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倆去拿水蓮燈,本王在這兒喝口茶等你們。」齊千里走進溪畔的涼亭,不和他們湊熱鬧。
「那就請王爺在這稍待片刻。」話落,他牽著染梅來到溪畔,指著幾步外的水蓮燈。「染梅,瞧見沒?」
「嗯。」她蹲下,等著水蓮燈漂到眼前。
「可要拿好,別錯拿姻緣。」
突聽他這麼說,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拿錯了會有什麼問題嗎?」
「拿錯了就會錯聯婚姻,原本有緣有分的,恐怕也就變得無緣無分。」
染梅微皺起眉,覺得這話有些奇怪,正要開口,卻又聽他笑道:「說笑的,那是老一輩的人傳承下來的說法,其意只是要告誡後輩必須行事謹慎罷了。」
「喔……」就說不過拿錯個水蓮燈也會姻緣盡散,這種習俗也太可怕了。
眼見水蓮燈已漂近,她探手撥水想讓燈漂過來,仔細地盯著上頭寫的名字。
「染梅,你在意我的過去嗎?」
撥著溪水的手一頓,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四爺都不在意我差點被輕薄,我又怎會在意四爺的過去?我在意的是將來,我想要的是相守。」這是她的真心話,儘管她心底有那麼一點不舒服。「四爺,我想要的,就是如此。」
話落,她瞧見兩個水蓮燈同時來到面前,一個寫著千里,她不禁微愕……難道是四爺怕有人拿走她的水蓮燈,所以才寫上她的筆名?
這字跡她不會錯認的,是四爺的筆跡。
取燈的瞬間,不知怎地竟撥到相鄰的水蓮燈,教兩盞燈都著了火,她傻傻地看著兩盞燈被燒燬。
「你!怎會如此不小心?」
她不解的抬眼,只見逆光的他,面容晦暗不明,還未開口,便聽他道:「艷兒,安置她在這兒待下!」
「咦?」
「這燈上有名,燒了王爺的水蓮燈便如同在詛咒王爺,王爺要是怪罪,你……先在這兒待下,我找王爺說情去。」慕君澤惱怒道,頭也不回地走開。
「四爺!」為什麼她聽不懂四爺在說什麼?
第14章(1)
一夜未眠,染梅越想越不對勁。
昨晚那燈上的字跡明明是出自四爺之手,正因為是四爺寫的,她才會想拾起,但四爺卻說那是王爺的燈,而她不小心碰到相鄰的水蓮燈,隨即起火,四爺又說這等同詛咒王爺,有這說法嗎?
她不是齊月人,不知真假,唯一確定的是四爺像是惱極了,該不會此舉真會引發大事?
可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她犯錯,四爺該會心疼她,再者這事也該由她道歉,怎會是四爺動怒要去說情,卻又將她給囚在此地?
環顧四周,這裡是歡喜樓的後院,一座小小院落,擺設雅致,裡頭擺了些四爺的衣物,可見四爺偶爾也會到這兒過夜。
這也意味著,在她來到齊月之前,四爺常常在這兒過夜,在他身邊陪伴的人會是誰?
思及此,頭才剛沾上枕,她又立刻坐起。
不行,她不要待在這裡胡思亂想,她要回書肆一趟,找四爺把話給問清楚。
然而,才推開房門——
「染梅姑娘請止步。」房門外頭有兩名護院阻止她外出。
染梅看了兩人一眼。「我想到前頭找艷兒姑娘。」借口信手拈來毫不困難。
「這時分艷兒姑娘正忙著送客,恐怕無法招呼染梅姑娘。」護院口吻溫和,但是態度可強勢了,活像踏出房門一步就殺無赦。
「那麼,可否麻煩兩位大哥通報艷兒姑娘一聲,就說我想見她。」
「這個嘛……」兩個護院對看一眼,其中一個使了眼色,另一個便道:「請染梅姑娘稍候片刻。」
「多謝大哥。」她裊裊有禮地欠了欠身,瞧護院走遠了,才又對另一個道:「這位大哥,不知道能否要廚房準備一份膳食?我……實在是餓得慌了。」
護院想了想,看這天色,輪值的人也差不多快到了,「在下去去就回,請染梅姑娘先入內等候。」
「多謝。」她揚笑,關上了房門,靜待一會,確定門外沒有半個護院,她隨即憑昨晚的印象朝前方而去。
絕對有古怪,回京之後,書肆後院總會有人守著,她以為那是因為四爺怕又有賊人闖入,所以不知上哪找來的護衛,可這會,四爺要是真生她的氣,為何還特地要歡喜樓的護院守在房門外。
盛怒之下還做得如此周到,感覺像他早已有所佈局。
如今只能推想,或許是找她的人已經入京,所以他為了護她,昨兒個才演了那出蹩腳戲。
越是這麼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教她加快了腳步。然而才從通廊轉進歡喜樓大廳,竟發現大廳還有不少客人,教她立刻又躲回通廊。
這是怎地,天都大亮了,這些男人還不回家?
