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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湛露

  「三哥要小心,如今朝內,三哥也是眾矢之的,太子和四哥他們都對三哥不懷好意。三哥掌管戶部,也會給別人許多口舌……」

  第2章(2)

  懷素還在殷殷述說,忽然聽到身後的兩名侍衛「哎喲」、「哎喲」叫了兩聲。

  他急忙回頭,就見那兩名侍衛跌倒在地,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而公孫若慈卻一臉無辜地站在那裡,好像與她全然無關似的。

  懷素急忙走出涼亭來,看了眼那兩名侍衛開始變得烏青的手掌,再瞪向公孫若慈,「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她歎口氣,「誰讓他們這樣無禮,上來就抓我的手臂。好歹我是個女兒家,這樣粗魯,也不知道他們的主人是怎麼調教的?!他們來抓我,也不問問我的身上有什麼,中了毒就是他們自己倒霉了。」

  「趕快把解藥交出來。」懷素伸著手,態度強硬,「還有我手下中的毒,你也趕快把解藥交出來,前面就是京城的大門,你自己一個人過去就行了。馬蹬早已給你修好,你也別找借口說什麼不會騎馬。你我就在此分手,彼此日後還有點情份在,別做撕破臉的事情,讓我對你的那點感恩之情也沒了。」

  公孫若慈的大眼睛盯著他不耐煩的臉,冷冷道:「你對待救命恩人就是這種口氣嗎?」

  「你救我一命,我感激在心也就行了,不要拿此要挾我,沒完沒了的說。」他又逼近一步,「解藥。」

  「有本事你自己給他們解吧!」公孫若慈轉身跑掉。她原來騎乘的那匹棗紅馬一直由懷素的手下牽著,此時她跑到棗紅馬跟前,一把抓過韁繩,踩著馬蹬翻了上去。

  懷素奔過來,拉住馬頭,臉色僵冷地道:「解藥,我說話向來不喜歡說好幾遍。」

  公孫若慈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他,笑得很挑釁,「你身體不是百毒不侵嗎?那你應該可以救他們,把你的血弄一些給他們喝啊,他們的毒說不定就解掉了。」話說完她一鞭子抽下來,就快打在懷素的手背上,懷素本能地抽手之時,第二鞭子又抽在馬臀上,那馬立刻四蹄揚起,奔向前去。

  懷素要追,在涼亭裡的堅白卻沉著臉揚聲說道:「別追了,我不信我的王府裡就沒有可以解毒的藥。」

  懷素頓足,「三哥,你不知道,這丫頭是離愁谷出來的,只怕她用的毒就算能解也要費一番周折。」

  「離愁谷出來的?」堅白一怔,「你怎麼會惹上離愁谷的人?」

  「只是走錯了路,無意間撞到的。」懷素咬咬牙,抽出匕首就要往自己的手臂上劃。

  堅白急忙喝止,「懷素!你做什麼?你的血是可以這樣白流的嗎?」

  他為難地看著眼前那兩個臉色變成青紫色的侍衛,「可是三哥,若是沒有解藥,只怕他們……」

  堅白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兩名手下,「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你我的安全,就算今日不死在這裡,早晚也會死在別處,能為我們而死,也是他們的榮幸。」

  堅白的話音剛落,就見那兩名侍衛各抽出自己的腰刀,向堅白拜了拜之後,一人一刀捅進自己的心口,然後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懷素不禁變了臉色,但堅白卻神情從容一如剛才,他重新坐下,面前的一壺茶還是溫的。

  「懷素,坐下來嘗一嘗這新摘的茶葉,是你三嫂省親回來特意帶的,你知道她家鄉的茶葉是最好的。」堅白熱絡地招呼。

  懷素回到亭裡,不聲不響地坐下,手指摸到溫溫的茶杯,卻覺得冰涼刺骨。忍不住他又看了眼公孫若慈消失之處——那丫頭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她不是不擅騎馬嗎?那種騎法不知道會不會又要從馬背上掉下來。她雖然性子乖張,但不是殺人如麻的稟性。若她知道剛才那兩個人最終被她害死,不知做何感想?

  京城之中她要見什麼人?也許他還會和她相遇,再見面時,自己是該責備她,還是視若無睹?

  不知怎的,他的心竟然亂了……

  十幾日後!

