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家嬤嬤突然背脊一陣惡寒。然後又被李蘭英的一聲「滾」給轟了出去。
危機解除,李蘭英轉頭看著慶蒔。他眼神放柔。「好吃嗎?」
慶蒔紅著臉,點點頭。
「太好了。」李蘭英笑了一下。
她很認真地看著李蘭英。她問:「為什麼……你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李蘭英沒回話。
「為什麼?」慶蒔不死心,再問。
「你喜歡,才重要。」李蘭英佯裝不耐煩,皺眉說:「不是嗎?」
慶蒔吶吶地點頭。
「快吃,糖火燒冷了,沒滋味。」李蘭英悄悄鬆了口氣,把糖火燒推給慶蒔。
「都是你的。」
沒錯,他的疼愛,都是她的。
第四個客人,是一個瘋瘋癲癲的醉客。
那領家嬤嬤就是貪得不怕死,想再試試看是不是真有那麼神——只要迎春一接別的客人,那李蘭英就會馬上出現?
領家嬤嬤不信,但慶蒔可是全心全意地相信著。所以,她安然自在地看著那醉客在地上吐了一地後,搖搖晃晃地朝她走來。
「妞兒,你笑起來真像菩薩,好美……」醉客胡言亂語。
慶蒔微笑,心想,快來了吧?李蘭英。
「妞兒,別再這樣看俺了,你這樣看,俺的身體好癢……」醉客又走近幾步。
慶蒔一怔,歪著頭,仔細聆聽。
咦?這時候應該要響起腳步聲才對啊!
「妞兒、妞兒……」醉客伸出手,腳步加快了。
唔?等一下?怎麼沒有人踹門進來,替她把這個瘋子拎走?
「俺要你、俺要你、俺要你……」喊著喊著,醉客忽然就衝了過來。
慶蒔這才驚覺不妙,估計錯誤。李蘭英今天遲到了?
她尖叫,身子一閃,躲過了醉客的撲擊。可醉客挺靈活的,扭腰馬上又要第二撲。慶蒔只好慌張地奪門而出。
沒想到領家嬤嬤早候在樓梯口處,等著揪住慶蒔。
「你別以為有闊客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她一把揪住慶蒔的耳朵,邪惡地說:「告訴你,這兒的當家還是老娘呢!給我滾回房去,接客!」
「不要!」慶蒔尖喊,與其給這些男人碰,她寧願回到第一天,讓李蘭英要了她!
她忍著痛扭開領家嬤嬤的手,蹦蹦蹦地跑下樓。
「來人啊!來人——」領家嬤嬤大叫:「把那死丫頭給我抓回來!」
「哇哇哇!俺的菩薩跑掉了!俺的菩薩跑掉了!」醉客大叫,跨步要追,沒想到整個人滾下樓梯,把正要逃走的慶蒔給撞翻了。
慶蒔就這樣被逮個正著。
領家嬤嬤趕緊把醉客扶起,竟壞心地提議。「爺!不如你在這裡要她吧!咱們在這兒替你抓好她!」
慶蒔聽得臉色慘白,醉客猛點頭,直喊:「好哇!好哇!」然後就要脫自己的褲子。
領家嬤嬤沒良心地好笑,示意站院子的與門房也把慶蒔的衣裳給扒了。她得意地對慶蒔說:「我張嬤嬤今天治不了你,也別想在這行混!」
慶蒔死命掙扎,甚至咬了門房的手,門房哇地一聲大叫,竟洩憤地踹了慶蒔的腳窩,痛得她跪在地上。門房還氣不過,拽起她的衣領,竟想再打——
慶蒔緊閉上眼,腦海裡閃過李蘭英的臉。
嘴裡卻很直覺地喊了出來——
「梅崗!梅崗!梅崗——」
「哇啊啊啊啊——」忽然,門房激烈地慘叫,慶蒔的身子鬆開了。
慶蒔抬頭一看,看到一臉憤怒的李蘭英正抓著門房的辮子,將他整張臉往牆上壓。望著李蘭英激動得漲紅的臉,她感動得都快哭了。
「誰說可以動她?」李蘭英咬著牙問,眼睛轉向領家嬤嬤。「是你?」
領家嬤嬤被看得心虛,趕緊低頭。
又看了看那瘋癲的醉客。「還是你這瘋子?」
第5章(2)
可醉客卻昏了神智,不怕此時氣盛的李蘭英。
他搖搖擺擺地再走近慶蒔,要抓她,向李蘭英挑釁。
「俺管你是哪家大爺,你就是不可跟俺爭!」醉客打了個酒嗝。「俺先到的,俺今天就是要她。」
李蘭英氣喘得急,失去了平日的從容。他推開門房,忙將慶蒔抓過護到身後。
「你敢?」他警告。
慶蒔這才注意到,潮紅漸退後,李蘭英的唇色慘白,不太舒服的樣子。
「俺就敢!」醉客嗆聲,伸手推了李蘭英一把。
李蘭英竟然站不穩,往後退了一步。慶蒔更加肯定,他的身體真的不好,否則這壯得像頭牛的男人,怎可能那麼容易向對方示弱?那夜她看過他的體魄,她是最清楚的了。
醉客見李蘭英好欺負,又得寸進尺地緊拽他的衣領子,把酒氣都噴在他臉上。
慶蒔一急,從李蘭英後頭鑽了出來。「不要這樣!放開!」她拉開這醉客。
瞧李蘭英聞到那酒氣,臉都難受地皺了起來,他怎可以這樣對他?萬一他想動手動腳,虛弱的李蘭英怎麼招架得住?
