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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凌淑芬

  雲仰這才醒覺,尷尬地飛快站起。

  「老前輩。」

  「你既是沁兒的知心愛侶,也不算外人,同她一起叫聲『師父』得了。」天無痕微微一笑,對自小養大的徒兒也不避諱,自然地走到圓桌前坐定。

  「天師父。」雲仰的臉微微一紅。

  「我瞧你今日破陣的手法甚是利落,清虛派中對五行八卦的鑽研,想來甚是精闢?」天無痕忽然問道。

  雖然不知他因何突然問起此事,向來就是個乖寶寶的雲仰在長輩面前,依然恭恭敬敬地回答。

  「不敢說是精闢,只是我派武功心法原以道家為根本,當中有不少太極兩儀四象八卦之道,晚輩只是從小聽從師父的教導加以修習而已。」

  「師父,我早跟你說了,他自個兒都不知道他功夫很厲害,你問他這些,他可是完全搞不懂狀況。」柳沁抱怨道。

  天無痕哈哈的笑了起來,雲仰尷尬異常,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回頭瞪她一眼。

  柳沁對他吐吐舌頭。

  她連扮鬼臉都可愛,他心想。然後再想:完了,真的沒救了。

  見她精神好了一些,他幫她背後墊高,讓她舒舒服服地坐起。

  天無痕將這些小節看在眼裡,嘴上不說,心中直點頭。

  「深山空寂,沁兒自小上山與我作伴,我對她難免嬌慣一些,倒是讓雲公子受累了。」

  雲仰隨手將她散下來的髮絲撥回耳後。

  「天師父,您千方百計將晚輩引到這山上來,必有深意,可否明白告之?」

  天無痕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江湖中對秘境與血羽翎的傳說,雲公子想必是早已聽過的了?」

  「是。」

  「我雖非和仙族中人,這幾十年來深居在山中為他們治病看診,早被視為他們一分子。和仙族素來不與外人接觸,江湖中的傳聞難免有些瓔誤。關於血羽翎一事一一其實它一直留在這山上,沒有遺失。」

  「咦?」雲仰輕噫出聲。目光和柳沁對上,她點頭肯定。他想起她曾跟他師父說過,血羽翎此刻不在她身上,想是為了如此。「既然如此,沁兒你又何必讓人以為你有血羽翎在身,以至於引來這許多禍事?」

  柳泌張了張嘴,最後只是輕歎一聲,「你聽我師父說完吧!真不懂的,我再補充。」

  雲仰只得望向天無痕。

  天無痕長歎一聲。「血羽翎這些年來,一直收歸於我處。傳說有江湖人士潛於小關口,盜走血羽翎。其實那人並非尋常江湖人士,乃是前任族長之子,在鐵血門中當個低階門徒。我平時若有青草藥材之需,都是此人回鄉探訪時順道替我帶回山上,說來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因此對他失了戒心……」

  「莫非是此人盜走了血羽翎?」雲仰話一出口又知不對,他們說血羽翎並未被盜,如此又是怎麼回事?

  天無痕只是長聲太息,從懷中偷出一頂物事。

  雲仰驚得站了起來。

  血羽翎!

  斷掉的血羽翎!

  「血羽翎中的至寶,莫非已被盜走?」

  天無痕頹喪地點點頭,神色間顯得甚是愧惱。

  「一日那人送藥材上山,正好和仙族中有人被毒蛇咬傷,四險異常,我吩咐他將藥材如往日一般放好即可。誰知等我回來之時,屋中被翻得大亂,血羽翎在桌上斷成兩截,其中的密件卻是不見縱影。

  「和仙族人信我至深,將族中秘寶交付我保管,只因為相信這座翠谷尋常人不得其門而入,卻未想到我是引狼入室,實是對不起他們之至!他們雖不怪我,老夫卻愧不能」

  「那……那怎麼辦?」他喃喃地坐了下來。

  「你道血羽翎內藏的真是秘方武學嗎?錯了!」天無痕緩緩搖頭。「我說江湖傳聞多有瓔誤,便是在此。」

  「若不是秘方武學,又會是何等寶物?」雲仰皺眉道。

  天無痕低沉地開口:「血羽翎中真正的至寶,是傳國玉璽。」

  雲仰的口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自識得柳沁開始,一個比一個來頭更大的所謂「寶物」丟到他頭上,他已經覺得自己快要麻木了。

  傳國玉璽。

  每個王朝,一定都有傳國玉璽。

  獨獨平朝沒有。

  平朝的傳國玉璽是四百年前太祖建朝之時,以上等白玉雕制而成。然而,在四十年前,平朝曾出過一次內亂,二皇子為了與太子爭皇位,軟禁父皇,兵戎相向,最後二皇子獲勝,順利奪得大統,太子戰死於陣中,老父氣怒攻心而死,然而傳國玉璽卻被大皇子的心腹盜走,至今下落不明。

