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在她腹中翻攪,熱得她直冒汗,也痛得她直冒汗。「若要日日這樣,我不如自盡比較快。」這花玉華……非要她付出代價不可。
「不須自盡,我有辦法讓夫人好過點,雖然只是治標不治本……」
「有辦法就快點。」她喘著氣。
「告訴我你的名字。」
「什麼?」
「這樣我才能施咒,效果會比較快。」
「尤……鳳儀。」她握緊雙拳,這次和越界焚燒那次有得比,她的皮膚又著火了。
「張嘴,含著,別吞進去。」
她瞄了一眼,是個海藍色的珠子。「這……」她正要問這什麼,他已經把東西塞進來,立刻一股沁涼緩緩下滑。
「這是海石,我小時候在海底找到的。」
他捧住她的臉,盯著她的眼,這動作讓她皺眉,正想推開他,他又說道:「照我的指令做,看著我的眼睛,別再推我,你到底想不想舒服點?」
她瞪著他,停止掙扎。
「看著我的眼睛,記住,就算再舒服,也別把海石吞進去,否則你會更痛苦,把鞋蹭掉,踏在我的腳背上,我得幫你把火洩出來。」
她想說話,他皺了下眉頭,表情不悅,示意她快點照做,她蹭掉涼鞋,將腳踏在他腳背上,嘴巴雖然很涼,可肚子的火還是沒消。
「尤鳳儀,別眨眼,看著我,想著把肚內的火往下導,一路將火送到足心,然後再想著把嘴內的涼意往下送,做起來不是太難,但你必須專心,看著我的眼睛會容易一點。」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比平常低很多,讓她想起以前很喜歡的一個廣播節目主持人,高中時,她總是一邊做作業,一邊聽著男主持人的節目。
「想像一片蔚藍的海在你面前,你的腳踩著細沙,然後慢慢走到海裡,你覺得很涼快,體內的火從足心流出,流到大海裡……」
他的聲音讓她的意識開始恍惚,她甚至覺得自己跑到海裡,涼意由喉嚨慢慢往下,聽著他的指示,那股要焚燒的火,漸漸移向雙腿。
後來的話語她其實聽得不是很清楚,只記得他一直在呢喃,事後她當然知道自己被催眠了,而且他的手法還相當高超,在現代她曾好奇地嘗試過催眠,但沒有成功過,沒想到竟然栽在莫道言手上。
不過其實這跟催眠又有一點不同,催眠時其實意識是清醒的,但肉體非常放鬆,可在莫道言的操作下,肉體放鬆無庸置疑,但意識卻是朦朦朧朧的,像是蒙了一層紗。
她一直感覺自己在海中游泳,他好像說了什麼,但她沒聽清,沒多久他就出現在她身側,要拉她回岸邊,她不肯,只想待在海裡,身體還是很燥熱,她想泡久一點,他卻說不行。
她不理他,飄在海面,十分愜意,他竟然扒了她的比基尼往岸邊跑,還無恥地把她的泳衣獻給花玉華。
她大怒,騎著水上摩托車裸體追捕他們兩人,還一邊叫著:「莫道言,我要你死!」
她齜牙咧嘴地吼叫,咻一聲,把手上的魚槍射出去,擊中莫道言的背。
「去死!」
她大叫著在床上醒來,滿身是汗,她喘著氣,過了好幾秒才發現自己在床上。
天啊……她快渴死了,她左右張望,發現架上放著一盆果汁水,下床一口氣喝光,這才心滿意足地發出一聲飽嗝。
一轉身,她就發現有個鬼祟身影窩在門邊,正在偷看她。
「白日依山盡,下一句是什麼?」
她抓起一把梳子丟向她,白蘋趕緊閃到門柱後。
「不公平,你都不講通關密語。」
「拿東西丟你就是通關密語。」她拿出帕子擦嘴。
白蘋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右手拿著毛筆,左手還抓著一疊紙,她正在用功書寫她即將流芳萬世的大作,鳳梨突然大叫:我要你死。緊接著就把枕頭扔出來,把她嚇死了。
「鳳梨,你可不可以平和一點,我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死在你手上。」白蘋一臉驚魂未定,而且她每次起床喝果汁都會讓她想到電影MIB裡面,蟑螂外星人喝糖水的樣子。
她沒跟她抬槓,直接問道:「莫道言呢?」
「他在休養。」
「休養?」他耗了那麼多體力嗎?
