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一哼,「有無他意,只有你自個兒知道,保不定梅嬪會滑胎,也是有心人搞的鬼,想要她自己生下孩子就好,旁人都生不下。」
秀嬪一臉的驚慌失措。「雲妃娘娘這是何意……」
言少輕微微皺眉,「都住口。」
兩人懾於她的威儀,倒是都閉嘴了。
她看著她們,不冷不熱地道:「秀嬪,這裡沒你的事,你回宮吧,若是你今日不來這兒湊熱鬧,便不會與雲妃起口舌之爭。你如今懷有身孕,如何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你用心想想,好自為之。」
秀嬪躬身恭聲道:「娘娘聖明,臣妾聽明白了,臣妾謹記皇后娘娘教誨,臣妾這就回宮歇著,沒事絕不亂跑。」
走了一個秀嬪,言少輕黑亮的睫毛揚起,她看著夢妃、芊妃、雲妃,也想把她們趕回她們自己的寢宮,可她們又沒肚子,她一時也想不出理由趕她們走。
「皇后,同哀家進去看看梅嬪吧!」太后發話了。
「是。」
她們一動,惠太妃和夢妃等三妃也帶著各自的宮女一塊兒跟著進去寢殿,只見梅嬪躺在床上,臉容憔悴,早已哭紅了眼,此時雖然止住了哭聲,但一副斷腸模樣,雙眸失神。
見到太后和皇后親臨,梅嬪霎時激動了起來。「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請為臣妾作主……有人給臣妾下毒,臣妾才會滑胎……」
言少輕不動聲色的看著梅嬪,「此話當真?」
梅嬪眼淚頓時一滴一滴的掉下來。「太醫來看過了,臣妾慣用的繡線被下了急性毒,今日毒發,臣妾才會失了孩子。」
言少輕沉吟,「母后有何見解?」
太后眼裡對事情的發展波瀾不驚,彷彿滑胎非意外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淡淡地道:「皇后看著辦吧,皇后如今是六宮之主,哀家在這裡看著,皇后想怎麼辦便怎麼辦,無須顧及哀家。」
這答案正是言少輕想要的,她點了點頭,恭敬地道:「那麼就請母后一旁歇一會兒,喝口茶,待臣妾問明了真相,再向母后稟告。」
太后點頭,「甚好。」
言少輕見寧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道:「寧靜姑姑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寧靜巴巴地看著她,「也沒什麼……就是,梅嬪娘娘說繡線被下了毒,待會兒娘娘若要檢查物證,千萬要小心不要碰著了。」
言少輕回以一笑,「本宮省得,多謝寧靜姑姑關心。」
寧靜定定地看著她,有些出神。「娘娘前些日子在大理寺獄裡受的腿傷,應是痊癒了吧?」
言少輕耐心道:「已經都好了。」
寧靜的眼裡盛滿了溫柔,「那就好。」
太后咳了一聲。「寧靜,扶哀家過去一旁坐吧!」
惠太妃沒臉沒皮的跟過去,笑嘻嘻道:「妹妹也陪姊姊一塊兒喝茶,不同小輩們攪和。」
兩人退到屏風後落坐,言少輕鬆了口氣,如此要應付的人又少了一個。對於嬪妃們,她可以板著臉,但有太后和太妃在,畢竟是長輩,總是令她練手綁腳。
她在上首的黑漆椅上坐下,環顧四周,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深深的看過去。「本宮未問話之前,不得有人開口說話,胡亂開口插話者,以謀害皇嗣共犯論。」
對這共犯論一說,夢妃、芊妃已經很熟悉了,當下兩人緊緊閉著嘴巴,並且同時暗自希望雲妃出錯亂開口。
言少輕自然不知道兩人心中奸詐的小九九,她沉了沉聲音,「梅嬪的貼身宮女何在?」
兩個宮女誠惶誠恐的站了出來,皆是垂首微顫。
「奴婢瑞珠。」
「奴婢習秋。」
「從此刻起,若有一句謊言被本宮識破,本宮便當你們是真兇。」
一臉淡然、滿目冷厲是她一貫審案的神情,這裡沒有案台、沒有驚堂木,但所有人都有種錯覺,她們此刻正在衙門裡受審,而眼前這位不是皇后,是府尹大人。
「奴婢不敢!奴婢萬萬不敢!」瑞珠、習秋嚇得魂飛魄散,立即跪下。
第九章 究竟誰是真兇(1)
一時間,寢殿裡落針可聞,連梅嬪都忘了要哭泣。
言少輕要的正是此種效果——先發制人。
她徐徐道:「梅嬪出事後,何人去請太醫?請的是哪一位太醫?如何知曉繡線有毒?」