醉客躁得哇哇大叫,一手就把礙事的慶蒔給甩到地上。慶蒔這一跌,撞上了花幾,花几上的瓷瓶摔下來,砸在她的肩上,痛得她齜牙咧嘴。
「慶蒔?」李蘭英瞠大眼,想也沒想,就猛地給了這醉瘋子一拳。
「你打他?你敢打她?你憑什麼打她——」醉瘋子被打趴在地,李蘭英還嫌不夠,竟又把他抓起來,對他的鼻嘴猛打。「你憑什麼打她?憑什麼——」
慶蒔從沒看過李蘭英發狂的模樣。
他發狂的模樣,讓她腦子一團亂。
竟和另一個身影疊合在一起……
「爺啊!快住手!」領家嬤嬤嚇到。「會出人命啊!」
慶蒔醒了,也站起來勸。「你不要打了,我很好,我沒事,你不要打了……」
季蘭英這才鬆手,把醉瘋子丟到門外,然後從袖裡掏了幾顆大銀子,像乞丐一樣的丟給站院子的。「趕出去,要告官,就拿這幾顆銀子打發掉。」
站院子的為難地看著領家嬤嬤,領家嬤嬤看到銀子,眼睛都亮了,趕緊揮手要他把人帶走,嘴巴還對著站院子的做樣子,意思叫他別去告官,要把銀子給藏了,至於這醉客,就丟出去,讓他昏睡在破巷也好。
混鬧了一場,堂裡總算平靜了下來。領家嬤嬤吩咐完,再看李蘭英時,只見他急慌慌地將慶蒔抱上凳子,要檢查她的瘀傷。
「疼不疼?嗯?」李蘭英蹲在慶蒔面前,輕輕揉著她的肩頭,滿臉擔心。
「我不疼。」慶蒔搖搖頭。「倒是你……不太好。
近看他,沒想到還看到了陰黑的眼圈,慶蒔伸手,想摸摸他疲憊的瞼。
李蘭英見她的動作,這才發現自己的臉色已差到引她操心,趕緊握住她的手,堆笑道:「我沒事。」
領家嬤嬤瞇起眼,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兩人的互動。她現在總算信服了,迎春在李蘭英心目中的地位。既是如此,那她怎可能會錯過這大賺一票的機會呢?
「李大爺。」她裝出很委屈的聲音。「您三番兩次的鬧,我生意怎麼做呢?」
李蘭英的臉寒了起來,斜眼瞪她。
領家嬤嬤怯縮了一下,但為了錢,還是勇敢地吐苦水。「咱們翠楊館就只有迎春這一號紅牌,我們當然要讓她多接點客人。您這樣霸道,真要斷了咱們的生路?瞧,我手底下還有多少人要養啊……」
「迎春是我的。」李蘭英說:「何況,銀子從沒少給過。」
說到重點了!領家嬤嬤遺憾地搖搖頭。「那點錢,還不夠養個專屬的清倌。」
李蘭英不以為然地哼氣。「還要多少?」
慶蒔趕緊拉住他,不要他亂來。李蘭英則把她推到身後,不讓她曝露在領家嬤嬤惡毒的目光下。
「您是見過大場面的,您說清吟小班(注六)養一個清倌,要多少銀子呢?」
李蘭英安靜,不回話。
「還有,我不懂。」領家嬤嬤抓到損他的好時機。「您真這麼喜歡迎春姑娘?那為什麼近日都沒碰她?」她偷窺的這幾日,除了除夕那夜,其餘都不見這霸道的傢伙有所動作。
「莫非……」領家嬤嬤壞心地呵呵笑。「大爺您有問題?」
慶蒔一聽,羞紅了臉。她在心裡罵:低級、下流、噁心、沒水準——
李蘭英卻很冷靜。「要證明?」他的嘴邪氣地一勾。「那你好好看。」
說完,他馬上轉身,把還在心裡亂罵一通的慶蒔整個壓在牆上。她嚇住,要驚呼,李蘭英趁機把嘴湊上去,深吻她。
又是這種詭異卻充實的感覺。
因為這一吻,慶蒔覺得剛剛受到的驚嚇全沒了餘悸,肩上瘀傷的悶疼也漸漸消除。身子不冷、精神不累,還沒用晚膳的肚子變得飽飽的……
還有,這個吻也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把李蘭英的臉更壓近自己,讓她可以吃到他的更深處,那充沛的力量來源……
花妖的真氣對人的身體還有心靈,都很好。傳遞真氣的方式,就是這樣……
忽然,梅崗的聲音穿過了腦海。慶蒔一驚,張開眼,瞪著李蘭英。
他的臉色,慘白得更像個重病的人了,她也感受到他的喘息更不定、更劇烈,失了正常的規律。可儘管如此,慶蒔還是可以感覺、到他不斷地給予,而自己竟是貪婪地想要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