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想想自己的出身,不要以為我會接受你。我會找到方法對付你的!」
沙陳美倫的臉直逼到安西雅面前,對著她張牙舞爪。
安西雅被嚇到,整個人往後一倒,跌入一大片荊棘裡……
啊!
安西雅驚坐起身,驀地睜開眼,從夢裡醒來。
「怎麼了?」沙桀在下一刻驚醒,抱住了她。
「沒事。」她縮進他的懷裡,呼吸著他帶著陽光的皮膚味道,好一會兒後,才開口淡淡地說道:「只是還不習慣在你家睡。」
「看來我得讓你累一點。」沙桀的唇滑過她的頰邊,親吻著她的臉頰。
「一切都會很好的。對不對?」她問。
「對,你看韋樹樹昨晚和喬振宇見面之後,走路簡直會飛。加上今天子初又有喬振宇請來的醫生看診,也許能聽到一些最新的醫療訊息,得到更好的控制,一切當然會很好。」他撫著她的後背說道。
「也許子初會好。」她說。
沙桀皺了下眉,低聲地說道:「與其想那些事,倒不如想著如何讓子初每天都過得快樂。」
「他之前就很容易疲憊。我們一直提醒他去做檢查,可他老是沒去,我們也沒有那麼認真地去催。」
「你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自責。子初已經是大人了,不去醫院做檢查,難道要你們押著他去嗎?」他說。
「我想主動和我爸爸聯絡,但我還不知道該跟他談什麼,我只是不想這輩子都在因為他的事情而遺憾。」
沙桀翻了個身,習慣了黑暗的眼,凝視著她說道:「我也一直想跟你討論這件事,你願不願意送他出國?」
「送他出國?他出國能做什麼?」
「很多地方還是很缺人手的。你爸早婚,現在其實還很年輕,與其讓他在這邊賭博浪費生命,不如給他一個機會重新開始,省得浪費大家資源。」
「我沒想過他還有機會可以重新開始。」
「我是旁觀者清。我有個朋友在澳洲開餐飲店,那裡地大人少,永遠缺人手。」
她沒有馬上接話,輕蹙了下眉。
「不用怕對我朋友不好意思。若你爸真出了紕漏,我會加倍賠償我朋友的損失,他還算賺到了。」他伸手揉著她擰起的眉心說道。
「你怎麼老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因為我在乎。好了,不要再擔心,快睡吧。否則待會兒我獸性大發,你就別想睡了。」他咬她的唇,把半邊身子都貼在她的身上。
「好,那我們都不睡。」
不再擔憂其他事的安西雅捧起他的臉龐,主動地加深這個吻。
沙桀一挑眉,不客氣地反客為主,將平靜的夜沸騰到他只能慶幸,這間房子的隔音設備好到足以開演唱會。
歡愛之後,她真的倦極,縮在他身側沈沉睡去。
他親吻了下她的額頭,說道:「好好睡吧,天塌了都有我在。」
第18章(1)
隔天,只睡了三個小時,雖然全身酸痛,卻是精神飽滿的安西雅猜想,上天可能怕她胡思亂想,所以決定讓她的這一日忙到沒時間去管心頭隱隱的不安。
一早,先是喬振宇臨時要見一名業務部的蘇副理,她打電話聯絡了兩次,蘇副理都沒上來。
等到蘇副理姍姍來遲時,喬振宇早已離開公司。
蘇副理大發雷霆,當著其他一同上來的同事面前臭罵了她一頓,說她不懂得聯絡時間,把所有見不到喬振宇的責任全都推到她身上。
安西雅一句不吭,也沒反駁——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況且,這蘇副理仗著自己是喬家親戚,行事向來囂張,她這一回嘴,不就沒完沒了嗎?
