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俐人很緊張。
說真的,她長這麼大也不曾緊張過,但今晚的她異常慌張,連跑數趟廁所,還不斷對著鏡子搔首弄姿外加補妝。
這樣可以嗎?具不具備誘惑人的條件?
瞪著鏡中有著一頭大波浪長髮的自己,娃娃臉藉著小煙熏妝刻意展現丰采,感覺多了幾分成熟氣息,身上是件白色緊身襯衫,裡頭的黑色刺繡內衣傳聞能讓胸形飽滿勺,下頭她搭了件黑色及膝窄裙,腳踩三寸黑色刺繡包鞋。
這向來不是她的風格,但為了文致熙,她今天下午荷包大失血,特地做了造型,還買了這些成熟OL風的服飾。
他會被她吸引嗎?該死,她緊張得胃都痛了。
昨天,薇姊是這麼說的——「由於文大師後天即將起程到英國深造,所以明天晚上八點,我們要替文大師舉辦歡送會,請各位務必到場。」
初聞這句話,她的心涼了一大半,再看向面無表情的男人,她的心簡直在瞬間掉進了谷底。
他真的要離開她了,她最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
但是這一次,她要試著去爭取,好好地對他說聲對不起。
有太多太多的事必須跟他道歉,他不能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她。
再次深呼吸,再次檢查服裝儀容,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俐人,你是在拉肚子是不是?」
童俐人沒好氣地開門。「你才在便秘!」
「我好心叫你耶,包廂裡頭已經來了不少人,除了公司的人,還有不少總編的異性友人,你一直待在廁所,能看嗎?」
「是喔。」今天是文致熙的歡送會,也是薇姊的最後單身派對,依薇姊的桃花人氣,想必今晚蒞臨的男性友人肯定不少。
「出來吧,你今天打扮得這麼漂亮,躲在這裡幹什麼?」小美一把將她揪出包廂附設的化妝間。
走到外頭,童俐人聽見陣陣抽氣聲,卻不以為意,只是攢眉思忖著待會要怎麼開口。
薇姊把聚會地點選在KTV,簡直就是在幫她,可以讓她不尷尬地說出平常說不出口的話,只是他昨天瞧都不瞧她一眼,要是今天又對她視若無睹……
「這邊坐。」還在發呆中,她便被拉進沙發裡。
她抬眼,認出是主管的朋友,但叫不出名字。「你好,我坐旁邊就好。」又不認識,坐在一起多不自在啊。
「坐這裡就好。」右手邊的男人也開口了。
她左看右看,發現自己居然被包圍。啊這是什麼狀況?
「不用了,我坐薇姊旁邊就好,我……」她看了附近一圈,裡頭門字型的沙發,只剩右手邊的那部份乏人問津。
空曠才好,待會才能和文致熙好好說話,要是被左右夾攻,待會怎麼道歉?
「別不識相,今天是她的最後單身派對,別打擾她。」右手邊的男人很強勢地拉住她。
童俐人一臉為難,抬眼尋求支持,卻發現同事們不是忙著吃,就是忙著點歌,還有忙著把葛格的,沒人理她……噢,超沒義氣的傢伙們!
怎麼辦?正當她努力想著法子,就見包廂的門被推開——她的守護天使一如往常的隨性落拓,貼身寶藍色線衫輕易地勾勒出他完美如石雕的體魄,微窄的墨黑長褲包覆著他窄小的臀和長腿,壓倒性的存在感瞬間攫獲眾人目光,她感覺到自己停止了呼吸。
當他踏進包廂,與她對上眼的瞬間,深沉黑眸微迸光痕,但幾乎是同一時刻,濃飛的眉又倏地緊蹙,隨即調開眼。
他嫌惡她?童俐人抓住襟口,胸口一窒。
天,他竟把厭惡表現得這麼明顯!
心還在痛著,一個外國女子又闖進她的視線範圍,像只八爪章魚似地黏著文致熙,而他卻像是絲毫不在意。
那女人有著一頭狂野的金色長髮,身穿火紅色緊身禮服,眼看就快要爆乳了,一坐下,裙擺自動收到俏臀底部,一雙姣美長腿瞬間征服了包廂內所有男人的視線,隨著腿的交叉互擺,男人們的頭也跟著左搖右晃。
反觀她自己……胸部是墊出來的,腿型勻稱卻有點短,細腰卻抵不過人家的惹火,她……根本一無是處!
啊啊——虧她精心打扮,他竟帶了個外籍女伴,分明是不給她機會,還說什麼愛慘了她,說什麼他根本無法對她以外的女人動情,全都是唬爛!
