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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香彌

  主僕四人前往驛站,準備雇一輛馬車出城,路旁突然有頂轎子停了下來,來人下了轎,面帶驚喜的走向孫絡晴。

  「絡晴,真是你,可讓我找著你了。」

  看見攔在她跟前的人,孫絡晴黛眉微顰,就連福伯、福嬸和紫娟也都沒好臉色,怒目相向。

  紫娟上前一步,兩手叉腰怒嗔,「咱們小姐早與你恩斷義絕,滾開,別擋路!」

  賴文碩沒理會紫娟,看向孫絡晴,斯文俊逸的臉龐流露一抹黯然之色。

  「絡晴,當年的事你還在怨我嗎?那時並非我想退婚,是我爹逼著我退的,我若違逆,便是不孝,在情義無法兩全之下,我不得不聽從——」

  福嬸聽不下去,揮手打斷他的話,「你少在小姐面前惺惺作態,當年你去迎娶長平侯的女兒時,那臉上笑得可是比誰都歡。」

  要不是她曾親眼目睹他成親時那春風得意的模樣,只怕也要教他這番虛偽的作態給朦騙了,後來又聽說他對長平侯之女百般呵寵,兩人十分恩愛,羨煞不少人,如今竟還有臉跑到小姐面前說自個兒是逼不得已,那副虛假的嘴臉噁心得讓人想吐。

  賴文碩臉上流露一抹痛楚,「我奉父命迎娶湘玉,雖不情願,但湘玉是無辜的,我不能傷害她,每每想起這些年來她待我的情深義重,我便愧疚不已,因為我心裡只有你——」

  他話還未說完,整個人猝不及防被突來的一記猛拳給打飛,跌落在兩步外,後腦杓撞上地面,痛得他一時之間眼冒金星,爬不起來,他身邊隨行的下人連忙過去查看。

  見狀,孫絡晴驚訝的抬首望向那出手揍飛賴文碩的人,瞅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風遠,她抬眉質問:「風大將軍這是做什麼?」

  「本將軍是在替你教訓這薄情寡義、只會滿嘴花言巧語的負心漢!」他先前接到手下捎來消息說,發現疑似孫絡晴的人,連忙快馬趕過來,不想一來便見到賴文碩糾纏著她大獻慇勤,這讓風遠忍無可忍,一把火上來,無暇細想,拳頭就揮了出去。

  被下人扶起來的賴文碩滿臉憤怒的指責風遠,「下官自問不曾得罪風大將軍,風大將軍為何無故出手打我,還這般詆毀我名聲?」

  他如今是位居五品的禮部員外郎,在一品大將軍風遠面前低了好幾級,本不該如此不敬,但任誰被暴打都難以平心靜氣。

  風遠高傲的仰起下顎,神色鄙夷的呵斥他,「你都娶了長平侯的女兒,還來糾纏騷擾孫姑娘,如此行徑令人不齒,本將軍看不慣,這才出手替天行道。」都退婚另娶,竟然還厚顏無恥的當著孫絡晴的面說他心中只有她。

  賴文碩惱怒駁斥,「豈有此理,我與絡晴乃是故舊,剛好巧遇,不過是關心的寒暄兩句,犯了何罪?」

  他沒想到他適才說的那些話竟被風遠給聽去了,心中暗自一驚。

  風遠陡然想起自個兒前生便是一時氣不過,揍了賴文碩,讓他把這事給鬧到皇上跟前去,今生他本想避開此事,哪裡知道又會一時沒忍住打了他,但揍都揍了,也沒辦法挽回,不過這回他是絕不會讓他再有機會把事情給鬧到皇上那裡,斜睨著他,冷冷道:「要不要我把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的轉告給尊夫人知道,瞧瞧她會不會認為你那些話只是寒暄?」

  「你……」賴文碩被他的威脅給噎了下,下一瞬肅著臉道:「風大將軍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與絡晴之間是清清白白。」

  「只怕尊夫人聽了你適才的話,不會這麼想。」他語帶威脅,他要是膽敢把這事鬧到皇上跟前去,他就把他說的那些話告訴他夫人。前生他太老實,沒想到這麼做,今生他可別想再拿這件事來生事。

  「風大將軍一再拿我夫人來說事,究竟意欲如何?下官心中一片坦然,不怕任何詆毀污蔑。」賴文碩那張斯文俊逸的面容仍一臉清高。

  「像你這種薄悻的小人,本將軍何須詆毀污蔑你,若你不想今天發生的事被你夫人和岳父知道,今後不准再來糾纏孫姑娘。」風遠厲色警告。

  當著孫絡晴的面,賴文碩為保自個兒的顏面,仍端著張臉,義正辭嚴回道:「我與絡晴雖未能成親,但孫太傅乃我的授業恩師,我關心恩師的女兒,本是人之常情。」瞅見風遠臉色一沉,似要動怒,他連忙話鋒一轉,「但我畢竟已成親有了家室,今後還是得避嫌,以免給絡晴增添不必要的麻煩。」這話委婉的承諾不會再糾纏她。

