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呢?拿酒來!」
「酒?沒有了。」季月負責伺候少將軍吃飯。把筷子擦乾淨了遞過去,一面板著俏臉說。
「沒酒?怎麼可能,昨夜酒窖裡明明還有……」
一不小心說溜嘴,季月聽了更是火大,明眸一瞪,質問:「昨夜怎麼樣?昨夜酒窖裡一傢伙少掉兩罈子酒,加上之前不見的,一共是五壇了。我到處找都找不到,難道少將軍知情?知不知道那些酒都上哪去了?」
上哪去了?不就是大部分進了慕容開肚子,餵酒蟲、澆愁腸去了?
「我……算了。」結果慕容開吃這麼一瞪,居然沒有一如往常地槓回去,反而支吾了一下後,氣餒坐下,「不喝就不喝,茶總有吧?」
「有。」季月冷冷端上粗茶一杯。
慕容開不疑有他,接過了便仰首牛飲。
「噗──」結果才一入口,人又跳了起來,一口茶全噴出來,怒吼響徹小小的室內,「搞什麼鬼?這茶怎麼喝?妳是存心燙死我啊?」
「嫌燙?那好,你不要喝。」季月快手快腳地把茶杯搶了回去,咚的一下換成飯碗擱在他面前,「飯盛好了,少將軍請用。」
「妳……」慕容開俊臉都漲紅了,怒目相視,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但最後好漢不吃眼前虧,殺敵破陣都不眨眼的猛將,還是摸摸鼻子坐下,埋頭大口扒飯,大口吃菜。
這一切,一旁的大爹跟景軍師都看在眼裡,不過他們都沒出聲。
大爹沒制止女兒,忙著上完菜就招呼別的官兵去了。而稍後來同桌的景軍師也沉默靜觀,若有所思地吃自己的飯。
氣歸氣,甩著長辮子的窈窕身影還是滿屋子轉,利落地伺候少將軍吃飯,吃完了還打了冷手巾讓他擦臉。一日風塵勞累盡去,精神一振,接下來又可挑燈夜戰,跟軍師一起商討軍情到三更半夜了。
第3章(1)
因為提起痛處,心情爛到不行,慕容開又喝酒。
要喝,他自然找得到酒。他可是這兒的主帥,要喝酒哪可能沒有?讓季月管,完全是給她面子。也順便鬥嘴說笑、逗逗她,看她瞪著眼的俏模樣,開心開心而已。
夜已深,商討完軍情,軍師跟幾位副將都已就寢。簡陋的土房裡,燈油已經燒到快盡了,燈芯搖晃,映在牆上的孤獨人影也搖搖晃晃。
一個人喝酒真的太悶,悶到胸口都發疼。慕容開呆滯地望著桌上堆積的書卷文件、地形圖等等,竟是一片茫然。
自小,全家希望就都在他身上。他也從沒有辜負過任何期許,要讀書就讀書,要練武就練武,兵書滾瓜爛熟,武藝更是出色,十六歲就以文武皆修的初生之犢姿態出現在朝廷,在皇上面前得到極佳讚許。
從軍之後表現不俗,當時北漠關外的蠻子悍軍進佔,有勇有謀的慕容開親自率領精兵兩百擔任前鋒軍,攻破多少敵陣,一戰成名,被皇上親手拔擢成了最年輕的副將。
然而世間事並不全像讀書打仗,努力了就看得到成果。在兒女私情的範疇裡頭,慕容開完全施展不開,沒有了衝鋒陷陣的銳氣,也少掉了運籌帷幄的本領,只能暗中愛慕,還眼睜睜看著佳人別抱,被別的男子娶走。
最氣人的是,那可恨的男子還不是什麼癟三痞子,而是教導過他、腹笥甚廣、飄逸瀟灑的啟蒙老師!
