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雪音笑得彎彎的嘴角和眼角又湊近她。
她扁起嘴。「我考慮考慮。」
屋外,雨一樣下得狂肆,但是,有一股暖意在童俐人心版最深處不斷地綻放熱力,像是在提醒她,愛還在,就不要輕言放棄。
幾天之後——
平靜的雜誌社裡再次刮起一陣旋風,只為文致熙的到訪。
坐在位置上辦公的童俐人看也不看他,用力地抓住筆桿,拿起電話亂撥,假裝忙碌。
文致熙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進丁海薇的辦公室裡。
童俐人聽到心瞬間冰凍的聲音。
他不理她?他不是來找她的嗎?這幾日,他沒有半通電話,恍若人間蒸發似的,就連雪音回日本,他也完全沒和她聯絡,難道他真的放棄她了?
她已經打定主意,只要他開口,她會立刻原諒他的。
一會,小美連人帶椅滑來她身邊。
「俐人,魔咒又出現了?」
放下嘟嘟作響的話筒,童俐人惡狠狠地瞪著她。「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我是擔心你啊。」她一臉委屈。「人家本來是替你開心魔咒破除,但隔沒幾天你就頂著核桃眼上班,我就知道魔咒再起了。」
「根本就沒有魔咒——」
「怎麼會沒有?你每次戀情都無疾而終,這樣還不算是魔咒喔?」小美不以為然。「像你和文大師交往也一樣啊,他剛才來瞧都不瞧你一眼,你們應該是已經分手了嘛,雖說時間略長於以往,但還是不到一個月,真是悲慘。」
「你說夠了沒?」童俐人不耐的把她推開一些。「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魔咒是你自己造成的。」小美努了努嘴,再次把辦公椅劃向她。
「就跟你說……」
「每次只要對方消失,對方退縮,你就會立刻放棄,根本不去打探對方的消息,根本就沒有努力過,說到底,你到底有沒有心要戀愛?還是說,你愛的只有自己?」小美說得一針見血,教原本要拿筆丟她的童俐人頓時愣住。
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是這樣的人嗎?
好像……是只要交往對像消失,她從沒急著要聯絡,更沒想過要積極找人,恍若根本無心戀愛。
真的靜下心想,她很快就找出原因。因為一直有一個人停駐在她的心底,儘管被她很刻意地忽略和視而不見,但依舊存在著,所以她根本就無心戀愛,只是自暴自棄地尋找下一個能讓她感到不寂寞的人,像是在尋找一樣替代品。
以往分手,她會哭泣,是因為她又剩下一個人,她害怕寂寞。
為何會害怕寂寞?因為從她懂得這個世界以來,他就一直在她身邊,那樣密不可分的糾纏,讓她不懂寂寞,然而他離開之後,她的世界是一片荒蕪,迫使著她不斷尋找下一片綠洲。
但是致熙不同,他向來是積極又努力的,儘管她態度惡劣,他也從未放棄,可這一回,他難道真是被她說的重話氣到,再也不理她了?
「我看見嘍,剛才你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分明是故意漠視他的嘛。」
童俐人沉默不語,剔亮水眸泛起霧氣。
小美見狀,連忙抽了數張面紙。「喂,說說而已,不要太激動,要是你真不想分手,跟他說不就好了?」見她淚水掉落,她不禁拍額。「好啦,我承認,我只是有點嫉妒,所以故意說話激你,你就原諒我吧。」
童俐人不解看著她,小美無奈的抿了抿唇。「有什麼辦法?誰要你那麼可愛,每個人一見你就愛,把我們冷落在一旁,不稍稍把你孤立一下,這口氣要我們往哪出啊?」
「嗄?」
「有夠遲鈍。」小美歎口氣,拿起面紙幫她擦淚。「你肯定是從以前就因為這個原因被孤立到現在而不自知吧。」
她呆呆的眨眨眼。是這樣子嗎?
「看上你的男人,每個條件都特優,跟你站在一起,我們就變成空氣,讓我們很受創捏。」都不知道她男友一個交過一個,隨時有備胎,看在她們眼裡有多刺眼。「尤其就連文大師也拜倒在你裙下,要我們怎麼甘心?」
「我不知道……」原來這也是她從小備受同儕冷落的原因?而這一陣子不覺被冷落,是因為她和他正在熱戀中……
所以她被孤立,不是因為致熙,而是出自於自身的問題?
