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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梅貝兒

  「我能除掉一個,自然有辦法除掉第二個,大少爺肯定不會懷疑,要不是你多管閒事,救了這個小畜生,我的計劃早就成功了……」眼看原本頂住門扉的桌子和兩口衣箱被人一寸寸的推開,白姨娘不禁恨得咬牙切齒,於是又下了命令。「把燭台扔到床上!」

  「什麼?」婉瑛愣住了。

  她發出尖銳的叫聲,揮舞著手上的利剪。「快扔!」

  「好,我扔!」婉瑛執起擺在几上的燭台,往床上丟去,由於都是易燃物品,被子和床帳不過一眨眼工夫全燒起來。

  硯哥兒看到火,又嚇得大哭。「娘……」

  「我已經照你的話做了,快把孩子還給我!」婉瑛伸出雙手,一步步地走上前去,在火勢蔓延開之前,必須逃出去才行。

  火勢愈燒愈旺,整張床都燒起來,屋內的溫度開始升高,就連外頭的人也都聞到煙味了。

  就在這當口,房外傳來秦鳳戈的吼叫聲。

  「婉兒!硯哥兒!」在回府的途中,決定先到秦府來探望祖母的秦鳳戈才踏進門不久,便聽說白姨娘發瘋的事,立刻趕來關心。

  待秦鳳戈從門縫中瞧見屋裡失火了,更是用盡全力地撞門,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他們母子。

  冷不防的,白姨娘將抱在胸前的孩子朝著火的床上扔去。

  「硯哥兒!」婉瑛發出淒厲的叫聲,顧不得其他,撲上去接住被拋向半空中的孩子,母子倆雙雙摔在地上。

  婉瑛立即感受到燙人的熱度,她的腦子無法思考,也忘了受過的訓練,只聽到孩子的哭聲,本能地用身體擋住竄過來的火舌。

  就在秦鳳戈破門而入之後,白姨娘正高舉手上的利剪,就要往婉瑛的身上刺下去,他一個箭步上前,將人用力揮開。

  「你當真瘋了不成?」他厲聲斥道。

  彷彿看到老爺在訓斥自己,白姨娘癡癡傻傻地跌坐在地上望著他。「老爺是來帶妾身一塊兒走的嗎?」

  「咱們快點出去……」秦鳳戈連忙拍熄婉瑛著火的右袖,也沒有餘裕詢問傷勢如何,將母子倆護在懷中,便迅速地往外逃。

  而隨之進門的秦鳳鳴見生母滿臉呆滯地坐在地上,也趕緊扶白姨娘起身,跟在兄嫂後頭出去。

  直到眾人逃到外面之後,婉瑛不由得回頭看著陷入一片火海的寢房,以及提著水桶,忙著滅火的奴僕們,還沒從方纔的驚險過程中回神,直到被硯哥兒的哭聲驚醒,淚水霎時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

  「娘……」硯哥兒抱緊母親,泣不成聲。

  婉瑛頓時也哭到不能自己。

  「有沒有傷到哪兒?」秦鳳戈一面問、一面檢查。

  經他這麼一提,婉瑛這才感覺到右手和背部傳來紅、熱和刺痛感,八成是燙傷了,馬上想起基本急救常識。

  「快往我身上倒水!」她朝提著水桶的奴僕嚷道。

  秦鳳戈反應也快,先抱開兒子,然後要奴僕照婉瑛的話去做。

  於是,一桶又一桶的冷水便往婉瑛的患部澆下,全身立刻都濕透了。

  「有誰快去請六安堂的區大夫過來?」他對於燒燙傷的處理最有經驗了。

  「小的這就派人去請。」秦府管事馬上回道。

  待秦府的長輩們聞訊趕來,只見火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即便有趕來幫忙滅火的熸火軍,還是無法將火勢撲滅。

  「就讓它燒吧!」由於這座小院位處後院,又是獨立的,今晚風勢也不大,不必擔心延燒到其他地方,秦鳳戈便做出判斷。

  只見紅色的火焰伴隨著黑煙,才不過一會兒工夫,便將所有的愛恨怨憎都吞沒了。

  原本還有些癡傻的白姨娘看著大火,瞧見屋裡有個男人正在對她微笑,那英俊挺拔的身姿,跟記憶中無異,彷彿又回到兩人初相見那一天,突然掙開秦鳳鳴的攙扶,在眾人的驚叫聲中衝進著火的屋子。

  「老爺……你終於來接妾身了……」她無懼高溫和灼熱,綻出幸福的笑容,投入大火之中。

  秦鳳鳴大驚失色,跟著要衝進去把生母拉出來。「姨娘!」

  「二弟!」秦鳳戈一把拉住他。「已經太遲了……」

  他淚如雨下的跪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生母被大火吞噬。

  第28章(2)

