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顏小色的眉頭皺緊。那個皇后好奇怪,為什麼一定要她幫九公主改命盤呢?就算她有那個能力也不能幫她呀,這是逆天而行。先不說天機門最大的禁忌就是擅改天命,何況她根本就沒那個功力。
當視線中出現一角黃衫的時候,她訝異的抬頭。
「師姊!」毫不掩飾的歡喜流露出來,她衝進來人的懷抱。
「師姊,妳怎麼會來這裡?」咦,師姊怎麼會穿著太監服飾?
「妳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忘秋輕描淡寫的反問。
「我被人關進來的。」顏小色剛剛才一掃而空的沮喪再次出現。
「我是來放妳出去的。」
顏小色懷疑地看著她,「劫獄?」這應該才能解釋為什麼師姊會是一身的太監眼吧。
忘秋沒有回答她,只是轉身往外走。
「師姊——」
「如果真的喜歡這裡,那妳就繼續待著吧。」她從來不勉強人,尤其對象是顏小色的時候。
天牢外的空氣好新鮮,天牢外的草木好親切……顏小色現在覺得外面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親切和美好。
「天牢也不是人人都進得去的。」
顏小色一臉狐疑地看著師姊,「師姊,我幾乎要以為妳是在羨慕我了。」真的,她可以用自己的腦袋發誓。
忘秋回了她一記淡笑,「是呀。」羨慕某人的好運道,一出師門就被當朝皇后相中請進皇城,全天下能有幾個啊。
「師姊怎麼會知道我在天牢?」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說的也是,更何況只要師姊有心查,很難有她查不出的消息。顏小色對這一說辭接受得甚是心平氣和。
「我就這樣走了,宮裡怎麼交代?」她可沒有忘記關押自己的地方是天牢中的天牢,這處天牢是皇城的內天牢,向來只關押皇子皇女等皇親國戚,而她小小一個平民百姓能被關進去,也算另一種意義上的「天恩浩蕩」吧,雖然這種天恩,實在不如沒有。
「那不是妳要擔心的事。」
「說的也是。」不管如何,接下來倒霉的人絕不會是師姊。顏小色非常堅信這一點。
「那還不快走?」
顏小色搔了搔頭,有點不太好意思地看了忘秋一眼,「那個……師姊,師叔是不是死了?」
忘秋眸光閃了閃,緩緩點頭,「死了。」
「難怪師父會在庵裡擺祭壇。」
顏小色走了兩步,像又想起什麼,回頭粲笑,「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師姊夫?」
那表情真像討骨頭的小狗狗,忘秋皺了皺眉頭,什麼也沒說,轉身朝宮門走去。
看著師姊在宮門內消失,顏小色摸著自己圓潤的下巴,喃喃自語道:「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同意的意思呢?」
後宮爭鬥向來是比戰場還要血腥、更要殘酷,上一刻還高高在上的人,下一刻或許就被打落谷底,更甚者性命不保。
廢後,受苦的不止是被廢掉的皇后,還有她身後的那一大群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同樣是陰暗潮濕髒污的天牢一角,同樣是穿著太監服飾的忘秋,不同的是她面前那個洗淨鉛華,容顏老去的廢後。
「我錯了。」
忘秋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不需要說話。
「妳一直在等我動手,是我自己笨得沉不住氣。」
忘秋笑了,但還是沒有說話。
「妳在給自己一個放過我的理由,也在給我一個出手的理由。」
她還是淡笑著。
「妳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我,但妳認為那太便宜我了。」
確實太便宜了。
「於是,妳讓我日日夜夜生活在忐忑不安中,活在會被妳報復的惶恐中,而妳無疑成功了。」
曾經她也是這樣活過來的,日日夜夜的惶恐不安、擔驚受怕,她只是將同樣的折磨回贈給她而已。
「如果我不走這一步,雖然依舊不安、依舊惶恐,可是他們不會有事。」
「對。」她很肯定的回答。
「所以我錯了。」
忘秋臉上雖有笑,眼神卻是冰冷的。
「這埸後位之爭,我看似勝了,其實卻輸得淒慘。」可惜她頓悟得太遲,白白牽累了家族。
「走好。」這是忘秋最後送給她的兩個字。
「不能放過她嗎?」廢後撲到柵欄前。
忘秋在門外停了下,「斬草除根是您教我的。」
