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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綠光

  艷兒直瞪著她,無力地抹著臉。完了,他會被四爺給宰了……

  馬車在京城大街上只得慢行,無法奔馳,尤其此刻突地下起大雨,馬車的速度放得更慢,教染梅心急如焚。

  「唉,總是會到,不差那麼點時間。」艷兒依舊著女裝,只是坐姿跟個男人沒兩樣,就連嗓音也恢復原本的悅耳男聲。

  「你和四爺串通好的,對不對?!」拉下車簾,她眸色冷厲地瞪著。

  艷兒眉心跳了下,立刻抽出手絹。「天地良心呀,我什麼都不知道,四爺分明是被人嫁禍,要是能防備,又豈會被人逮下獄?」老天啊,他好可憐,扮了一夜黑臉,如今還要扮幫兇,有沒有這麼冤呀他。

  染梅抿了抿嘴,也知道自己的猜測太過大膽,但是——「可是,我可以確定,四爺肯定知道了什麼事,所以昨兒個才胡亂發了脾氣,把我給扣在歡喜樓。」

  艷兒瀲灩大眼轉呀轉,沒回答,反倒是轉了話題。「還是先回慕府搞清楚狀況再說吧。」

  「我知道。」她相信大爺應該已經知道這事,找他便能間個詳實,只是……「車伕,能不能再駛快些?」

  「小姐,前頭書肆有人擋道,沒法子過去。」車伕無奈地道。

  染梅探出車窗外,就見和鳴書肆外果真是擠滿了人,像是在爭吵什麼,還有人拿書丟夥計。

  她二話不說地下馬車,艷兒貓了眼,無奈只能跟上。

  「這是在做什麼?」擠開人潮踏進書肆裡,染梅回頭怒聲質問。

  「你又是誰?叫個能主事的出來!」有人叫囂著。

  染梅咬了咬牙,只能回頭問著書肆夥計,「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書肆夥計一見她,心就安定些,先前看染梅和慕君澤關在畫室裡三天三夜,兩人又出雙入對的,早就把她當成半個主子看待。

  「染梅姑娘,四爺被衙役以通敵的罪名帶走了,而這些平常捧著四爺的文人一得知消息,便拿著昨兒個剛出爐的書說要退款,說是不肯買叛國賊賣的書。」書肆夥計一臉無奈。「這些人真是牆頭草,說倒就倒。」

  染梅垂眼想了下,「這批書是何時收到手稿,送去印製的?」

  「就在茶會隔日,可奇怪的是,這事卻是書送到時,四爺才知道。」書肆夥計據實地說著。「更奇怪的是,以往隨便印個一版都是上千本,可這回才印兩百本,昨天還有人吵著沒買到,今兒個上門全都是來鬧場的。」

  染梅眉頭微皺。那時她和四爺人都不在京城,到底是誰做的?思忖間,耳邊響起一干人的喧嘩聲,她不禁微惱的問:「那些書一本賣價是多少?」

  「呃……那是六線裝訂,又有四爺畫稿,所以光是一本就要價一兩銀。」

  「聽著,一本一兩半買回!」

  「呃?」夥計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書,是瑕疵本,有人故意更改了畫作。」染梅邊說環顧著圍繞身旁的文人。

  「哪是瑕疵,這書上頭明明就有墨染的畫,假得了嗎?」有人將內頁翻開遞到她面前。

  染梅懶懶掃了一眼。「四爺的手稿還在書房裡,大伙要是不信,我可以馬上取來,事實上,我正打算拿著手稿畫告御狀呢。」

  眾人聞言,一時之間難辨真假,只好道:「那就拿出來看看。」

  「請稍等。」染梅朝站在人群後頭的艷兒招了招手。

  就見艷兒走姿婀娜,眼波含情地迷醉一票男人,款步到她身旁,兩人一道踏進通往後院的通廊。

  「真有四爺的手稿?」艷兒壓根不管後頭在竊竊私語什麼,低聲問著。

  「沒有。」要是有人蓄意嫁禍,豈還會留下手稿當證據。

  「那你……」不是吧,要上哪找畫呀?

  「我畫。」

  「你?!」

  走出通廊,瞧見滿地被雨打落的黃色花瓣,染梅不禁抬眼望去,只見綠葉間已不見成串花兒。

  花季快過了嗎?想起初見這片黃金雨時,四爺就立在其間,就像他寢房內的那幅畫,怎麼才一眨眼,竟人事已非?

  「欸,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艷兒扯著她的衣袖。

  「真的。」她加快腳步,直入綺麗齋後頭的畫室。「幫我磨墨。」

  「我?」

  「快!」

  「喔。」艷兒趕緊取水磨墨,就見她備妥紙張,盯著紙面半晌,從筆架上取了支筆,蘸了墨,快速地描繪出秘戲圖。

  艷兒從一開始的擔憂看到最後嘴巴微張,活像是見鬼般,怎麼也無法相信眼前的狀況。這畫,就跟那書上的畫一模一樣,她不需要比對,彷彿已經把畫記在腦海,可以依記憶畫出,而且那筆觸畫風,分明就是四爺的!

