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靖川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有機會能跟兒子交談,此刻靠得這麼近,他發現兒子真的跟他好像,在這種情況下,依然維持同樣冷靜的眼神,基因真的無法騙人。「你……叫什麼名?」當年,他沒有機會為孩子命名就讓他們離開了。
在宛宛懷孕期間,為了讓兩人有驚喜,所以他們刻意不問醫生是男是女,決定孩子出生後依照當時的心境再想名,卻沒想到生下兒子們之後,宛宛卻疑似罹患了產後憂鬱症,討論名的事當然就理所當然的暫緩了,因為當時她的狀況根本無法溝通。
「問別人之前,自己要先說吧,這是禮貌。」孟立風儼然一副小大人樣的回答。
對他來說,他是家裡唯一頭腦清楚的人,所以他有責任保護弟弟和老媽,就算眼前這個男人是他的親生父親也一樣,在老媽沒有鬆口承認之前,這個男人就只是個路人甲。
孟靖川蹙眉,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小的時候也是這麼人小表大,冷靜早熟得惹人厭嗎?嗯……非常有可能。
「我是孟靖川,你呢?」盡避有些分神,他仍面容冷靜的回答。
「孟立風。」他抬起下巴,無意識地顯現出他非常喜歡他們的名。「弟弟叫孟立陽。」
「孟?」他很驚訝,沒想到他們不姓丁,雖然依照法令雙胞胎理所當然該姓孟,但離婚後,母親依然有權利可以讓小孩改從母姓。
「跟你一樣姓孟,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嗎?姓孟的人這麼多。」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們同樣姓孟,挺有緣的。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孟靖川發現自己只能用大人的方式與大兒子溝通,因為他實在太聰明世故了。
「你高興,但我不高興,你幹麼偷偷摸摸的,有什麼企圖?」孟立風蹙眉瞪他,臉上有責備。「要買書就大大方方進來,鬼鬼祟祟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我以後長大才不會像你這麼膽小。」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去看看。」
「你下次就大大方方進來吧,老媽對『客人』都是很客氣的,因為開店就是要賺錢嘛。」孟立風意有所指地說,就期望這個膽小表老爸聽得懂。
孟靖川一聽,深沉的冷眼瞬間迸出火花,像是茅塞頓開般。
「我想,你家的書店一定有我想買的書。」
孟立風聳聳肩,無所謂的轉身就走。背對孟靖川的小臉上,有得意的笑臉,雖然他不懂父母當年的恩怨,但既然老爸奇跡似的出現了,應該就是上天給的機會,也許是讓老爸挽回老媽,也許是讓他有機會惡整爛人老爸,替老媽出怨氣,不管哪一種,他都很雀躍,不過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前者。
因為他還是像一般孩子一樣渴望家庭健全,家裡是有老爸的,雖然他的表現實在讓人看不出來,但他其實很介意自己只有母親沒有父親。
所以啦,如果老爸沒有婷婷阿姨說的那麼爛,一切只是像電視劇一樣,男女主角因為誤會而分開好幾年,那他願意幫老爸解開誤會,然後就像電視劇演的一樣,主角重逢,從此過幸福快樂的日子,那他就可以把守護家人的重責大任還給老爸啦!
不然肩膀很酸耶,他這麼小就要扛起守護天真的弟弟和少根筋的老媽,真的很累耶。
第4章(1)
丁宛宛幻想過他們若有天意外重逢時會是什麼情況,但絕對不會是眼前這一種……太丟臉了!
「有沒有傷到哪裡?」孟靖川一把將從鐵梯上跌下來,摔得四腳朝天的女人抱起,讓她坐在櫃檯裡,臉上滿佈擔憂與焦急。「屁股?還是腰?」
「不知道,應該是腰吧,嘶!好痛喔……」丟臉死了,又痛死了,丁宛宛哀怨的狠瞪他。為什麼他要選在她爬上鐵梯,整理書的時候出現?害她一時激動,忘了自己正站在鐵梯上,想要學偶像劇女主角負氣的轉身離去,不給男主角解釋的機會……結果卻非常難堪的跌得四腳朝天,還痛到爬不起來!