  回京後的懷素一直在戶部忙碌核算下撥糧款的數目。自從他向父皇稟報地方官員弄權貪贓的事情之後,皇帝震怒,下旨撒除了一些官員的官職,並有意擢升懷素,畢竟諸位皇子之中,懷素所領差事算是品級最低的。

  但是懷素卻婉拒了,他認為只有在最下面做事,才最能瞭解民間疾苦。皇帝甚為感動,雖然懷素不接受封賞,但皇帝還是強賜給他一座南城的大宅子,讓他從皇宮之中可以搬出另住。這是皇子封王之後才有的待遇,而懷素還沒有封王。

  以前對懷素比較冷淡的官員們都紛紛趕來巴結他,一是因為他們發現這位平時沉默寡言的八皇子竟然是個很難對付的「冷面刺兒頭」,二是他們拿不準懷素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否還有再步步高陞的可能。

  但懷素對於這些人的巴結視而不見,在戶部只是埋頭辦公,回府後謝絕見客。

  依然的獨來獨往,依然的清清靜靜。

  這天,他終於把數目核算清楚,才剛長出一口氣了,他的七姊宣化公主卻叫太監來傳話,說要請他入宮喝酒。在皇室中,如果說三哥是他最親的親人,那麼宣化公主就是僅次於三哥,與他還算感情深篤的手足。

  他小的時候,讀書練武最用功,可宣化公主卻不喜歡做功課,經常由他來代筆。懷素寫得一手好字,最擅臨摹筆跡,於是經常模仿宣化公主的筆跡繳交詩文給教習他們功課的太傅,每次都能順利矇混過關。

  宣化公主的謝禮往往是一碟精緻的點心,這點心是懷素很少能在自己寢宮吃到的。

  宣化公主差人來請他,他雖然並不想去,卻也不便推托,只好答應。

  入宮的時候,天色已暗了下來。

  有太監宮女為他掌燈,將他一路護送到宣化公主的寢宮!知秋殿。

  殿中不算熱鬧,但是依稀可以聽到女兒家的笑聲,清脆悅耳,如流水潺潺……

  不,似乎不對,另有一個女孩子的笑聲摻雜其中,那笑聲如嬌花初綻,別有一番嫵媚。

  但怎麼這聲音聽來如此熟悉?他一楞,腳步陡然停了下來。只聽宣化公主說道:「你這次進京是來對了,過些日子京裡會有花神大會,很熱鬧呢,不如你也去爭一個花神的名號。」

  「我才不要。」那嬌花暖風一般的聲音輕輕拂過懷素心頭,帶來一絲久違的甜美,「聽說花神會都是給青樓女子準備的吧?我可不要像個玩物似的擺在台上,任人品評。我的脾氣向來很差,萬一誰說了一句不中聽的話,惹惱了我,可就有他們好受的了。」

  兩個女子的聲音纏在一起,卻聽楞了殿外的懷素。

  那個和宣化公主縱情敘談的女孩兒……竟然是……公孫若慈?

  第3章(1)

  因為太監手中的燈火,而讓殿內的人發現了懷素的到來。宣化公主伸著頭問:「是老八嗎?進來坐啊,怎麼還在門外站著?」

  懷素一聲不吭地漫步走上台階,佇立在大殿中,直視著依然是一襲黑衣的公孫若慈。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和七姊認識。

  公孫若慈則像是早就知道他要來,表情不見絲毫驚訝,斜靠著一個大大的軟墊,笑咪咪地望著他,像是在等著他開口。

  懷素在她們對面揀了張椅子坐下,淡淡地問:「不是叫我來喝酒嗎?酒呢?」

  「哪有一來就要酒喝的?總要先吃點東西。前天二哥送了我些玉陽的荔枝,特別好吃,我特意給你留了點。知道你這些天忙,顧不上我這邊,我可是一直給你留到現在。」宣化公主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宮女把荔枝端來,同時推著身邊的公孫若慈,「這是我的好友,公孫若慈,你還沒見過呢。」

  懷素看也不看公孫若慈一眼,微揚著頭,只是看著窗外在夜影中搖晃的樹枝。

  「八皇子的架子好大啊。」公孫若慈笑著譏諷道,「都不理人呢。」

  宣化公主解圍的說:「你不知道我們老八的脾氣,平常數他話最少,都是在三哥身邊待得太久的緣故。沒關係,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懷素倏然站起來,對宣化公主道:「我想起來還有些公務沒有處理完,就先告辭了。七姊的好意我心領了,日後再登門道謝。」

  他說走就走,竟然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倒讓宣化公主楞在那裡,回過神來後急急地叫了他幾聲,「老八,你怎麼了?」

  但懷素根本不回應,逕自走了出去。

  剛走到殿門口,就聽到後面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是一道惱怒的女聲,「你,你站住!你不能就這樣走掉!」

  懷素停了步子,緩緩轉身,面無表情地看著跑到自己面前的那張小臉——月色下,那臉色顯得更加雪白,只有眸中的怒火帶著些許亮麗的顏色。「公孫姑娘有事嗎?」他的語氣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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