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熱熱鬧鬧的當頭,卻有一位最重要的主婚人被遺忘了,他不僅沒有接到通知,而且未受邀請出席婚禮,彷彿昨日黃花般遭到漠視。
「我真的很想扁你一頓你知不知道啊?」總會讓她找到機會的。
「看得出來。」她一臉兇惡,虎目耽耽地握拳揮舞,充滿戾氣,厲旭陽心想著他該不該多保一份意外險。
「在我扁你之前顧好自己,保留完整的身體讓我扁得痛快。」好的沙包難找。
「是的,大姐。」他一掀嘴角,看來有幾分男孩的調皮。
莫隨紅略顯一怔,隨即面露激動。「你喊我大姐?」
沒讓她開心太久,一桶冷水當頭淋下。
「倩兒喊你大姐,我跟著她喊,有何不對?」在他的認知中,她是照顧心愛女人的火爆大姐。
「你……你……可惡,我現在就想扁你!」這渾小子,無情無義,枉她白癡他一場。大夥兒暗地裡費了多少心思,就為了讓他那顆壞掉的腦袋恢復正常,誰知他腦殼硬得很,怎麼敲都敲不醒,叫人,憤怒又氣餒。
可是真的讓人很不服氣,他什麼都沒想起來,唯獨一眼就認出自小訂下的新娘,即使他也忘了她是誰,可心意變不了,還是執著要那一個。
這叫專情還是好色,真有點搞不清楚了,讓他主動接近莫家人不是出自自覺性,而是刻意被她包在重重偽裝下的一朵小花。
「扁不得呀!老婆,你沒瞧見他穿得帥氣英挺,準備迎娶新娘。」少了主角,戲就開不場。
「娶什麼娶,娶空氣呀!」
這餿主意誰出的,她非把他捶成肉餅不可!
見到一大票小美女的沈若天正樂得左擁右抱,忽地打了個寒顫,感覺氣候變涼。
「小聲點,老婆,小心隔牆有耳。」這事越少人知情越好。
「知道了,囉嗦什麼。」莫隨紅沒好氣地斜瞟丈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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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沒有新娘的婚禮?沒錯,的確不尋常。
此時應該穿上美麗婚紗的準新娘在莫家二姐、三姐的陪同下,前往英國的四姐家度假,名義是探望多產的莫苔色又生下一個女兒。
而耗資上億,大手筆的浪漫婚禮上,新娘是唯一的缺席者,她不僅不能親自前來當個受眾人羨慕的灰姑娘,甚至對婚禮事一無所知,根本不曉得今天要結婚了。
為什麼呢?
因為沒有婚禮,這是一個局,誘人入殼的大騙局。
「小子,別太逞強,逞兇鬥狠的事給你大姐夫,一見到危險趕緊躲,推他去送死也無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不能再讓母親傷心了,她年事已高,禁不起大起大落的情緒。
「咳!咳!老婆,你老公的命這麼不值錢嗎?」這麼狠心的話居然說得出口,她又不屬狼。
她冷笑一睨。「你的身手有什麼好讓煩心的,昨天是誰叫自己的兒子從三樓跳下來,還鼓勵他絕對摔不死?」
「呃……呵!呵!我會接住他嘛!摔不著。」真要命,還是被她瞧見了。
「少嘻皮笑臉——這小子給我看牢點,要是出一絲差錯,看我不剝你一層皮。」
她還沒老到可以幫人送葬。
瞧見老婆又憤怒又憂心的表情,秦狼無奈地掀唇一笑。
「大姐。」
「幹麼?」莫隨紅惡狠狠一應。
「我會照顧自己,你不要擔心。」看著眼角出現細紋的美艷女郎,厲旭陽瞭解她嘴上說得兇惡,但是內心比誰來得柔軟,無怨無悔的像只老母雞,全力護住她的弟妹們。
「哼!誰在擔心你了,別自做多情,我是怕小花用情太深,非你不可,不想她當活寡婦才出手幫你。」可恨的死小子,莫名其妙說出感性的話語,讓人鼻子發酸。活寡婦……好狠的一句話,一箭身亡。
「我明白,大姐,謝謝你一直為我操心著。」她一定很辛苦吧。
聞方,鐵娘子驀地紅了眼眶。「去去去,別煩我,少來這一套肉麻話!」
推著他,她努力不讓眼淚成行,拚命的吸氣,背過身將淚水擠回眼眶裡。
時間差不多了,走向豪華禮車的厲旭陽拉開車門,正欲上車前,望了湛藍的天空一眼,再看看發長披肩的莫隨紅背影,突然衝動地一喊。
「其實我是莫家失蹤已久的男孩吧?」
聲音一落,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屏氣凝神地看著這對無言的姐弟,好一會兒才聽見莫隨紅略帶哽咽的怒吼。
「想當我弟弟你還不夠格!撒泡尿照照你的醜樣子,小喜青又乖又聽話,還會幫忙做家事,哪裡像你狼心狗肺地忘了姐姐和所有人?!」他們的痛,他知道嗎?
