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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簡瓔

  玉扇乖乖地將頭抬了起來,眼裡依舊是一片惶恐不安。

  言少輕淡淡道:「玉扇,你代領落梅宮的繡線,已與宮規不符,這一點你可認罪?」

  按照宮規,嬪妃的分例用品,均要由自個兒身邊服侍的人到六局各司領取,不得代領,而太后、太妃和皇后的分例用品是由六局各司呈送,因此不會有代領的問題。

  「娘娘,奴婢並沒有代領落梅宮的繡線。」她小臉發白,雖然顫抖著,但力求鎮定。

  「在路上安公公已告知奴婢,娘娘為何傳奴婢前來,說是因為香草姑娘說奴婢替她領了繡線,給她送了過來,那繡線有毒,害梅嬪娘娘滑胎,可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既沒有領落梅宮的繡線,也沒給香草姑娘送過來,請娘娘明鑒。」

  聽完,言少輕緩緩點頭,轉而看著香草,「香草,你此刻還肯定給你送繡線過來的是玉扇嗎?」

  香草毫不遲疑的重重點頭,「沒錯,不安好心給奴婢送繡線來的就是玉扇姑娘!」

  「小安子,去將司彩司的司正帶來,記事冊子為證物,一同帶來,冊子交到你手中那刻開始,再不許有人翻看。」

  「奴才遵旨。」

  小安子領命去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連屏風後的太后和惠太妃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床上的梅嬪則是兩眼無神的看著帳頂。

  她的絕望其來有自,她知道即便身子康復,自己再也沒有承寵的機會了。

  她記得很清楚,皇上便是在這裡、在這張床上寵幸她的,那是她入宮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皇上喝醉了,看起來情緒很低落,他不斷的喝酒,喝了很多,直到路都走不穩了,她才有了將皇上扶上床的機會。

  皇上撫著她的臉,吻她的唇,將她壓在身下,一遍一遍的喊她少輕……

  所以,皇后還沒被冊封為皇后之前,她就知道皇上有多喜歡皇后了。

  在皇上心裡,她是一個沒有面孔的女人,那並不打緊,她甘願做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唯有如此,皇上才會瘋狂的要她,也因為他排山倒海的激情和熱情,她一次就懷上了龍種。

  她很明白,皇上酒醒之後,她就什麼都不是了,只有生下皇子才是她的保障,她才不會傻到去對皇上有盼頭,她只要一個能讓她爬上妃位的皇子,一個能顯榮她的皇子……

  可如今,孩子沒了,她的夢也碎了……罷了,既然皇上的心攥在皇后手裡,等她身子好了之後積極點向皇后表忠誠,只要好好跟著皇后,也能在後宮擁有一席之地吧……

  「啟稟娘娘,郭司正帶到。」外頭傳來動靜,小安子把人帶回來了。

  言少輕看著寢殿門口,鳳眸微凝,「宣。」

  郭司正是正六品女官,並非宮女,是以小安子要特別通傳,而司彩司隸屬尚服局,掌管宮裡織品、衣服相關事項,若不是出了這件事,她應當是永遠不會知道宮裡有這麼個人的存在。

  「微臣拜見皇后娘娘。」

  「郭司正,按照宮規,嬪妃的分例用品不得代領,為何你讓雲月宮的宮女玉扇領了落梅宮的繡線?你可認罪?」

  「微臣知錯。」郭司正垂首道:「微臣明白宮規卻一時起了貪念犯了錯,請皇后娘娘責罰。」

  言少輕微微挑眉,「貪念?」

  「微臣慚愧。」郭司正面有愧色地道:「玉扇姑娘今日來領雲月宮的繡線,說落梅宮的香草姑娘托她一道領,還塞給微臣一錠金元寶,讓微臣行個方便,微臣薪俸不豐,又攤上了個好賭的弟弟,近日債主追債追得凶,家中老母無一日好眠,微臣想將金元寶送回家給弟弟還債,玉扇姑娘又肯押手印,微臣心想,如此應是香草姑娘托她來領繡線的沒錯,才會一時糊塗,行了方便。」

