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聯軍,八皇子率兵對戰,已是艱難困頓,卻傳出太子與皇孫盜用軍餉一事,皇上震怒,但因心繫大梁,不敢將兩人正法,只能重重拿起,輕輕落下,引發諸多民怨,若再放任情況這般發展,統一諸國、稱霸天下,恐是笑話一樁!
遲遲等不到蘇為的回應,雲曜又道:「蘇大人是否覺得池魚難為餛、燕雀難為鵬?」
就算梁鈞沛是個市井小民,這樣的性子與智慧也只會是個敗家貨色,連五口之家都承擔不起的男人,如何能承擔大梁千萬百姓?
見蘇為愕然不語,雲曜再道:「倘若皇上將國家托付與如今的太子及皇孫,歷經這兩任皇帝的治理,大梁焉能安存?」
幾句話,重重敲上蘇為的心板,當真是他錯了嗎?當年不該妄測天命、洩漏天機,以致於世道沉淪?
見他面容鬆動,雲曜決定再添一把火,「覆巢之下無完卵,倘若大梁因蘇大人當年一句預測而亡國,不知蘇大人死後如何面對祖先、面對先帝?」
雲曜口氣溫和,可字字句句都令蘇為無法招架,他望向雲曜,眼底有著無奈與掙扎,半晌,他艱難的開口,「當年,老夫並無做違心之論,確實有天龍星降世。」且他近日觀星,亦覺天象即將掙脫一片混沌,迎來天青日明。
蘇為的茫然與罪惡感,令雲曜不禁微微一哂,他沒估計錯誤,蘇為忠於皇帝、忠於大梁,亦忠於天命。
「蘇大人可還記得,當年天現異象日,並不是只有梁鈞沛出世。」
「對,還有寧王次子,可那孩子一出世就夭折了。」
「就算那個孩子沒有夭折,恐怕也會被梁梓懷給折了吧,在那種情況下,還有比詐死更好的方法嗎?」
「雲先生的意思是……」
雲曜笑道:「寧王妃是江湖女子,人人曉得她足智多謀、巾幗不讓鬚眉,蘇先生認為,她會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在自己眼前死去而毫無作為嗎?」
「那位小皇孫還活著?」那麼天龍星便另有其人了!心頭激動,喉間微甜,蘇為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眼,他一個激動,一把抓住雲曜的衣袖,急切的問道:「他在哪裡?他是誰?」
雲曜瞥了一眼他的手,淡淡的道:「如果我是蘇大人,既無能力保住小皇孫,就不會多問,因為消息越多人知道,小皇孫便越危險。」
蘇為這才察覺自己失態,連忙放開手,「雲先生說的是,那、那我該怎麼做?」
「如今,天下人都拿蘇大人的話當令箭,深信梁鈞沛是天龍星降世,誰也不敢反他,照此情勢發展,怕養正的天龍星殯落,大梁將要亡國。」
亡國?好沉重的字眼,可若接下來真是兩代昏君,確實無法保大梁數十年繁榮安定。蘇為深吸口氣,費了一點功夫才止住渾身顫慄,他起身,向雲曜一揖到地,虛心道:「今日先生來訪,必是胸有成竹,還請先生賜教,蘇某該如何撥亂反正?」
看著他,雲曜嘴邊的笑意漸深,說的好,他便是要撥亂反正。
第五章 青樓名妓被殺案(2)
「梁爺……您饒了雯卿吧,梁大爺……」
臨香樓裡,王嬤嬤哭得紫紫紅紅的胭脂在臉上糊成一片猙獰,她跪在京城第一名妓夏雯卿的房外,不斷磕頭求饒,嗓子都喊得啞了。
房門前,兩名帶刀侍衛雙手橫胸直直站著,一動也不動,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鼻涕齊飛的老鴇,嘴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既然當了花娘,不就是打定主意要給男人玩的,什麼賣藝不賣身,不過是想把名聲給炒熱好賣個高價!
他們心裡雖然這樣想,可夏雯卿確實賣藝不賣身,她有一張教男人心癢的艷麗臉孔,可通身的尊貴氣質就是教人無法拿她當可以狎玩的花娘看待。
她一手琵琶彈得極好,公卿名流對她頗多尊重,還有貴婦想為她贖身,帶她回府指導女兒的琴藝。
哪裡知道,今兒個夜裡,臨香樓剛剛開門做生意,梁鈞沛便領著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衝了進來,直奔夏雯卿屋裡。
之前梁鈞沛數度求見夏雯卿,礙於他的名聲不好,夏雯卿怕惹禍上身,便尋出諸多借口,始終不肯相見。
被拒絕一次,他還能理解,那是女子恃嬌、想提高身價,可兩次、三次……那可是給他下足面子啦,何況夏雯卿不見他,卻見其他人,豈不是說他比不上其他男子?