緩緩回首,她綻出一抹極淡的笑,「你我都清楚魏妃為什麼會毒害老將軍,不是嗎?」她的存在是個禁忌,更是個秘密,而鎮國大將軍是極少知道的人之一,菊妃在知道這事後,使計想逼出老將軍身後的她,進而斬草除根,事情若永遠如她的意,這世上豈有天理。不過,會遇上谷流風,倒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廢後馬上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她知道!這個認知劈進她的腦中,她頓時萬念俱灰。她以為那招借刀殺人使得天衣無縫,以為沒有人會察覺,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一切的一切都在忘秋的掌握中,她只是冷眼看著自己一步步走向不歸路。
殺魏妃、殺國丈,本就是殺雞儆猴,可惜她未警覺,終至走到今天的下場。
那些有關她家族的罪證不是一朝一夕搜集得到的,忘秋是隨時準備給予她致命一擊,可惜她直到今天才明白過來。
她真的錯了,如果她抱著一念之仁,事情不會到今天這個田地。龍七身上始終有著跟秋妃一樣的善良,可惜是自己硬逼得她痛下殺手,因為她現在要無後顧之憂的離開這座皇城。
無後顧之憂——廢後慘淡的笑了起來。有了自己這個前車之鑒,相信不會再有人重蹈覆轍了,也只有她才始終放不下冷宮中甘於平淡寂寞的秋妃。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龍七之所以不帶秋妃離去,是因為秋妃一生的愛全繫於當今聖上,她情願孤獨寂寞地生活在冷宮中,也不願離他遠去。
如果有一天龍七可以舍下秋妃,必是確保她安全無虞,現在秋妃真的安全無虞了,因為她要殺龍七也只是為了沒有後顧之憂的除掉秋妃罷了。現在沒了自己,這宮裡再不會有人會想著去對付冷宮裡失寵的妃嬪。 。
抬頭望著房樑上的白綾,廢後苦笑著。爭鬥了一輩子,到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怨不了任何人,自釀苦果自品嚐。
☆☆☆☆☆☆☆☆☆☆ ☆☆☆☆☆☆☆☆☆☆
「師姊夫,你在聽我說話嗎?」顏小色很懷疑的伸手在某人的眼前揮舞著。
谷流風被召回游離的神思,心不在焉的笑了笑,「當然在聽。」
「騙人。」白癡都看得出他的魂飛了。
「她留在京城要做什麼?」
顏小色很拽的揚起下巴,裝作很專心地去欣賞前面盛開的花團。
谷流風的眼中閃過無奈,只能朝她認錯,「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沒聽到你講什麼,你能再講一遍嗎?」
「好吧,看在你勇於認錯的份上,我就再說一遍。」顏小色一副「大人有大量」的神情。
「謝謝啊。」有那種個性的師姊,再有這麼古靈精怪的師妹,他真的不應該感到驚奇的。
「你看正前方那朵花開得好看吧?」
谷流風無言地看著她興高采烈的臉,懷疑自己又被耍了。
「師姊夫,你這種表情好像在說我欺侮你哦?」顏小色的眼珠賊兮兮地打著轉。
不是在說,而是事實如此,他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有沒有覺得無趣或者疲憊的時候,自打三天前她來到南宮山莊開始,就一直興奮到現在。
「妳誤會了。」雖然他真的有種錯覺,這小丫頭似乎是為了看戲而來。
「我才不會誤會。」她還真是篤定,這也太自信了吧?
「你剛剛不是問我師姊留在京城做什麼嗎?」
「妳肯告訴我了?」
顏小色開心的揚起嘴角。
谷流風突然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刻,她就以一種興奮又充滿惡作劇的語氣說:「我不說,就是因為我也不知道啊。」
谷流風徹底無言了。
「師姊向來是這樣,總是神神秘秘的。」
忘秋確實常常給人這樣的感覺,谷流風對此毫無異議。
「不過,師姊肯讓你留在這裡等她,倒真是很放心哦。」
明明就是話裡有話,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我師姊明明是個大美人,為什麼人人都說她是男人?」從京城到南宮山莊這一路,她被傳言給弄得暈頭轉向的。
「她女扮男裝。」
「騙人,師姊從不穿男人的衣服。」至少她從來沒見過,等等,上次好像有穿太監服,不過,太監應該不算男人吧,於是顏小色再次肯定自己沒有錯。
谷流風被她這句話給震驚到了,從來不男人衣服?應該換成幾乎不女人衣服才對吧?
「顏姑娘——」
「師姊夫,」顏小色揚起一張諂媚的笑臉,「你還是像師姊一樣叫我小色好了。」
谷流風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顏小色好像在巴結自己,她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