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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香彌

  福嬸問道:「小姐是懷疑那次曾參加長平公主生辰宴的人把您給認了出來?」

  孫絡晴輕搖螓首,「我也不確定,此時去追究這些也無用,既然消息已傳出去,我的身份怕是瞞不了太久。」

  「那咱們現下該怎麼辦?」福伯問。

  「先歇息幾日再說。」幸好前兩年她用賣粥的銀子買下這處小院,今日才能安然待在這裡,不受打擾,這兩日,她可慢慢思量,接下來該如何安排才好。

  風遠絲毫不知那日他為粥鋪打跑來鬧事的人,因此讓孫絡晴的身份洩露了,逼得她不得不暫時歇店。

  這幾日他不曾再到粥鋪去,忙著跟幾個師傅學習琴棋書畫。

  這卻苦了將軍府的一干下人,他們痛苦的捂緊耳朵,想阻隔那摧殘耳膜的穿腦魔音。

  太恐怖了,大將軍這是想用這可怕的琴音殺了他們不成,被摧殘了幾天,下人委實再也忍受不了,去找管事,希望他能去勸勸大將軍,饒了他們的耳朵,別再撫琴了。

  但管事哪裡敢在這當頭去觸自家主子霉頭,那不是找死嗎?

  他只好悄悄詢問那名傳授大將軍琴藝的琴師,就不能讓大將軍好好撫琴嗎,非得把琴給奏成催魂魔音。

  那琴師比他的臉還要更苦,表示自個兒已使出渾身解數在教導大將軍撫琴,大將軍也學得很認真,可這事講究天分,大將軍委實沒這天賦,學了這麼多天,他連宮商角征羽五音都分不清楚,亂奏一通,把好好的一首鳳求凰給奏得七零八落,宛如殺人魔音,奏完後還停下來問他奏得如何。

  他哪裡敢直言,那琴音簡直能把人給活活殺死,只能敷衍的隨口搪塞幾句。

  除了琴師,教他下棋的師傅也快被他給搞瘋,他沒見過這麼不會下棋的人,任憑自己怎麼教他下棋的規則,他就是沒聽懂,抓了棋子便胡亂擺,但可怕的是,他這麼隨便亂下,十次裡竟也有五、六次能贏,贏了之後還不知自個兒是怎麼贏棋的。

  而教他書畫的師傅更是心累,每次在瞧完他的大作後都有想撕毀的衝動。

  在大將軍問他畫得如何時,他又不好直說,看著他那宛如鬼畫符的字畫,只能委婉的表示——

  「將軍若去學道,定能有一番成就。」

  最後,那畫師深覺繼續看他作畫,無異是在荼毒自個兒的雙眼,率先請辭。

  「小人能力有限,能教的都已教給大將軍,請大將軍另請高明。」

  接著走的是琴師,在聽了幾天他撫的琴後,他夜夜作噩夢,再繼續下去,擔心自個兒會被逼瘋,也跟進道:「小人才疏學淺,無法再教導大將軍,請大將軍另聘琴師。」

  而教他下棋的師傅,一直在糾結著要不要請辭,風遠下棋雖從不按規矩來,可有時卻也能朦得一手好棋,讓他大開眼界,最後這位師傅還是走了,因為大將軍棋品越來越差,只喜贏棋,不喜輸棋,每次輸棋都要大發一頓脾氣,他伺候不了,只好走人。

  閉門學了數天,風遠一事無成,棋琴書畫樣樣不通,那張陰柔的臉孔黑得都要滴出墨汁來。

  避了幾天風頭的武步剛和葉滿山在得知琴師不幹了之後,才敢再出現在將軍府,免得魔音穿腦,讓他們英年早逝。

  為免他還不死心想再另請琴師,也為整個將軍府裡下人的性命安危著想,兩人不得不去請曾是軍師的宋泰臣來勸自家將軍息了想學棋琴書畫的心思,既然學不來,就別再硬學。

  宋泰臣在得知風遠想學琴棋書畫的原因是為了追求佳人後,莞爾的搖著手裡的羽扇,表示,「吾曾聽聞有人言,情場如戰場,所以大將軍要贏得佳人心,須得攻心為上。」

  風遠聞言,急道:「要如何攻心?」

  第3章(2)

  記下宋泰臣教他的方法,風遠在下朝後便前往粥鋪,不想一到粥鋪前卻發現店門緊閉,看見門板上張貼的外出訪親字條,他皺緊眉頭,詢問旁邊的店家,他們何時回來。

  「最近幾日,前前後後有十來個人來找項姑娘,咱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旁邊乾貨鋪子裡的一個夥計回答道。

