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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深雪

  眉華?歌雪的神情像熱血的革命黨人,看得卡古沙非常安心。

  幸運地,眉華?歌雪不用作任何不當的勾當。翌日,聯合國又趕緊送來物資了,這兩母子得到了妥貼的照料,卡古沙得到治療。身體復原後,他們繼續上路,花了兩星期步行到馬其頓,在當地的難民聚居處安頓。

  在集中營般的房舍中,母子二人共睡一床,卻又顯得適意。他們會面對面說笑,鼻子碰鼻子戲弄對方。有一晚,眉華?歌雪對卡古沙說:"你病弱時,我就知道我無法失去你。我是多麼需要你,我兒。"

  卡古沙的鼻子發酸。他輕吻眉華?歌雪的唇,對她說:"我也不能失去你,我非常需要你,母親。"

  眉華?歌雪抱著卡古沙歎息,她感受到心貼心的滋味。卡古沙輕輕說:"你也是我的小女友嘛!你記得嗎?"眉華?歌雪笑起來,快樂地說:"對,你是我的小情人。"

  在馬其頓逗留不到兩個月,眉華?歌雪返回了科索沃。

  眉華?歌雪連日在家園的廢墟中不肯離開,卡古沙勸眉華?歌雪離開,她就這樣對兒子說:"萬一你的父親回來找不著我們就慘了。"

  卡古沙望著眉華歌雪絕望而空洞的眼睛,不忍心說出心底話。阿伯斯根本不會回來這個家,他已離開九個月,以成為英雄作借口遺棄他們。

  一直待至雨季,眉華?歌雪才不得不離開,卡古沙也十一歲了,生日那天,兩母子把救災得來的硬麵包當作生日蛋糕,插上洋燭許了願。然後,眉華歌雪決定加入游擊組織,於是,他們便往目的地遷移。

  眉華歌雪找著阿伯斯的舊同僚,順利成為他們的一分子。她的駕駛技術可以為組織作出貢獻,而且修理汽車也是她的強項。其他人都樂意接收這雙母子,並且善良地不在他倆跟前提起阿伯斯。

  卡古沙聽說,阿伯斯早已在另一隊伍中結了婚,妻子懷了身孕。他想,眉華?歌雪大概亦已猜到,她已有許多個月沒再提起這個男人。

  對卡古沙來說,那是一個很好的傳聞。為此他開心了許多個晚上,日間幹活時又哼起歌來。

  卡古沙在地下組織學習軍事知識,並意外地發現了自己擁有計算機天分。不消半年,他已懂得編寫程序,也能破解複雜的計算機語言,他的技能讓他擠進組織的核心小組,連帶眉華?歌雪的地位亦得到提升。

  在組織提供的房子中,卡古沙握著眉華?歌雪的手,認真地對她說:"我要你從此活得好,我的小女友。"

  眉華歌雪以指頭輕捏卡古沙的鼻子,甜蜜地回應他:"我一生的幸福都依賴你!我的小情人。"

  阿爾巴尼亞裔與塞爾維亞裔進行了和平會談,並著手於和平協議的簽訂。眾人皆認為局勢將從此穩定,於是在這歷時一個月的談判期,阿爾巴尼亞的激進組織成員放下鬥心,盡情輕鬆玩樂。他們舉辦晚會,女成員負責唱歌跳舞,眉華?歌雪自然也是其一,而且更非常樂意。她的舞伴是卡古沙,自兒子懂得步行開始,已是她的首席舞伴。

  本來一切該一如以往平靜無誤,但出奇的是,眉華?歌雪發現,兒子那雙碧綠眼睛居然帶著豹的霸氣,兩道濃密的黑色眉毛壓在眼睛之上,像兩把利劍,叫女人屏息靜氣。他們跳探戈,而兒子的神情令她的心狂跳。

  她感到不自在,於是推開了兒子,就如推開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那樣。

  卡古沙問:"母親,怎麼了?"

  眉華?歌雪按著額頭,聳聳肩:"或許我們不應該選擇探戈。"

  她懷疑是探戈的情慾張力太厲害,所以受不了。

  卡古沙卻不以為然:"探戈有什麼不好?我們一直也愛跳探戈。"

  眉華歌雪望了望她的兒子,然後在心中納悶,一個六歲的探戈舞伴,與一個十二歲的,效果竟然可以相差這麼遠。

  其他女人會因為兒子長大而暗歎青春流逝,眉華?歌雪的感受卻完全不是這回事。她望著與自己在探戈節奏中舞動的兒子,領受到的是其他女人難以明白的異樣。

  當中一定出了問題。是誰有問題?眉華?歌雪雙唇緊閉,答不上來。

  局勢惡化到了極點,大規模的空襲持續了七十八天,維和部隊進駐了南斯拉夫。眉華?歌雪亦趁此請求組織把卡古沙送到正規學校就讀,組織答應了,卡古沙便被送往寄宿學校。

  眉華?歌雪甚至沒有到火車站送行。早在兩個月前,她搬到男朋友的住所居住,留下卡古沙獨自在組織的軍營生活。那兩個月期間母子二人見了三次面,每次不到一小時,卡古沙把握每一秒瞪著她來看,但眉華?歌雪只在迫於無奈時才與他四目交投。面對兒子,她只感到滿滿的不自在,不知道該與他說些什麼,該怎樣面對他。