原以為這時大廳說不准只剩丫鬟灑掃,自己想離開一點都不困難,豈料竟會是人滿為患,而且一個個神色激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她微探頭,便聽外頭有人大嗓門地喊著,「想不到咱們全都教他給騙了!」
「可不是嗎?十年前是冤獄,可十年後可真沒冤枉他了。」
「這怎麼可能?」有人不甚相信,「以慕四爺的為人,沒道理呀,況且他上頭三個兄長,兩官一商,他又是御封畫仙,如此天之驕子,通敵對他有何益處,依我看,肯定又是有人在造謠生事。」
染梅驀地瞪大眼,直朝那討論的人而去。
「這物證確鑿了,假得了嗎?」有人翻開了書,說得口沫橫飛。「瞧,這秘戲圖後頭的背景,不就是咱們皇宮內苑的各大宮門,這東西能畫在書裡頭嗎?再者這書昨兒個一到手,我就看完了,故事和宮中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書內插畫落款可是墨染,壓根沒有冤枉他。」
一夥人圍成一團看書,突地書冊被人一把搶走,他們順勢望去,驚見是個姑娘家,眾人反倒嚇得倒退三步。
染梅目光定在書中的插畫,這畫風……確實是四爺所畫,可是這背景也未免太古怪,明明已經畫了兩株黃金雨,為何還要再畫上宮門?
太不合常理了,所以說是有人在嫁禍四爺?!
「你一個小姑娘當著咱們的面翻這淫書,羞也不羞?」有人低斥,不敢相信她竟看得面不改色,簡直把那當做四書五經了。
「抱歉,這書還你。」染梅趕忙把書遞還,心想著得趕緊回去告訴四爺此事,但又突地想起——「對了,剛剛有人提到慕四爺十年前冤獄,十年後沒冤枉他,這意思是……」
「天未大亮,他人就被從書肆後院押進府衙,聽說沒一刻鐘,宮中廷尉又將他押到刑部大牢了,罪名是通敵。」有人好心告知,還順便分析其中狀況。
「那是有個更夫適巧經過,才把這事給傳出來,原來大伙不解這通敵之意,但看過這書……倒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了,可是這突然越級送到刑部,又讓人覺得其中有鬼。」
染梅聽著,心頭一震,險些快要站不住腳。
通敵,怎會又是通敵?通敵之罪是為謀逆,那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怎麼辦,好端端的,怎會遇上這事?
「染梅姑娘,你怎會在此?」去找艷兒的護院剛下樓就瞧見她。
染梅怔怔望去,心想,她如果要離開歡喜樓,那就非得要艷兒姑娘幫她不可!
「護院大哥,艷兒姑娘在哪?」她迎上前追問。
「艷兒姑娘在她的房裡,艷兒姑娘說,待會她會……」
「她的房間在哪?」染梅越過他跑上樓,只想趕快見艷兒一面,好讓她可以趕緊回慕府一趟。
至少,得要先讓她知道事情始末,才能想法子洗刷四爺的冤屈。
「染梅姑娘……」護院趕忙擋在她面前。
染梅直睇著他,突地朝他偎去,嚇得他連退數步,壓根不解她這是什麼招數。
「艷兒姑娘應當有告訴你們我是四爺的人,你胡亂碰了我,可知道四爺會怎麼整治你?」她豁出去了,只要能讓她離開歡喜樓,她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染梅姑娘!」護院神色大變,沒想到看來溫順可人的她竟會如此要挾自己,在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硬著頭皮帶著她來到艷兒的房門外,「艷兒姑娘正要……染梅姑娘!」
護院一見她踹開門,立刻轉過身去。
而染梅一踏進房內,就見艷兒像是剛沐浴完,洗去滿臉鉛華,少了幾分艷麗妖冶,而中衣的衣襟大敞著,露出平坦的胸……
染梅皺起眉,像是難以置信地再眨眨眼。
艷兒動作飛快地拉起衣襟,擠出扭曲的笑。「染梅,你這是在做什麼?」
「天啊,你竟然是……」
艷兒二話不說地衝上前,先摀住她的嘴,再一腳踢上了門,杜絕任何被人窺見的可能性,才將她拉到一旁。
「你剛剛說……」艷兒突地倒抽口氣,只因她的手竟摸上他的胸膛,教他嚇得連退數步。
染梅怔望著自己的手心,回想剛剛的觸感才徐緩抬眼,神色冷凜地道:「我要回慕府,如果你不希望秘密被發現,立刻照辦!」光看艷兒剛剛急著關門又捂她的嘴,她就知道,這是個不能讓人發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