  臨走前,他仍試圖為自己挽回幾分顏面,對孫絡晴道,「絡晴,多年未見,如今知道你還安好的待在安陽城裡,我已能放下心來,萬望你多加保重,告辭。」語畢,便掉頭坐上轎子離開。

  他一走,風遠連忙看向孫絡晴,提醒她,「你莫要被他的虛情假意給騙了,這人滿嘴都是謊言。」

  「多謝大將軍,我分得清真假,但希望大將軍日後莫要再如此莽撞,出手便傷人。」

  她這般提醒他,本是出自好意,唯恐他因一時莽撞為自己惹來禍事,即使他如今已是位高權重的大將軍,也不好得罪太多人。

  然而這番話聽在風遠的耳裡,卻是以為她在替賴文碩不平,臉色頓時一沉。

  「那姓賴的曾辜負了你,你還為他說話!」

  她不懂他那忿忿的臉色是怎麼回事,她分明是好心為他,「我不是為他說話,大將軍如今身居高位,處事更當小心謹慎,勿魯莽行事,以免授人以柄。」

  他仍覺得她那話是在怪責他,心中不快,「我就是個莽夫,只會動拳頭,不會講道理。」

  發覺與他說不通,一片好意被他曲解,孫絡晴也不再多言,告辭道,「我趕著要出城,就此別過。」

  「你……」瞪著她毫不留戀離去的身影,風遠氣惱的暗自咬牙,但找了她幾天,讓她就這麼離開他又不願,索性悄悄尾隨他們身後,暗中跟著他們。

  最後跟著他們來到城郊的一處墓地,他躲在一株樹後,引頸望去,認出墓碑上刻著孫一石的名諱,這才知道她是來祭拜孫太傅。

  知道那墓正是孫太傅的埋骨之所,風遠也想現身弔祭一番,當年多虧孫太傅救了他,並把他帶到鎮江王府,才有今天的他,可思及她適才那冷淡的神色,他一時之間又有些躊躇,猶豫半晌後,終是沒有露面,曲膝跪地,朝孫太傅的墓無聲的磕了三個頭,便起身靜靜的守在一旁,等著她。

  望著她,他想起前生,在他死前,她對他說的那句話——

  「我早已與他恩斷義絕,你為何不信我?自嫁給你,我便一心一意對你,從未有過二心!」

  他心中又澀又甜,此時靜下心後,他才猛地醒悟過來,她先前說的那番話,似乎並不是為了賴文碩,而是在提醒他,別因一時莽撞衝動開罪人。

  但當時他見了賴文碩便妒火攻心,竟誤會她,還對她說了那般任性的話,他忍不住懊惱的想撮自個兒一巴掌。

  可話都說了,也追不回來,要他上前同她認錯,他又拉不下臉來,只能暗怪自己,怎麼重生一回,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看著她收拾祭品離開,他默默跟著,緊皺著眉,苦苦思索著,要怎麼樣才能求得她同意嫁給他,宋泰臣曾教他一個方法,現下也不知靈不靈驗。

  第4章(1)

  翌日,粥鋪重新開門迎客。

  不知是不是因為歇店數日,這日上門的客人比往日來得更多,這其中也有人是在得了消息後,專程前來找孫絡晴。

  福伯對這些人一一轉告自家小姐的話——

  「小姐說昔日的事都已隨著前朝的覆滅成為過眼雲煙,盼勿再來打擾,也望公子無須再惦記。」

  有些人聞言,歎息一聲,知難而退走了,卻也有人非得見到她不可,杵在鋪子裡,表明見不到人不離開。

  這讓剛好過來的風遠瞧見,在得知是怎麼回事後,他這次學乖了,忍著沒動手,一張陰柔的俊臉直瞪著那人,被那宛如猛獸般的眼神惡狠狠盯著,那人沒能撐過幾息,便摸著鼻子灰溜溜走了。

  接下來,再有人上門想見孫絡晴,都被他這般給嚇走,一直到粥鋪打烊,福伯福嬸為感謝他趕跑那些人,特別奉上幾碗粥。

  「今兒個有勞大將軍了,這幾碗粥是小姐特別給您留下的,您慢用。」他先前一直忙著在瞪人,都還沒空吃粥呢。

  「是孫姑娘幫我留的?」聞言,風遠眉開眼笑,端起粥,唏哩呼嚕的幾口就吃完,接著再端起另一碗,也大口的吃完,一口氣連吃了五碗,這才捧著肚子,一臉心滿意足,讚歎,「孫姑娘熬的粥就是好吃。」他接著起身想向後頭走去,「孫姑娘在後面吧,我去向她道謝。」

  福嬸攔下他,「小姐不在後頭,她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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