  卡古沙明白正發生些什麼事,他所愛的女人在疏遠他。

  無法與深愛的人擁抱親吻甚至做愛,他惟有給她寫情信,大約一星期一封。

  眉華?歌雪不敢放膽看,她在收到第二封信時,只敢飛快地看了一眼,而眼睛捕捉到的字句是:"我沒有在宿舍播放我們的歌,因為我承受不了那歌聲……"

  只看一句,心就變酸。她合上信紙放回信封內。也因為那一句,眉華?歌雪一個月也沒心情聽歌。

  由第三封信開始,眉華?歌雪再沒膽量拆閱,她怕自己會就此瘋掉。但她亦沒把信丟掉,反而懷著一個守住秘密的神聖表情,珍而重之地把信放到鐵盒裡。

  卡古沙的信來了數個月,卻又在之後停止,眉華?歌雪已有兩個月沒收過那些令她戰戰兢兢的來信了。為此,她有些心緒不寧,甚至走到郵局詢問情況。

  女人,嘴裡說著討厭,心裡卻不知多想要。

  眉華?歌雪的男朋友問她因何愁眉不展,她想也沒想便回答:"掛念卡古沙。"說罷,她就在心內幽暗的角落歎息。

  "唉——"有些苦,說不出來;有些愛,無法解釋。

  經濟條件不俗的男朋友提議為卡古沙的十四歲生日舉辦派對,並且說:"也該為孩子找個小女友。"

  不知怎地,眉華?歌雪立刻便亢奮,接連三次大聲說:"好!好!好!"然後口若懸河地與男朋友討論應該給卡古沙介紹怎樣的少女。她對這個派對充滿盼望,彷彿只要那天一到,長久積聚下來的複雜情感都能無痛無癢地化解。

  如果天地慈憐,說不定,她與他就能從此被淨化為世俗一般的母子。眉華?歌雪在前額畫上十字,屈膝下跪仰視牆上的聖像祈禱,她念了三遍玫瑰經,但覺從未如此虔誠過。

  十四歲的派對終於來臨了,卡古沙一出現就教眾人驚訝,他長得與成年男人一樣高,更與父親阿伯斯出落得同一個模樣,不同的是阿伯斯比較粗獷,卡古沙則為人溫文。黑色的曲發、橄欖般綠的眼珠、蒼白的皮膚、略帶緊張和害羞的氣質、軍事學院中的超級計算機天才……卡古沙如閃電般迷惑了在場一眾少女。眉華?歌雪想到的是,任何人只需看卡古沙一眼,就能猜想他會有一名如何俊美的父親。

  悲傷就那樣降臨到她的心頭上,往事並不如煙。

  她也有預感,這不會是一個皆大歡喜的晚上。

  少女們有各色各樣的髮色,黃金的、白金的、棕紅色的、黑色的;也有不同顏色的眸子,藍、灰、綠、棕、黑。身形也各異,高瘦、豐腴、纖巧、嬌柔、壯健……卡古沙彷彿對每一個少女也有興趣,他吃很多也喝很多,與不同的少女擁抱嬉戲,稀奇地變得健談有魅力。

  成年人另有一個圈子,他們聊天唱歌說笑話討論局勢。眉華?歌雪無法集中精神在朋友的話題上,她總是分神朝兒子看去。她看見他與另外三名男孩和八名女孩圍坐地上玩"真實或謊言"遊戲,然後他就分別與兩名女孩子嘴對嘴親吻,旁人都起哄。

  眉華?歌雪看得很入神。身旁有人對她說:"令公子那樣一表人才,你一定十分自豪了。"

  眉華?歌雪怔了怔,笑著客套回應。她就是無法把視線由那群孩子身上離開。她發現自己在監視卡古沙的一舉一動,就如年半前卡古沙在組織的晚會上監視她那樣。

  太可怕了,是不是?她皺起眉,懷疑自己正步兒子的後塵。

  母子二人,都對對方有著可怕的佔有慾。

  派對很盡興,大家都喝醉了,部分人往附近的旅館投宿,也有人在眉華?歌雪男朋友的三層大宅內過夜。卡古沙抱著一名十七歲的女孩子入睡,她梳一頭棕紅色短髮,身形修長輕盈。眉華?歌雪難過死了,這個女孩子沒有半分與自己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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