「我帶你去醫院?」孟靖川擔心她傷到脊椎,又將她一把抱起,惹得丁宛宛大聲叫囔。
「你幹麼?放我下來!啊……我的腰,我的背!」
「別亂動,我擔心你傷到脊椎了,我要送你去醫院。」正要往店門外走時,他又因為丁宛宛的一句話而回到櫃檯,將她放下。
「那我的店怎麼辦?」雖然現在是早上十點多,店才剛營業,不會有客人,但總會有幾隻早鳥吧。
孟靖川一將她放在椅子上,立刻拿出手機打給助理。
「你現在馬上到小區外新開的風陽書房來,快!」「你叫誰啊?秦振凱嗎?」她撫傷處蹙眉問。
「不是,振凱住太遠了,不可能趕得過來,我讓我的助理先過來幫你看店。」丁宛宛這下證實了一件事,住在這小區裡的人是他而不是秦振凱。
「助理?」
「先別說這個,你還好嗎?支撐得住嗎?」他焦急地看店門口。「怎麼那麼久還不來,不是要他立刻趕過來嗎?」
看到他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模樣,她突然感到熟悉又陌生,溫暖又心酸。
她也是愛上他之後才知道,總是冷靜自持的冰雕男其實外冷內熱,悶騷得很,只要一遇到她的大小事,他總是無法冷靜,她受傷,他心急;她難過哭泣,他坐立難安。
她還記得自己快生的那天半夜,被她挖起床的他欣喜又擔心得像無頭蒼蠅般,繞她轉圈圈,完全不像平常冷靜的他。
回憶翻湧,這才發現他其實很疼她的,但為什麼如此疼她、寵她的男人,最後卻會外遇背叛她呢?
心情複雜的丁宛宛漸漸忘了腰背上的痛,但心裡的苦卻不斷溢出,快要將她淹沒。
「老師!」負責打理生活起居的小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因為他走錯方向,書房在小區中庭出去的右手邊,他卻走到左邊,走了一小段路才發現走錯,怕老師久等,只好用跑的一路衝過來。
「你幫我老婆顧一下店,我帶她去醫院掛急診!」話一落,他馬上又抱丁宛宛快步走出店門口,焦急的想要攔出租車,但一輛車影也沒有。
小年及丁宛宛都被他那句「我老婆」給嚇傻了,等到兩人反應過來,丁宛宛正想反駁時,小年馬上衝出店門。
「老師,這裡不好攔車,我幫你叫出租車比較快啦。」
「快!她從高處跌下來,脊椎一定受傷了。」
丁宛宛看他是真的非常擔心她,原本想發飆的話又吞進肚子裡,決定晚一點再糾正他亂講話。
老婆?早八百年前,她就不是他老婆了啦!
雙胞胎回家發現母親不在店裡,只有一個不停傻笑的大哥哥在櫃檯,孟立風馬上露出警戒的眼神。「你是誰?」
「天啊,老師的小孩都這麼大嘍,我跟了老師三年,怎麼都沒聽說他有老婆和雙胞胎兒子啊?」小年一看到孟立風的神情,直覺就想到孟靖川。「你們媽媽從鐵梯下跌下來,所以老師帶她去看醫生。」
「很嚴重嗎?」孟立風嚇到了,原本冷靜的小臉瞬間緊張起來,而孟立陽更是快要哭出來般的一臉擔憂。
「我也不知道耶,要去醫院才……啊,他們回來了!」小年搔搔頭,卻正巧發現孟靖川攙扶丁宛宛緩緩走進店裡。
「老媽!」孟立風擔心的上前。
「媽咪!」孟立陽直撲進丁宛宛的懷中,惹得她痛呼一聲。
「小心點,媽咪受傷了,禁不起你這麼用力抱她。」孟靖川馬上拉開小兒子的身子,沒想到他因為被拉開而嚎啕大哭,另外兩雙眼睛隨即惡狠狠地瞪他。
「小陽,媽咪沒事了。」丁宛宛一把抱小兒子,雖然臉上有痛苦的表情,但卻非常溫柔的安撫他。「可是媽咪腰好痛喔,所以你要抱得輕一點喔,不然媽咪的腰會更痛。」安撫了好久,丁宛宛快要支撐不住了,孟立陽才抽噎的止住淚水。
孟立風冷瞪孟靖川,弟弟只要淚水一開就是驚天動地,所以他們總是竭盡所能的不讓他哭,幸好弟弟也不是愛哭的人,頂多就是看到路邊的小狽小貓死掉會哭,不然就是同學朋友受傷生病了,他因為感同身受會哭以外,倒還滿有男子氣概的,結果這「膽小表老爸」一見面就弄哭他。「叔叔,謝謝你帶我媽咪去看醫生。」孟立陽止住淚水後,還乖巧的記得向孟靖川道謝。「我的巧克力分給你吃。」那是他集滿五個乖寶寶貼紙換的獎勵。
「……謝謝。」第一次從親生兒子手中得到禮物,孟靖川感動不能自已,恨不得能將兒子抱在懷裡,卻礙於丁宛宛的心情只能僵硬在原地。
「叔叔?」小年疑惑的出聲。他指孟立風,納悶的問:「這雙胞胎不是老師的小孩嗎?雖然長得像媽媽,但是他的眼神根本是老師的翻版啊,而且老師不是說她是你的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