氣悶的抓起眼前的酒杯,童俐人懶得管那是什麼酒就豪氣地搬空到底,嗆入喉舌的麻辣直底胸間,讓燃在胸口的那把火燒得更烈。
第10章(2)
「哇,好酒量。」身旁的男人鼓噪起來。
瞬間被酒精侵襲,她的意識稍稍朦朧,傻氣地揚起笑。「好說好說,你好,我叫俐人,該怎麼稱呼你?」頭暈暈地往男人肩上靠,緩和一下那抹難以消化的酒精和妒意。
「叫我小潤就好。」男人樂陶陶的再替她倒了杯酒。
「小問先生?」她開始呵呵笑,耳朵也慢慢失靈了。
「欸,怎麼可以只跟他喝呢?也得要和我喝一杯才可以啊。」左手邊的男人跟著起哄。
「好啊好啊,你好,我叫俐人,該怎麼稱呼你?」她傻氣的笑著。
就算文致熙不要她,想要跟她交往、對她獻慇勤的男人還是一大票,她又不是非要他不可!要走就走吧,她才不求他留下,他一點都不值得她這麼委曲求全!
坐在最右手邊角落的文致熙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雙手卻握得死緊,關節甚至泛起怵目驚心的白,指甲幾乎掐入掌心。
海薇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不是說好只有雜誌社的人,那票男人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還有,那小笨蛋到底在搞什麼?
人家在灌她酒,想趁機吃她豆腐,她怎麼一點防心都沒有?明明告訴她不准再喝酒的,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文致熙惱得攏緊濃眉,不爽持續加碼中。
「致熙,這裡好吵,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黏在他身旁的外籍女伴操著濃濃英式口音,嬌軟地低喃,柔白小手還不著痕跡地摸上他結實的胸膛,輕輕畫著圈圈。
「閉嘴!」他惱聲低咆。
被他陰冷的表情駭住,那女人連忙挪開了手,正襟危坐。之前這個男人看起來粗擴有力,說起話也溫和有禮,很對她的味,所以她才會特地自告奮勇到台灣幫他帶路,豈料他說變臉就變臉。
文致熙哪裡管得著她在想什麼,精銳黑眸緊盯著童俐人的一舉一動,眼看她開始失控,坐無坐姿,快要春光外洩,不時還咯咯傻笑,教人想要一口把她吃掉……
「海薇!」他突地吼了一聲,音量蓋過包廂內的音樂和荒腔走板的唱腔。
坐在對面的丁海薇立即抬眼,瞧他一副「怎麼跟你說的不一樣」的表情,側眼看了童俐人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回以「拍寫,我也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他危險的瞇起眸子。
「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丁海薇很無辜地聳著肩。「不過,她為你盛妝打扮了。」
「你不是說她會求我為她留下?」文致熙壓低聲音質問。
「顯然是我輸了。」丁海薇笑得很皮,拍了拍胸膛,一副「放心,我說到做到,你不在的時間,一定好好照顧她」的樣子。
「我還在這裡,你都不照,顧她了,我哪敢奢望我不在時,你會照顧她?!」他指著那頭的狀況,臉色臭到快要發霉。
「要是質疑我,你就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丁海薇不再與他對話,拉著友人又喝又唱,好不快活,無視文致熙額邊的青筋跳顫到快要爆血管。
冷沉地看著那個小女人開始大舌頭,開始兩眼迷離,開始沒形象地笑,開始搶麥克風,唱著那首讓他想殺人的——偶要灰粗企——
他忍無可忍的霍地起身,一把揪起把臉貼在隔壁男子肩上的童俐人,力道之大,讓渾身無力的她整個撞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你、你放開偶……」雖說視線已失了焦距,但她光是從他身上的氣味,就聞得出他是誰,而且他撞得她鼻子好痛。
「喂,你在幹什麼?」正和童俐人玩得愉快的男人不悅地想扯回她。
文致熙冷眸微瞇,大手握上男子抓住她的手,緩緩使勁、使勁——
「啊啊——」男子登時痛得爆冷汗,窩囊地哀嚎,最後無力地鬆開手。
「你打人……」童俐人在他懷裡指控。
「給我閉嘴!」暴咆如獅吼,整間包廂為之撼動。他輕易將她拎起,打橫抱在懷裡,走到丁海薇面前丟下一句,「剩下的你處理!」
「那是我贏嘍?」她笑得賊賊的。「你要當我老公的伴郎。」也就是說,婚禮當天,他勢必得要在台灣,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可憐的北鼻。
「這個時候誰還管賭盤?!」
將英國皇家御用家飾的女伴丟下,他抱著已經茫了的大笨蛋快速離去。
「嗚嗚……」
「不准哭,我才是那個該哭的人!」一路狂飆回家,把她摶進屋子裡,丟到床上,文致熙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眉目冷凜如鬼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