他可是天龍星降世,將來要橫掃諸國、成就霸業的男人,從小到大,無人敢違逆他的意思,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花娘竟然敢對他推三阻四,因此他今天來臨香樓就不打算空手而返。
他一腳踹開夏雯卿的房門,把在裡頭作客的公子哥兒丟了出去。
這動靜鬧得太大,嚇得客人們紛紛圍觀,王嬤嬤得知消息趕來,更是緊張得不行。
「梁大爺,求求您,我們家雯卿賣藝不賣身,這是京城人人都曉得的,您別……」
王嬤嬤話沒說完,就聽見裡頭的女子發出一聲驚叫,這聲音何其淒厲,嚇得圍觀的男客心生不忍,王嬤嬤更是嚇得全身癱軟,待回過神,急急拍打門板,意要討饒。
可兩個天神似的侍衛一言不發就提起她的領子往後一甩,摔得她七葷八素,再無法靠上前。
看王嬤嬤一身狼狽,侍衛還落井下石道:「雯卿姑娘能跟咱們家梁爺好上,是她福氣,日後多少榮華富貴等著吶。」
像是附和侍衛的話,屋裡傳出幾聲淫笑和衣帛撕裂聲,緊接著是碰撞聲、器物落地聲。
兩名侍衛互視一眼,心中暗道:這妞兒性子真烈,可他們家爺兒就是喜歡這樣的,看來不折騰到天亮怕是完不了事。
正當兩人想像著裡頭的香艷畫面時,梁鈞沛突地大叫一聲,隨即重物落地聲響起。
兩名侍衛隨即低聲朝裡頭問道:「爺,您還好嗎?」
「好什麼好,還不給我滾進來!」
兩人聞言,急急推門想要進到房裡,不料房間從裡頭反鎖,他們心頭一急,不管不顧,一人伸出一腳把門給踢飛。
門戶大開,不少好事者圍上來觀看,只見梁鈞沛癱在床上,雙手捂著下身,表情痛苦扭曲,而夏雯卿仰倒在地,七孔流血,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似死不瞑目。
兩名侍衛來到床邊,這才發現主子下身鮮血直流,而掉在地上的是、是一截龍根?
兩人心頭大驚,急忙抽來一件披風蓋在主子身上,想將主子帶回府裡醫治,可那件披風是夏雯卿的,嫩橘色的披風上繡滿迎風招搖的各色鮮花,搶眼得很。
三人踉踉蹌蹌的離開,不料走得太急,竟一頭撞上正巧從臨香樓前方經過的蘇為。
這一撞,蘇為發現梁鈞沛那身奇異打扮,老學究性格發作,忍不住出言教訓,「不成體統、簡直太不成體統,身為太子嫡長子竟是這副德性……」
蘇為話還沒說完,斷了半截龍根的梁鈞沛已經痛得想殺人,蘇為又不要命地湊上前,惹得梁鈞沛揚聲大喊,「把人給我砍了!」
兩名侍衛可不是傻的,對方好歹是個三品官兒,要是砍了他,上頭追究起來,主子會善良到不把他們推出去頂罪?甭想!主子眼中只有自己,他們這些下人的命比狗還賤。
他們上前意思意思踹了蘇為兩腳後,奔回主子身邊說道:「爺要尋仇,先把傷給治了再說,這會兒可禁不起耽擱。」
這倒是大實話,梁鈞沛恨道:「姓蘇的,留著你的狗頭,等爺來砍!」
三人飛快坐上馬車離開。
此時臨香樓裡亂成一團,王嬤嬤一面拍打著夏雯卿的屍身,一面哭罵道:「我這是招了什麼喪門星啊,你順他一回會怎樣?這就是命吶,你清雅、你高潔,可連命都給賠上,值嗎?人家是天龍星轉世,連皇上都不敢講半句重話的,你居然、你居然……你惹了梁爺,這臨香樓還能開嗎?你死了倒是暢心了,但你要其他的姊姊妹妹怎麼活?」
圍觀男客不勝欷吁,誰曉得好端端的竟會招來橫禍,那顆天龍星怎麼不降世在其他國家?
不到一個下午,像是有人推波助瀾似的,此事傳遍京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天龍星的議論更多了。
東宮裡,一名太監手執拂塵,低頭匆匆走過花園,眉心深鎖,可嘴角卻微揚,幸而月色不明,否則他這副表情落在有心人眼底,哪能不唱出大戲。
今兒個太子和太子妃狠吵一架,太子妃坐著車駕出宮,至今尚未返回,整個東宮氣氛低迷,裡裡外外沒有人敢喘口大氣,也就這位金大總管膽子忒大。
金總管行至圍牆陰影處,一名黑衣人從樹上躍下,金總管並未受驚,反而加快腳步上前,黑衣人附耳幾句,金總管的笑意越發明顯。
「少主進京了?」金總管低聲問道。
黑衣人微微點頭,回道:「少主說,向太子稟告過後,就準備撤吧,劉老頭已經盯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