情形他不厚道地笑了。
跑得倒挺快。抿了抿唇,忘秋沒說話。
「現在我們回南宮山莊?」
她搖頭。
「去哪兒?」
「你要跟我走?」她似真還假的問。
谷流風也不是省油的燈,戲謔地看著她,「別人都叫我師姊夫了,我不跟妳走似乎也說不過去。」
忘秋哼了聲。難怪小色會跑。
「妳生氣了?」
忘秋轉身就走。下次逮到小色有她好看。
「秋兒——」
她回頭看他。
谷流風不為所動地微笑,「小色說妳從來不穿男裝的。」
「是嗎?」
「妳把我留在南宮山莊,不就是擔心我會出事嗎?」完全無視她的白眼,他笑得很樂。
「哼!」
「京城的事處理完了?」
忘秋的腳步微頓,輕輕地應了聲,「嗯。」
「殺手是京城派來的?」
「對。」
谷流風不再問了,他已經猜到答案,皇家秘密永遠都是充滿殺戳與血腥。
兩個人默默地走了很久。
「秋兒,人的心裡不能埋太多事,會把自己壓垮的。」
「多事。」
「我的肩膀給妳靠,不要客氣。」情願借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借下去,只要她肯,他就借到底。
「……」
「一入候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她停下腳步,陰晴不定地看著他。
谷流風笑得有些痞,這讓他一貫斯文俊雅的臉染上幾許魅惑,倏地湊近她的耳畔,「宮門高牆總是讓人有些敬畏的。」
四目相對,他不退,她不避。
「又如何?」輕柔卻又堅定的質問。
「縱情江湖無拘無束才逍遙自在。」
「人在江湖,一樣身不由己。」
要說服她真的很難。谷流風無奈地歎氣,然後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爬牆我真的不在行。」心因手下的脈象而微沉。
忘秋差一點兒就噴笑。爬牆?
「傷得重嗎?」谷流風關懷問道。
忘秋眼中閃過訝異。
「妳很少穿女裝,更不喜歡搽脂抹粉,可是,妳今天很反常。」不經意的靠近聞到她身上的藥草香,他終於明白原因何在。
「我應該離你遠一點的。」她怎麼會忘了大夫的鼻子都跟狗一樣靈,脂粉香能騙過別人,卻很難騙倒他。
「傷到哪兒了?」他有些焦躁地問。要不是於禮不合,他直想扒開她的衣服檢查。
忘秋情不自禁退了兩步,他的眼神嚇到她了,「沒事。」
「沒事妳會被逼得換裝抹脂胭?」他開始評估這裡的隱蔽性,四周都是高大挺拔的樹木,也沒有道路,應該很安全。
「別想。」她直接拒絕。
「我要確認一下妳的傷勢。」對此他很堅持。
「不用。」她也很堅持。「我是大夫。」
「不用。」
「好吧,投宿的時候我幫妳換藥。」
忘秋情不自禁瞪大眼。換藥?她頭殼壞掉才會讓他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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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的腦袋真的壞掉了。忘秋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兩處劍傷,一在右肩,一在左背,要包紮傷口是無論如何都得褪盡上衣才成的,可是……有谷流風這個全天下最吃苦耐勞、最雞婆善良的神醫在身邊,她相信這世上能抵死不從的人沒幾個,很不幸的,她不在那少數幾人之列。
看到本該雪白無瑕的胴體上出現兩道醜陋的創口,向來心境平和極少動怒的谷流風拳頭鬆了又緊。
「是什麼人?」
「殺手。」
此時此刻,為什麼她還能用這種置身事外的淡漠語調講話?他不明白她的想法。
「兵刃上有毒,所以妳的傷口才會癒合得很慢。」他的眉頭擰緊。這是由至少十三種毒素混合在一起製成的,忘秋能保住一條命,簡直就是奇跡。
「我知道。」
「妳知道?」他忍不住揚高聲音。
「不擇手段完成任務是殺手的使命。」
說得好像她很熟悉這個職業。谷流風下意識搖頭。
「這應該是妳回來找我的原因吧?」莫名的,他有些氣惱。如果不是身上的毒傷,她是不是永遠不會再回頭?
「不是。」
他的心因她這句話而雀躍期待,「那是為什麼?」
「小色在這兒。」要不是擔心那丫頭那張惹禍的嘴,她會等傷好之後再出現。
雀躍的心瞬間冷卻,她真是知道怎麼打擊一個男人的心。
「藥上好了,妳起身,我幫妳包紮。」
「出去。」讓他看傷口已是她的極限了。
「這樣的傷口需要別人幫你包紮的」
「出去。」
谷流風的回答是伸手扳上她的肩頭,入手的嫩滑觸感讓他心神為之一蕩,「秋兒——」
「手拿開。」
肩頭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她的身子瞬間僵硬。
吻從肩頭移向耳垂,手也有自主意識地滑向她柔軟的胸前。
「住手!」她的心驀地失控,翻身就想推開他。
不料,她這個舉動卻恰巧讓他就勢壓住她。
「哦。」因壓到背上的傷而柳眉微蹙。
在燭火的映照下,谷流風清楚的看到芙蓉面上那無法掩飾的紅暈,不由得莞爾。
「起來。」
「妳確定?」他起身,她可就春光外洩了,即使隔著衣料,她胸前那兩團綿軟仍舊讓他心旌搖曳。
進退維谷的窘境讓忘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羞惱交加的瞪著身上的人。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就是她現在的狀況,明知道答應讓他看傷後就會出現這種讓人尷尬的場面,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他,現在報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