想到這裡,心頭的傷口彷彿又在滲血。慕容開仰頭牛飲,把海碗裡的酒給喝得乾乾淨淨──
「你果然又在喝酒!」準準地,嬌脆嗓音在門邊響起。
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季月剛剛在外頭跟守更的弟兄低聲交談時,他就聽見了,這一大口也是故意喝給她看的。何況,沒有少將軍的特准,半夜裡哪能讓她一個閒雜人等在軍營裡逛?必定有巡夜的弟兄持火把引路,才讓她尋到這兒來。
正好,慕容開就想找人好好吵一架,去去心中的苦悶。
「我喝酒不行嗎?今兒個已經整天沒碰酒了。」他見她進來,眉毛也沒動一下,繼續大搖大擺倒酒。
「你上哪找來的酒?我明明都藏好了。」季月氣呼呼地質問,手扠著腰瞪他。
不過,這麼一來,她寬鬆衣物下的腰肢顯得更細、胸部也挺了起來,她卻渾然不覺。
慕容開側目瞄她一眼,倒酒的手突然抖了抖,酒液有一半給倒在桌上。
「你看看,醉到手都抖了,還要喝?」她過來要搶,把海碗搶走了,另一手推開慕容開的手臂。
「講過多少次,別這麼拉拉扯扯的,就是講不聽。」他有點惱羞成怒,火大道:「妳這麼愛摸,讓妳摸個夠好了。」
當下,季月的手被他反掌扣住,使力一拉,拉到他胸口,按住。
他的前襟因為剛剛喝酒燥熱,早已經扯開了。這麼一按,大妞涼涼的手心就直接貼上了他滾燙堅硬的胸膛。
那熱度彷彿渡了過去,從掌心一路燒燒燒,燒到了她臉上。
季月睜大眼,「你真的喝醉了。到底喝了多少?」
「我的酒量妳應該很清楚,這麼一點點,喝得醉嗎?」
「這可很難說。心裡煩的時候,很容易醉的。你不是為了表小姐的事才喝悶酒的嗎?那當然極容易喝醉。」
又來了,今夜這傷口是要給刺破多少次才夠?慕容開手勁不自覺地加大,捏得季月略略皺眉。
「不准提這件事。」他的臉色倏然陰沉,嗓音也帶著冷冷警告,「誰說我是為了……為了誰才喝酒的?」
但季月可不會求饒示弱,她只是緊盯著慕容開,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著不捨與同情。
「大家都心知肚明呀。人家都嫁人了,你何必這麼念念不忘──」
「住嘴。」警告味兒越來越濃,可惜有人不怕。
「大伙全看在眼裡,但沒人敢對你多說什麼。」季月冒死也要說出來,她不想再看他這樣下去了。「你好歹也是個威風將軍,為了一個女人借酒澆愁的話,好像有點……」
利落清脆的話聲突然中止。他的怒唇攻上,狠狠封住她的。
這個親吻一點也不柔情蜜意,甚至帶著點懲罰味兒,吻得又重又猛;帶著酒味的男性陽剛氣息迎面而來,籠罩住季月,讓她整個人傻了。
半晌,慕容開才放過了傻掉的人兒。她眨著眼,好半晌都說不出話。
果然有效。慕容開得意地想著。
啷!季月把海碗一丟,手背緊緊抵住剛被欺負過的紅唇。他的吻似乎還留在上頭,濕熱強悍,霸道得不容人閃避躲藏。
「你、你做什麼?」好半晌才回神,她在手背後頭問。
「封妳的嘴。誰要妳講不聽?」
季月眼兒睜得更大,平日是彎月,此刻成了銅鈴似的。
「那……如果景軍師他們勸你,你也是這樣封他們的嘴嗎?」
慕容開俊眸一瞇,危險地道:「妳再胡說,我又要親妳了。」
「我哪裡是胡說,明明就是你先──唔──」
他索性粗魯地把她扯到腿上坐,毫不憐惜地再度蹂躪起她的軟紅芳唇。
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甜甜奶香又出現了,讓人忍不住要更深入探究汲取;而因為長年放牧、工作之故,季月有著嬌貴小姐們所沒有的豐潤結實身軀,抱在懷裡非常舒服滿足。
慕容開到後來根本忘了是在懲罰她,他不自覺地摟緊了,輾轉深吻,直到人家都喘不過氣了,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她盈亮紅唇都略略腫了,淺蜜色的臉蛋也染上了淡紅,眼眸更加閃亮。不過這一回,她很識相地不再開口,只是看著他。
「看什麼?妳還有什麼話想說?快說出來。」慕容開低聲挑釁著,語調裡卻帶著絲絲笑意,濃眉也放鬆了。
「……」她模模糊糊咕噥著。
「什麼?」
「我說,難怪沒人敢勸你。」季月豁出去了,大聲說:「這種封人嘴的方法,嚇死人啦!」
「嚇到妳了嗎?」他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妳是給嚇了就不吭聲的人?那以後不煩我了?」
「不成,我不要你喝悶酒。」
「不讓我喝悶酒有兩個法子,妳想不想知道?」
季月聽得認真,被這麼一問,自然點了點頭。
慕容開忍著笑說下去:「一個嘛,是妳陪我喝,那我就不是一個人獨自喝悶酒了。」
「這法子不好,另一個呢?」她乖乖踏入陷阱。
傻妞,給人拐去賣了都不曉得,說不定還幫人算錢!
慕容開俯近,吐出的氣息讓她耳朵癢癢的、燙燙的。「另一個,就是妳得讓我忘了那個人。」
季月好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慨然允諾。
「好。那我要怎麼做?」
「我會慢慢教妳──」一個字一個字,都像是充滿了危險訊息,又有種古怪的誘惑,讓人耳根子癢癢的、酥酥的。
季月也醉了吧?她的唇間舌尖都有著剛剛纏吻遺留下來的火熱酒意。若不是醉了,又怎會這樣頭暈暈、心跳跳……
★★★
「呼……」
一片寂靜黑暗中,那輕輕的聲響不似風吹過,倒像是細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