瑞珠抬起頭來,膽戰心驚地回道:「是奴婢去請太醫的,請的是賀太醫,賀太醫診出娘娘是中了急性毒而致滑胎,跟著便逐一檢查寢殿裡的物品器具,花費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確定了那毒源來自娘娘慣常用的繡線。」
言少輕眼裡沒半分溫度。「梅嬪滑胎前用過的繡線何在?」
「在暖閣裡,奴婢這就去拿。」瑞珠跪著退了半步,起身後飛奔著去取了裝有繡線的針線筐來,取來時還在喘呢。「便是這繡線了,娘娘。」
言少輕只看了那繡線幾眼。「平日裡梅嬪用的繡線由何人去領?」
瑞珠道:「是一個叫香草的宮女。」
言少輕點了點頭,「宣香草及賀太醫。」
一個內侍忙去太醫院請賀太醫。
香草就在落梅宮裡當差,很快便來了,當下立即下跪叩首,「奴婢拜見皇后娘娘。」
「把頭抬起來。」
香草連忙抬頭,她就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宮女,外表沒什麼特殊之處可供辨認的。
言少輕看了她一會兒,問:「你就是香草?平日梅嬪用的繡線是由你所領?」
「是的,娘娘。」
言少輕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冷不防直截了當地問道:「說,你為何在繡線裡下毒,謀害梅嬪?你的目的何在?受何人指使?」
她驗屍的時候,有一說一,絕不說二,但問案的時候便不同了,有時一嚇,就能嚇出真相來。她祖母說過,眼睛是最不能作假的地方,因此她會觀察所有疑犯眼裡的變化。
「奴婢沒有!」香草猶如炸雷灌耳,她忙為自己開脫道:「平日裡梅嬪娘娘要用的繡線是奴婢去領的沒錯,可此刻針線筐裡的繡線不是奴婢去領的,是今日午後,雲月宮的玉扇姊姊好心替奴婢領了送來,奴婢以為她是一片好意,也就不疑有他的呈給梅嬪娘娘用了,沒想到娘娘晚膳後才開始刺繡,沒多久就……就小產了。」
忽然出現「雲月宮」三個字,眾人不由得把眼光往雲妃身上看去。
雲妃被看得極是不悅。「一派胡言,玉扇為何要幫你領繡線,難道是吃飽了撐著嗎?」
「雲妃,你想做謀害皇嗣的共犯嗎?」言少輕輕輕皺眉。「本宮分明說過,本宮未問話之前不得開口,你把本宮的話聽到哪兒去了?」
夢妃、芊妃臉上俱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雲妃瞪了一眼夢妃、芊妃,她的臉色異常難看,不情願地垂下頭道:「臣妾沒記性,請皇后娘娘恕罪。」
言少輕淡淡道:「若是再犯,絕不寬待。」
「是。」雲妃嘴上服軟,卻是狠瞪了香草一眼,警告意味相當濃厚。
言少輕也不理她的小動作,逕自吩咐道:「小安子,你去將玉扇帶過來,途中不許她和任何人交談,速去速回。」
眾人心知這是防止玉扇和他人串供,夢妃、芊妃更開心了,髒水如今是往雲妃身上潑了,辦得越嚴越好。
玉扇未到,賀太醫先到了,他一頭的汗,顯然是從太醫院跑過來的。
他俯身行禮道:「微臣賀之年拜見皇后娘娘。」
言少輕一貫的不假辭色,「賀太醫,將今日之事仔細說一遍。」
「微臣遵命。」賀太醫拱了拱手,躬身答道:「今日由微臣當值,兩個多時辰前,落梅宮十萬火急的傳太醫,微臣到時,梅嬪娘娘已經小產了,是個女胎,已經成形……
「當時,娘娘血流不止,且血色呈黑,有中毒現象,微臣連忙配了解毒止血的方子,這才把娘娘的性命搶救回來,因娘娘的毒性來得兇猛,微臣研判毒源應該尚在,隨即找了幾個醫女一塊兒檢查落梅宮裡外和娘娘寢殿,在飲水及食物中都未見有毒,直到查到那繡線上,這才發現繡線上染了一種名為夕花的西域猛毒,普通人聞了頂多胸悶、噁心、嘔吐,嚴重者腹痛腹瀉,但若是孕婦聞了,只要半個時辰便會催產下胎,且孕婦也會有性命之憂。」
因為擅自說話者會以共犯論,因此眾人聽完賀太醫的陳述,雖然都覺驚異,但無人敢開口,宮女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就見太后身邊的大宮女錦繡悄悄地離去,沒人在意她,太后差她去辦事也是有的。
不一會兒,小安子領著玉扇來了,玉扇神情惶恐,下意識的朝雲妃看去,卻被雲妃狠瞪了一眼。
玉扇不敢再看主子,朝言少輕跪了下去,「奴婢玉扇拜見皇后娘娘。」
言少輕沉著臉道:「玉扇,本宮面前,若有虛言,絕不寬待,明白了嗎?」
玉扇趴伏著又是一個磕頭,「奴婢明白。」
言少輕靜靜地看著她,「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