  更可怕的是,她所寫上的墨染二字,任誰都看不出破綻。

  四爺的墨染兩字,總是教人看不懂,他曾聽四爺提及,他的畫不蓋印,那墨染二字是上下顛倒左右相反的字體,得要將畫翻過拿反,才看得出是墨染二字。

  那是四爺為防有人仿畫,特地研究的字體,沒想到她竟能寫得行雲流水,好似她已寫過千百回。

  「走吧。」染梅拿起畫紙吹著墨漬,卻見艷兒還呆立在案邊。「還不快走,把這事搞定,得要趕緊去慕府。」

  艷兒回神,快步跟上。四爺老說染梅傻氣,可……不傻呀,她精明得像鬼,處事不驚不慌,行事如此大膽,哪裡傻啦。

  來到書肆前頭,染梅隨即在眾人面前揚開了畫,一票文人爭先恐後地看著,像是要找出破綻,可是好半晌竟無人看穿,只是有人提到——

  「這畫怎麼像是剛畫好的,那墨漬似乎未干。」

  艷兒聞言,心抖了下,卻見染梅不疾不徐地道:「剛剛淋到了雨,我得趕緊收起才成,這畫可是要告御狀用的。」

  眾人聞言,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唯有艷兒暗吁口氣,直呼這妮子夠沉穩。

  第14章(2)

  染梅將畫收起,回頭道:「阿牛,想退書的客官,一律一兩半銀兩回收,但得記下那人姓名,從此以後,書肆不做那人的生意。」

  「是。」夥計阿牛感動不已,只因染梅竟記得他的名字,這下不把她當成主母都不成了。他輕咳了聲,吆喝著,「想退款的客官請往這兒來。」

  「等等等等,你到底是誰,這書肆由得你作主?」有人不滿的喊著。

  這和鳴書肆和其他書肆最不同之處,就是鏡花大師的書只在這兒販賣,要是從此謝絕買賣,他們得上哪收購鏡花的大作。

  只見染梅徐徐揚笑。「奴家是四爺將過門的妻,也是這書肆的當家,各位要是有任何問題,請找奴家,想退款的,請往這兒……慕家做生意向來是你情我願,絕不勉強,今日有人寧信四爺叛國,而不信四爺清白欲退書款,慕家必定從善如流,但他日洗清四爺冤屈,請恕敝店謝絕買賣,慕家不和目光淺短之輩為友,還請海涵。」

  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不忘冷言譏諷兩句,教阿牛大呼過癮。

  一干文人面面相覷,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有人退出了人潮,一個兩個,像是領頭羊似的,教後頭一干文人跟著離開,不再搗亂生事。

  待人潮退散,才瞧見另有一輛馬車停在書肆外,染梅定睛一瞧,那車蓬上的徽章……她趕忙向前,「大爺。」

  那掀開車簾的不是慕君賢是誰。

  「染梅,真有你的。」慕君賢讚歎道。

  書肆夥計通知有人到書肆鬧事,他才特地趕來,沒想到剛好聽見如此精采的一番話,真是大快人心吶。

  染梅怔怔地坐在慕府主屋大廳裡,聽著慕君賢說出他得知的消息。

  「看來當初將你倆綁走,為的不單是要將你帶回大鄒,還是要趁機陷害四弟。」慕君賢搖了搖頭,淺啜著茶水。

  「既是如此,只要證明那時候奴婢和四爺不在京城,這事……」

  「染梅,你想得太簡單了,有心要嫁禍,還怕沒有說法嗎?」

  「可是……」

  「你別擔心,三爺和王爺正在想法子,一有消息會通知一聲的。」慕君賢瞧她神色惶然,實在心有不捨。「對了,我還沒用膳,要不和我一道吧。」

  「大爺的好意奴婢心領了,奴婢怎能與大爺一塊用膳。」

  「該改口了,二哥都喚了,我還等你一聲大哥呢。」

  染梅微愣,才知道原來他們兄弟儘管相隔千里遠,還是有書信往返的。無奈歎口氣,她面露疲憊地道:「大哥,是不是我害的?」如果她沒被綁走,對方是不是就沒有機會下手了?

  「染梅,沒必要把事往身上攬,就算沒有你,也多得是下手機會。」慕君賢招來下人備膳。

  「大爺可探視過四爺了?」她擔心他在大牢就連頓早膳都沒有。

  「現在見不到人。」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這個嘛……」話未完,便見外頭有人走來,他立即迎向前,「王爺,三弟,現在狀況如何?」

  染梅跟著起身,神色緊張地等著他們帶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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