「你突然抓狂把他打傷了。」
尤鳳儀驚訝地瞠大眼。
白蘋憂心點頭。「你真的要收斂一下,鳳梨,雖然你一直說他陰險,可是我覺得他也沒做什麼壞事,還幫你不少,你也對人家好一點。」
尤鳳儀沒心思跟她抬槓,急匆匆往外走去,白蘋竊笑不已。
第7章(1)
一進房,見他悠哉地在澆花,尤鳳儀就知道自己被耍了,這死小白等一下非給她好看不可。
「你沒事吧?」她問道。
他放下澆花器。「只是腫了一隻眼沒什麼。」
她走到他面前,他的左眼又紅又腫,眼白都充血了,真慘。「對不起,我怎麼會揍你的?」她到底是幹了什麼蠢事?一點印象也沒有。
夜色站在莫道言做的小鞦韆上,陰狠地嘎叫一聲,大概是在責備她的行徑。
「我要把海石拿出來,你不肯,就揍了我一拳。」
她還記得那海石冰冰涼涼的,大概是太舒服了,所以她不肯吐出,昏亂中打了他一拳。
「抱歉。」她再次道歉。「我完全不曉得我在做什麼。」
夜色又不滿地嗚叫一聲。
「沒關係。」莫道言說道。
「我後來有把海石吐出來嗎?」她問。
他點頭。「你最好多休息,海石只能一時壓制,沒有治本之效。」
「這海石很普遍嗎?」
「你想買?」
她點頭。「就算有一時之效也無妨。」就像止痛藥一樣,疼痛的時候吃一些,能減緩疼痛。
「海石並不常見,不過也不到稀有的程度,鯤人拾得海石後,通常會自己留一些,多的才會賣人,四翼也有進口,但很快便被買光了。」
「米蘭蘭沒有?」
「沒有,海石通常被用來讓水變得清澈透明,除此之外沒有特殊的功效,昨天拿來應急,也是一時想起,小時候我曾燙傷過腳,祖母教我用過這法子,很少人知道,算是秘方,如果你想要,可以送你。」
見他要解腰袋,她急忙道:「不用了,那是你的,你自己留著。」
「雖然我自己也捨不得,不過……」
「不用了。」她搖手,這麼貴重的禮物她不敢收,萬一弄壞或弄不見,她拿什麼賠。
「再過幾天赤鳳就會出關,那時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有赤鳳罩著,她應該不會再受焚燒之痛。
他也沒在海石上打轉,換了話題。「方纔玉姑娘問我你的身體,我告訴她你只是熱暈了,瞞得她一時總瞞不了……」
「就繼續瞞著她。」尤鳳儀打斷他的話。「她若知道我五十天後就離世,一定會哭得唏哩嘩啦,還是要走的當天再跟她說就好。」
◎◎◎
她跟白蘋說公告上寫她與赤鳳要滅離,只是個幌子,到時她會帶著赤鳳遠走高飛,白蘋一向不會懷疑人,立刻就信了,只是不解她們要怎麼離開?
她隨便編個故事矇混過去,白蘋也不疑,立刻跑去問公孫朗她可不可以帶米蘭蘭跟赤鳳去北涼。
「公孫朗遲早會說的。」公孫朗把過她的脈,自然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只是他大概也不想白蘋過分擔憂,所以也沒提。
「到時再說。」這種事情早知道了也沒什麼好處,她寧可對著耍小白的白蘋,也不想面對哭哭啼啼的白蘋。
她正要離開,忽然想到一件事。「雖然我現在還不確定你到底站在哪邊,不過算了,血誓還是解了吧!至於是誰慢性毒害米蘭蘭,也不用追究了,反正現在也難逃一死。」都要死的人了,追究那些也沒意思。
「既然夫人這麼說,那就現在吧。」
「現在?」她詫異地看著他,之前不是還意興闌珊,提不起勁,現在卻迫不及待。
「是我疏忽了,夫人現在體弱,還是休息幾天的好。」
「無所謂,反正我很好奇血誓是什麼東西。」既然他主動提,她正好開開眼界。
他微笑。「你來的世界沒這種東西?」
「我不確定有沒有血誓,但有巫術、道術、魔法,也聽過給人家下降頭下蠱,不過不像這裡這麼普遍,每個人幾乎都能來上一手,你們這個世界有點仙不仙、人不人的。」
「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話,改天跟我說些你的世界吧,我倒有些好奇。」
她可以明白他的好奇,但她實在不怎麼喜歡跟莫道言在一起,尤其剛剛又做了那種怪夢……
「對了,夫人有做什麼夢嗎?」
她吃了一驚。「怎麼?」
「我的祖母會一點夢占,也教過我,我想說不定能由夢裡得到一些啟示。」他盯著她詫異的雙瞳。
「沒有,我沒做夢。」她立刻否認。「就算有,我也不記得了,我這人一向醒來就忘了什麼夢。」
「真可惜。」他伸出右手,夜色立即朝他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