她還有其他會議及二館工程進度報告要匯整。
於是乎,被罵了半小時,之後便抓緊時間辦事的安西雅忙到後來,甚至只能打一通電話詢問夏子初今天的看診情況——
韋樹樹說,醫生所說的情況和他們知道的差不多。但醫生說,美國目前正在研究一種血癌新療法——
先取出患者基因細胞進行改造,然後再把改造後的免疫細胞,打回患者體內,讓患者自身的免疫細胞,去殺死癌細胞。雖然這項研究需要時間,且一切還在實驗階段,醫生也還不敢斷言,夏子初能否撐到那時,但,這總是一個希望。
光是這樣的消息,就足以讓安西雅感到振奮,有心情吃東西了。
好不容易找到時間吃了幾口三明治、喝了幾口咖啡,她的手機卻像是找到空檔一樣響了起來。
安西雅一看那個號碼,直覺地便深吸了口氣,這才接起電話。
「喂。」
「喂,西雅。我爸爸啦。」
「我現在在上班,如果你有急事的話就說,不然我晚上再打給你。」她揉著雙鬢,盡可能用最平靜的語氣說。
「那你晚上再打給我好了,再見。」
安西雅看著手機,沒想到她爸爸竟然這麼合作。根據以往經驗,她當然知道這是大事有求於她的前兆,但她現在管不著那麼多了。
匆匆吃掉剩下的三明治之後,她開始進行明天會議的二度確認。
「Mag,我是安西雅。總經理明天要去二館視察,麻煩你請工程單位及業務單位務必都要一同隨行。他習慣一邊看,一邊提出問題,上次工程單位缺席,造成他有很多意見都要額外再撥出時間處理。」
安西雅聽著對方一連迭地說「好」,只希望這個新秘書這回真的能做到確實傳達一事。因為上個秘書就是沒有做再確認的動作,導致工程部缺席,讓喬振宇當下冷眸一瞪,直接換掉了那個執行效率不佳的秘書。
終於,安西雅熬到傍晚,正要打電話給沙桀,通知她今晚太累不過去他那裡時,卻先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是未卜先知,知道我正要打給你說我晚上不過去嗎?」她說。
「就當我是吧。」
「怎麼了?你聲音聽起來不對勁。」她皺起眉,胃也在此時痙攣了一下,讓她蜷了下身子。
「我媽吞了安眠藥,現在洗胃完畢,已經不要緊了,但我現在還在醫院。」
她捂著胃,用力地咬住唇,免得她痛苦的喘息聲被他聽見。
「我媽下午打來跟我大吵一架,說如果不照她的意思做,她就要死給我看,讓我後悔一輩子。之後她就不接電話,我請舅舅家人先去察看狀況……發現她已經吞了一把鎮定劑。」
「我……」
「你什麼也不用說,因為連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沙桀在電話那頭苦笑一聲。
「現在可以做什麼?」
「等她醒來之後,我會和她把事情說清楚。她可以死,我就不……」
「不要說了。」安西雅阻止他說出更重的話。
她閉上眼,用力咬住唇,直到她嘗到了血的味道。
「過來陪我。」沙桀聲音像是蒼老了十歲。
「告訴我醫院病房號碼。你先休息,記得吃點東西填肚子。」
安西雅不知道自己又說了什麼,只知道電話一切斷,她便左搖右晃地衝進洗手間,門才鎖上,她整個人就滑坐到了地上。
她用力地咬住手臂,免得她痛到哭出聲。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做錯了什麼?
安西雅用力抱緊雙膝,全身冷汗直冒。已經分不清楚是胃痛,還是心痛,總之她現在好昏、好難受。
她感覺自己被打回了十八歲,那時候的她被沙陳美倫以死威脅,卻又不敢找沙桀商量,整天都在提心吊膽,嚇到整整幾天都睡不著覺。
那時要不是有樹樹和子初陪著她,她肯定是熬不下去的。
安西雅聽見牙齒打顫的聲音,知道她現在連打電話給他們都不可以。一個正在病痛、一個晚上要去喬振宇家,對付另一場門第之戰。
安西雅把頭埋入雙膝之間,深呼吸幾次,好不容易找回力氣後,這才慢慢地站起身。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重重拍紅了雙頰,好讓氣色顯得紅潤些。她不是十八歲的安西雅了,如果沙桀需要她,那她就會陪伴到底。
於是,當她再走出洗手間時,她又是那個泰山崩於前不動於色的安秘書了。
喬振宇正好走回辦公室,一看到她,便停下腳步,皺眉問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她說。
喬振宇冷哼一聲。
「只是喝太多咖啡,胃痛。」她又說。
「去做身體健康檢查,一個夏子初已經夠了。」他走向他的辦公室,頭也不回地交代道。
安西雅看著他瘦高的背影,恍惚地閃過一個念頭——
向來對私人事務不聞不問的喬振宇,是在關心她嗎?
「等一下。」安西雅朝他走近一步,衝動地脫口說道:「請在你的家人面前保護好樹樹,不要讓她受傷。」
「我如果不能保護她,就不會帶她回去。」他打開門,卻依然頭也沒回。「你們不愧是好朋友——夏子初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總經理,麻煩你不要跟樹樹說我的情況,我不想讓她擔心。」她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