  在一團混亂中,區大夫被火速請到秦府,來到讓婉瑛用來治療傷勢的廂房內,檢查之後,便先幫她上藥。

  「……幸好只是一級燙傷,並不會起水泡,早中晚各抹一次藥膏,約莫四、五天即可痊癒,這段時間若是發癢,可千萬不要抓,或是浸冷水。」他將六安堂特製的燒燙傷藥膏遞給秦鳳戈,叮囑地說。

  秦鳳戈慎重地點頭。「有勞區大夫了。」

  「不過將軍和夫人又是怎麼回事,最近兩人輪流受傷,就算我是開醫館的,也不想老看到有人出事。」區大夫打趣地說。

  聽他像是在調侃,實際上是關切的口吻,婉瑛和秦鳳戈相視一笑。「以後咱們會多多注意,別再給區大夫增添麻煩。」

  「真是這樣就好,否則我可是要提高診療費,或許大家在日常生活上會更加謹慎,這麼一來,我也能有多點時間來陪伴家人。」他撫著下巴的短鬚,佯裝思考地說道。

  說完,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待秦府管事送區大夫出去,秦鳳戈便讓在客房裡伺候的婢女也一併退下,才想跟妻子說話,一直等在外頭的秦鳳鳴敲門進來了。

  「二弟怎麼來了?」見他有些失魂落魄,身上的袍子也還沒換上乾淨的,秦鳳戈困惑地問。

  秦鳳鳴一臉焦慮。「大嫂的傷勢嚴不嚴重?」

  「我沒事,多謝小叔關心。」靠坐在床頭的婉瑛放下袖子,蓋住患部。

  「大哥、大嫂,請你們原諒我!」他突如其來地當著兄嫂的面跪下。「我明知姨娘所做的事,卻什麼也沒說,才會差點害死大嫂和硯哥兒……」

  「這話是什麼意思?」秦鳳戈沉下臉問。

  只有婉瑛聽懂了。「小叔早就知情?」

  「沒錯,我確實早就知情……」秦鳳鳴已經承受不住內心的譴責,整個人都崩潰了。「有好幾次想要告訴大哥和大嫂,但又想到姨娘會被送進官府,甚至處死,我是她的親生兒子,又怎麼狠得下心……」

  所以小叔才會每天鬱鬱寡歡,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婉瑛把前因後果都連貫在一起,也恍然大悟。

  秦鳳戈神情緊繃。「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小叔,讓我來跟你大哥說,你先去安排白姨娘的後事,至於如何處置,再由他來決定。」父母犯的錯,不該要子女負責,這是她的想法,不過也得要說服秦鳳戈才行。

  他這才用袖口抹去淚水,起身離去。

  「硯哥兒呢?」婉瑛先緩和一下氣氛。

  「我讓他待在祖母的房裡,你把他保護得很好,所以沒有受傷,只是受到不小的驚嚇,二叔和三叔他們則忙著善後……」秦鳳戈在床沿坐下,語氣嚴肅。「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跟白姨娘突然發瘋有關嗎?」

  婉瑛想到白姨娘因為一己之私,將原本無辜的人拖下水,成為幫兇,應該憤憤不平才對,可是此刻卻只感到一股沉重的哀傷。「她不是突然發瘋,而是早就瘋了,只是太會掩飾,才瞞過眾人……」

  於是,婉瑛從無意間發現白姨娘和大管事的關係說起,到不久之前,白姨娘親口跟她承認,打從硯哥兒還在娘胎,就開始籌劃,以及一年前奶娘被殺一案,全是受她指使,而犯罪動機近乎荒謬可笑。

  該說是白姨娘的個性,還是命運害了她?

  從這件事裡頭,婉瑛學到一個人的欲/望太多太強烈,就會像吹氣球般,總有一天會爆掉,傷了別人,也毀了自己。

  「……事情就是這樣。」當她說完,口都渴了。

  秦鳳戈震驚地低喃。「竟然……會是她。」

  「若是祖母知道這一切都是白姨娘設下的陰謀,想置她的寶貝曾孫子於死地,小叔又是白姨娘所生,我擔心她老人家心裡會有疙瘩,不會再給小叔好臉色看。」雖然真相大白,婉瑛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面露沉思狀。「你顧慮得有道理。」

  夫妻倆各自沉默下來,想著該如何處理。

  這時,房外響起硯哥兒響亮的哭聲,以及奶娘的安撫聲,不等她敲門,秦鳳戈已經去開門了。

  看到爹,硯哥兒哭得眼淚鼻涕沾了滿臉。「我要娘……」

  「小少爺吵著要找夫人,老太君便讓我把他抱來。」奶娘將哭個不停的小主子交給他。「還有老太君請將軍過去一趟。」

  他抱著兒子問:「這麼晚了,她老人家還沒歇著?」

  「是,老太君想知道夫人傷勢如何,還有白姨娘的事,所以遲遲不肯安歇。」奶娘回道。

  秦鳳戈將兒子放在床上,好跟妻子作伴。「我這就過去。」

  「將軍打算怎麼回?」婉瑛哄著兒子問他。

  「相信我!」他只有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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