  二皇子雖然登基,失了傳國玉璽總有名不正言不順之感。

  當年的二皇子,如今是朝中的嘉康皇帝,已然年邁,眼看幾個皇子明爭暗鬥,又有了當年自己與大皇子奪權之相。

  老皇帝自然有其屬意的皇子,卻偏偏少了玉璽傳位。若是能尋回玉璽,任何皇子欲上位自是更加四平八穩,無口實可落。

  於是,這傳國玉璽可說是兵家必爭之物,甚且有「得傳國玉璽者得天下」的說法。

  雖然他不知傳國玉璽是怎地藏在玉雪峰上,但若傳國玉璽在此處的消息傳出去,那已經不是秘境不秘境的問題了,朝中甚至直接派大軍攻伐都有可能。積仙族武功再高強,又如何抵抗千軍萬馬?

  雲仰驚得呆了,從頭到尾作聲不得。

  「現在你明白了,血羽翎內藏有藥方是真,但老夫忝為一介醫者,那藥方再如何神妙又有何為難?」天無痕臉上微露出傲色。「其中有秘境地圖亦是真,但積仙族人世居此處,又何須地圖方能進入秘境?

  「這第三樣的『絕世武學』,卻是四十年前才封進去的。嘿!」天無痕笑了一聲,神色殊無喜意。「武學非真,絕世卻非假。得傳國玉璽者得天下,又豈止是『絕世』二字?」

  血羽翎之內的密件既然流落出去,總有一天會有人不怕死的尋上山來。

  雖然上山的人以為自己是來找奇花異鳥武學,一旦闖入秘境後,只怕有更大的驚喜等在眼前。傳國玉璽若落入錯誤的人手中,那是天下大亂之始。

  雲仰心頭亂糟糟的,最後終於抬頭看柳沁和天無痕二人。

  「此事與晚輩入山,又有何干?」

  「這禍是我闖的,須得由我收拾才行?唯今之計,只有將傳國玉璽起出,另藏他處,方為上策。積仙族世代立下重誓,絕不私入秘境,而老夫年邁體衰,卻是無力勝任。於是我和徒兒商量,須得找個心術良正、身手高強之人,才能委以大任。

  然而講歸講,大利當前,談何容易?我心中是有兩個人選……」

  天無痕說到此處,頓了一頓。「雲仰,大還丹好吃嗎?清靈補虛丹好用嗎?」

  由於雲仰的表情太過精彩,柳沁忍不住格的一聲笑了出來。

  天無痕撫鬚一笑。「老夫二十年前有事入關,有幸識得尊師雲清虛,雖然兩人只短暫交遊數月,我對尊師的心性為人卻是相當讚佩。實不相瞞,老夫其中一個欲求之人,便是尊師。」

  所以,原來應該要上山的人是他師父?雲仰對於這個無論有心無意、老是把一堆麻煩過到他身上的師父真是又敬又怕。

  「誰知途中沁兒卻遇上了你,她暗中傳訊紿我,認為托付紿你或許可行。然而此事非同小可,我不敢貿然應允,便要她多方試試你的為人品行。」

  雲仰看她一眼。

  原來他以為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她卻是背地裡把他的底都摸清了。以她什麼雪雀、鳥笛一身古怪東西,背後又有古怪幫等雄厚勢力,要背著他傳訊下去做這些「偷雞摸狗」

  的事真正是容易之至。

  柳泌對他吐吐舌頭,做個鬼臉。

  「前輩,你們的第二個人選是誰?」他無法不好奇。

  「你不是見過她了嗎?」柳沁接口道。「我們路沒走到一半,她已私下通知鐵血門的人前來埋伏,我順手料理了她。」

  「那個丫鬟?」雲仰眼珠子突了出來。

  「你以為她真是小姑娘?錯了,她是『峨嵋仙庵』的執事宋淨姑!師父讓我去找她回來一敘,誰知她原來竟是鐵血門的暗樁,一聽我提到是跟血羽翎有關的事,馬上就肥水不落外人田的聯絡同門了。」柳沁猶然有些忿忿。

  「所以鐵血門圍捕你是真?」起碼有一頂是真的。

  柳泌怯怯看他一眼。「好啦!我老實告訴你,從你們師兄妹三人一下山,我便要人叮著你們了,我原先是想弄清楚清虛派的人都是些什麼底細,免得再一次宋淨姑事件,後來就覺得……覺得你挺不錯的……」她俏臉微紅。「我便跟師父說了你。

  「古怪幫抓住我們之事,確實是我央哥哥設計的,幫我調查你們師兄妹三人的也是他。他和我是兄妹的事情並沒有太多人知道,陳銅也是不曉得的。他們只是依著少主的意思行事而已。」

  說到這裡,她突然生氣起來,兩眼冒火地看向她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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