「大姐……」原來他真的是莫喜青,莫喜青就是厲旭陽。那為何又冒出一個親爺爺?
「別喊我大姐!等你想起來自己是誰,你就把脖子抹乾淨點,等死吧!」她絕繞不了他。
莫隨紅一說完便走向婚禮會場,大聲吆喝工作人員快點佈置,百來張桌子中央都得用水晶花瓶插上一朵黃色海芋,飯店的接待員一律白上衣,黑長褲,胸口繫上紅玫瑰,排成兩列準備迎接佳賓。
她在這一頭忙碌著,另一頭的男人也沒空閒,一長列的迎娶車隊緩緩駛出車道,鞭炮聲沿路響個不停,花瓣雨直落,宣告著一樁喜事就要開始。
當然,也有不少媒體想要隨車採訪,但是前後共九十九輛的車子排得長長的,根本排不進鏡頭,還險象環生地差點撞上對面來車,所以媒體跟了四、五公里後就決不跟了。
「記得聽你大姐的話,遇到危險別搶著出頭,由我來擋。」他才是受過嚴苛訓練的專家。
新郎旁的駕駛座,赫然是畫著老鼠鬍子的秦狼,前國際刑警組織的精英。
「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沒必要牽連別人。」同意他們的協助是為了確保萬一,憑他一已之力怕無法全身而退。
秦狼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嚴肅的說:「別再讓你的家人擔心,他們真的為你寢食難安。」
「我是莫喜青?」百分九十九的肯定,他了然在心。
「不要問我,家裡那幾個女人嚴令我們這些男人不得洩露半點口風,說是你忘了他們的懲罰。」他什麼也沒承認,但已「說」得明明白白。
聞言的厲旭陽,笑了。「我一定被她們凌虐得很慘,是個小受虐兒。」
「是滿慘的,像個全年無休的男傭,不過她們都很愛你,把你當親生弟弟看待。」他從沒見過感情這麼深的一家人,有時深到他忍不住嫉妒,雖然一家五口姓莫,卻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知道就好,你大姐的哭聲真的很難聽。」秦狼打趣,不想再聽妻子揪人心口的抽泣。一個從未為自己哭過的女人卻躲在廁所偷偷嗚咽,怕人曉得還故意打開水龍頭,讓水流聲蓋過痛哭失聲,偽裝堅強,一肩擔起長姐責任。
唉!那段時間水費驚人,連水公司的主管都上門詢問是否哪裡水管破裂,造成水量大量流失。
「你不怕我打小報告?」厲旭陽會心一笑,眼中多了溫煦暖意。
「你敢!」他假意威脅,但不到一秒鐘又仰頭大笑。「坐穩了,小老弟,好戲要上場了。」
秦狼按下黑色盒子的收發器,前導的車子忽地因紅燈,或其它因素漸漸拉開距離,後面的車也慢慢落後,只剩兩、三部車還跟著他們。
大約又行進了約五公里,天空出現盤旋的直升飛機,而後有七、八輛未懸掛車牌的黑色車輛急駛而來,前後左右包夾厲旭陽所坐的車子。
忽聞子彈嘯而過的聲響,接著是輪胎爆破,傾斜一邊的車子無法保持平衡,衝向一旁的護欄,下一秒,打滑的禮車整個翻覆於道路中央,造成嚴重大塞車。
「呵……呵……羽翼剛豐的小老鷹能飛到哪裡,還不乖乖回我手掌心,憑你想跟我鬥還差得很,你想飛翔的天空只有我能給。」陰森森的笑聲陰寒而深沉,帶著一絲冷酷的得意,幽幽響於黑暗之中,恍若手持巨鐮的死神,趁著夜色前來收集將死之人的魂魄。
微亮的床頭燈照出一張面帶死氣的年輕臉龐,他的呼吸平順而穩定,維生儀器規律地閃動波紋,看起來安詳的面容像正在作一場好夢,睡得好沉。
淺藍色的床鋪前出現一根鑲著紅寶石的象牙手杖,老人佝僂的身形從陰影中走出,佈滿皺紋的臉上儘是得勢者的傲慢。
他已經很老了,老得沒幾年好活,剩下的時間在倒數中,以他的年紀是該看破世事無常,放下一切贍養天年,與兒孫同堂歡樂。可是,他還是放不開對名利的執著,無法捨棄掌控的慾望,在他看似順遂的一生中,他慣於發號施令,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變老、變虛弱,甚至死亡,他一向自認是命運的主宰。
主宰妻子的一生、主宰兒媳的命運、主宰和他息息相關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