  知道這夥計嘴裡的項姑娘正是孫絡晴對外宣稱的姓氏,風遠關切的追問,「最近常有人來找她,都是哪些人?」

  「泰半都是些文人書生,聽說這項姑娘啊原來竟是前朝孫太傅的女兒,本姓孫呢!」前幾日在風遠狠揍那在粥鋪鬧事的大漢時,這夥計也是圍觀人群之一,因此認得眼前這位就是本朝新貴,烈火大將軍,不敢怠慢,實話實說。

  風遠臉色登時一變,「這消息是誰洩露出去的?」

  瞧見他這般神情,那夥計一楞之後脫口而出,「難不成那消息竟是真的,項姑娘真的是孫太傅的女兒?」

  發覺自個兒不慎失言,風遠趕緊挽救,「沒這回事,那些都是別人胡說八道。」他接著端出大將軍的威嚴,命令道:「往後再有人來打聽項姑娘的事,說那消息是騙人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下落,如今又遍尋不到她,風遠急壞了,最後為了找她,他甚至吩咐武步剛和葉滿山私下裡調遣巡防司的兵馬暗中找人。

  武步剛與葉滿山也是直到此時才得知那讓風遠心心唸唸之人竟是已故孫太傅之女,兩人這才恍然大悟,自家大將軍為何會突發奇想,命人找來那些琴師畫師,原來都是為了迎合心上人所好。

  為了大將軍的終身大事,武步剛與葉滿山非常賣力的拿著畫師畫的肖像,在安陽城裡四處找人。

  「若非李屏那日經過,恰巧認出了她來,誰也想不到堂堂太傅之女,曾有第一才女之譽的孫絡晴,竟會藏身在那小小一家粥鋪裡,賣粥為生。」

  夕陽西斜,餘暉照進掏紅樓一處兩層高的樓閣裡,鍾君秀那張絕艷的臉龐望著窗外的霞光,嬌柔的嗓音裡流露出一抹輕嘲。

  李屏是她身邊服侍的婢女,她眼力好,當年雖只在公主府裡見過孫絡晴一面,卻記下了她的面容。

  坐在屋裡陰影中一名身形微胖、膚色黝黑的中年男子詢問,「那消息是公主派人傳出去的?」即使他口中所稱呼的公主不過是前朝的公主,但他對這位亡國公主態度仍十分恭敬。

  「嗯。雖然她曾被譽為第一才女,但那畢竟都是前朝時的事,隱避三年,如今還惦記著她的人並不多,想找她的泰半都是孫太傅的門生故舊,或是一些仰慕她才情的文人,所以我只派了人在那些文人之間散播這事,聽說這幾日已有些人得了消息,想去找她,不過都撲空了。」

  「既然她想隱姓埋名,平靜度日,公主為何還要洩露她的身份?」那中年男子似是不太贊成她這麼做。

  「我原也不想打擾她,可她千不該萬不該與風遠有所牽扯。」嫣紅的唇瓣吐出的嗓音裡透著一抹冷酷。

  風遠那兩個字令中年男子臉色微變,肅聲問:「她與風遠有何干係?」

  「風遠前段時日常上粥鋪去吃粥,我本也沒發覺不對之處,直到李屏那日告訴我,在粥鋪見到孫絡晴,我這才明白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去吃粥,而是為了孫絡晴而去。」

  「這話怎麼說,他一個武將,能與孫絡晴有什麼關係?」

  「這關係可深了,當年風遠一家遭遇劫難,全家都死了,只剩他一個,被孫太傅所救,也是孫太傅將他帶往鎮江王府,才讓他能有今日。當年攻破安陽城後,據說風遠便一直在尋找孫絡晴的下落。」這事不是什麼秘密,風遠身邊那些親近的手下都知情,要打聽並不難。

  「這麼說他是為了報恩,才想尋找孫絡晴的下落。」

  鍾君秀絕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諷笑,「我先前曾聽楚天碧說起,風遠想學琴棋書畫,那時我也沒多想,但後來在得知孫絡晴隱身在他常去的粥鋪時,我便懷疑他之所以想學琴棋書畫,怕是為了孫絡晴。孫絡晴才貌兼備,他興許是想藉此接近她。」

  「公主的意思是說他看上了孫絡晴?而公主想利用孫絡晴對付風遠?」

  「這得看風遠對孫絡晴有多在意。」鍾君秀看向男人,「我知道你與孫太傅有幾分交情,但為了報仇,咱們可顧不了這麼多。」

  中年男人沉默好一會兒,長歎一聲,「我明白,為了報仇,即使犧牲無辜之人,也是迫不得已,這事公主看著辦吧。」

  爹生前讓她隱姓埋名,是為了讓她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如今三年已過,讓福伯出去打聽後,孫絡晴發現在意她身份的人已不多,來粥鋪裡找她的,泰半都是爹生前的一些門生故舊。

  思量幾天後,她決定繼續開店賣粥,若是再有人找上門來,因應的方法她都已想妥。

  閉門不出數日後,這日一早,孫絡晴準備去祭拜父親,翌日便要開店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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