  玉扇聞言,臉色一片慘白,「沒……沒有,奴婢沒有給郭司正金元寶……」

  「這是玉扇姑娘給微臣的金元寶,微臣還沒來得及送回家去,還有領取分例用品的冊子,上頭有玉扇姑娘按的手印,請娘娘過目。」

  言少輕看了眼冊子,便將冊子交給竹桑。「讓玉扇再按一次手印,看看是否相符。」

  她接著仔細的將金元寶看了個遍,發現底部刻有小巧的「豫」字,表示這錠金元寶是在豫州打造的。

  大雲的律法,銀子刻上年號,金子與寶石則刻上出處。

  雲妃是東豫王的嫡女,在豫州長大……

  竹桑核對好手印了,稟報道:「娘娘,確為玉扇的手印沒錯。」

  真相呼之欲出,言少輕看著一臉慌亂蒼白的玉扇。「玉扇,為何你的手印會按在司彩司的冊子裡,你可有話說?」

  玉扇一陣恍惚。「娘娘,前幾日奴婢染了風寒,今日病情加劇,奴婢喝了藥,睡得很沉,覺得有人來過奴婢房間,又以為在作夢,沒想到是有人潛入奴婢房中拉了奴婢的手按印……」

  言少輕輕塵眉,「可有人證?」

  玉扇臉色更白了,「沒有,奴婢自個兒一人在房裡睡……」

  梅嬪突然指著雲妃,撕心裂肺的哭道:「雲妃,你好毒的心!自己懷不上孩兒,便來害死我的孩兒……你還我孩兒的命來!還我孩兒的命來!」

  梅嬪這指控恍如一道炸雷,雲妃像是這才想到此事與自己有關,連忙撇清道:「梅嬪,你休要胡說,本宮與你無怨無仇,何必害你孩兒?」

  梅嬪繼續指控,「那還用說,自然是你見不得我要生下皇上的皇長子了!」

  雲妃無動於衷地說道:「就算玉扇真的去領了繡線交給你的宮女,也與本宮無關,她是受何人指使,本宮又如何會知曉?」

  梅嬪冷笑,「雲妃娘娘,玉扇是你的人,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摘得乾乾淨淨嗎?」

  「本宮就是不知情,你能拿出本宮知情的證據嗎?」雲妃不甘示弱地道:「梅嬪,難道你宮裡的人私底下在做什麼,你全一一知情?要我說,是你收買了玉扇要栽贓給本宮也是有可能,你懷的胎是真是假又有誰知道,有些藥服了會出現喜脈,只要買通一個太醫就成了,至於你小產的那灘血……要弄一隻畜生的血還不容易。」

  梅嬪幾欲發狂,「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

  雲妃哼道:「本宮清者自清,是否胡說,待真相大白便可知道是誰在胡說。」

  第九章  究竟誰是真兇(2)

  言少輕凝眉沉思,充耳不聞,只當她們是在大街上對陣叫囂的潑婦。

  繡線究竟是在司彩司裡就染了毒,還是玉扇領了之後她染的毒,抑或者,到了香草手上才染了毒?

  究竟繡線是玉扇去領的,還是香草去領的卻與郭司正串通了變造冊子,或者,根本沒人去領繡線,是真有人帶了冊子去玉扇房裡趁她神志不清時押手印,再串通郭司正的口供,當然,也有可能她看走眼了,所有人說的都是實話,雲妃確實是主謀,玉扇是受了雲妃的指使去領繡線……然而如此粗劣的手法,這可能嗎?雲妃是東豫王的嫡女,斷不可能行事如此魯莽。

  總之,直覺告訴她,玉扇沒有去領繡線,雲妃也不是這件事的主謀,雲妃或許也巴不得梅嬪滑胎,但這件事不是她做的,還有幾個疑點待她細細梳理之後,定能找出破綻……

  「肅靜。」她一拍扶手。「雲妃,你仔細看看這錠金元寶,是否是你的陪嫁?」

  多蘭從言少輕手中接過元寶,給雲妃送過去。

  雲妃看了看元寶,恨恨地道:「娘娘,這錠金元寶是產自豫州沒錯,但是否為臣妾陪嫁,只因元寶生得都一樣,臣妾也無從得知,而元寶與銀子同樣流通,任何人都能夠取得,單憑一個元寶便要定臣妾的罪,臣妾萬萬不服!」

  「你說得不錯。」言少輕眉頭又皺得更深了一點。「本宮無意在此時定任何人的罪,不過讓你看看清楚,無須激動。」

  一炷香的時間,錦繡回來了,而太后和惠太妃也正好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錦繡對太后福身道:「娘娘,奴婢請了內務府的人同去雲月宮,在雲妃娘娘的寢殿裡搜出了西域夕花香粉。」

  太后冷眼看著雲妃,「雲妃,你實在太叫哀家失望了。」

  言少輕驚疑不定的看著太后,難道,在她審案時,太后悄悄派了錦繡會同內務府去搜了雲月宮?太后是根據哪一點將雲妃列為嫌犯?饒是審理過諸多案件的她,都不能斷定雲妃有嫌疑,太后為何要將矛頭直指雲妃?

  「賀太醫,」太后淡淡地問:「你查驗看看,這是否為西域夕花之毒?」

  賀太醫躬身領命,「微臣遵旨。」

  言少輕知道查驗的結果一定是夕花之毒,但她懷疑那真是在雲月宮搜出來的嗎?就算真是在雲月宮搜出來的,也可能是有人預先藏好了,好讓內務府的人搜到。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認為玉扇沒有代領落梅宮的繡線,可按的卻是她的手印,香草也指證繡線是由玉扇交給她的,還有來自豫州的金元寶,最關鍵的是在雲妃的寢宮裡搜出了西域夕花的香粉,全部的線索都指向了雲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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