她直到現在才深深體會到,任何人都可能丟下她,唯有他不會,唯有他用行動告訴她,他是多麼愛她,無時無刻地守候著她,就像他說的,他是她的守護天使。
要是他真的不要她,選擇離開她……這真是她要的結果嗎?
第10章(1)
「你說什麼?」丁海薇瞪大澄澈媚眸,噘起嘴。「你有沒有搞錯啊?喜帖早早就給你,你居然現在才跟我說你要出國?而且,工坊和娃娃的拍攝進度都未完成耶,你敢給我拍拍屁股走人?」
「拍攝有我的團隊幫忙,至於你的紅包,我帶來了。」文致熙自西裝外套裡取出紅包,裡頭躺著一張支票。「英國皇室御用家飾我已經推了很多次,不能再推了。」
丁海薇接過紅包,不甚在意地往桌上一丟。「少來,只要你相心推,哪怕是一百次你都會推!又不是要靠玻璃工坊為生的人,什麼時候開始會擔心得罪人了?」
「人總是要學著長大,不能老是不學無術。」他笑得勉強。
「少來,你親手打造的BID在亞洲一帶已經蔚為潮流,至於你的玻璃藝術品,就連英國皇家御用家飾都再三對你表態聘請之意,還敢說你不學無術?你該不會是在笑我一事無成吧?」說那是什麼鬼話,誰聽得懂?
「你想太多了。」繞過她的辦公桌,走到待客用沙發上,他點了根煙,深吸一口,將苦辣的煙草滋味塞滿胸腔,狠狠地凌虐自己。「人都會想要更上層樓的,多點學習機會不是壞事。」
「學習當然不是壞事。」丁海薇晃到他身旁,雙臂往他肩上一靠,湊在他耳邊。「你在搞什麼鬼啊?捨得離開北鼻?」
「……她不需要我了。」俊臉上是一抹苦澀的笑。
「她會哭死喔。」她不想知道事情經過,因為那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私事,沒有她置喙的餘地。「據我所知,她已經連續頂了好幾天核桃眼上班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哭瞎眼。」
「……過幾天,她就會平靜一點的。」他的手先是抖了下,隨即又佯裝沒事的喝了口咖啡。
她可沒那麼樂觀。「你以為她有你想像中那麼堅強嗎?」
「就算沒有我,這三年,其實她過得也挺好的。」就如剛才,她瞧也不瞧他一眼,甚至雪音回日本了也沒通知他一聲,要不是雪音聯絡他,他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所以,她確實是鐵了心要切斷這段才發芽的愛戀。
這一份認知,讓他心酸,好像始終只有他在一頭熱。
「是嗎?」她哼了聲。「原來你守護她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把她交到別的男人手中啊?你要這麼做我是沒意見啦,只是一個男人當成這樣,會不會太窩囊了一點?三年前逃避過一次,現在又想逃,你到底想逃到什麼時候?」
文致熙聞言,濃眉重擰。「我不是逃避,只是覺得應該給彼此多一點空間!況且,愛情又不等於是掠奪,要是搶來的都算是自己的,你以為我會客氣嗎?」他不想再把自己搞得更狼狽了。
俐人已經把話說絕,字字句句的控訴全都像箭一樣扎入他的心,如果和他在一起真會教她如此痛苦,那麼,就讓他來結束一切。
「看來你不夠懂她,也沒聽進我剛才說的話。」唉,有時候想當和事佬,才發現和事佬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不過你打算出國深造,對她而言,也許反倒好……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疑惑的蹙眉。「什麼意思?」
「我賭俐人還在喜歡你。」
「嗄?」他跟不上她變換話題的思緒。
「嗄什麼嗄?」嘖了聲,丁海薇走回辦公桌翻開行事歷,而後輕彈指。「決定了,明天晚上八點,咱們來場歡送會,外加我的最後單身派對吧。」
「歡送誰?」他還是不懂。
「你啊!難不成是我嗎?」欸,真是碰上愛情就變笨了不少。
「可是,明天晚上英國皇室御用家飾公司可能會派人過來接我,我不確定能夠赴約。」
「有什麼關係,一起帶過來啊。」她摩拳霍霍。「咱們來賭吧,明天晚上,俐人一定會為你盛裝打扮,求你為她留下。」
他搖頭苦笑。「不可能。」
「OK,既然你和我持相反看法,就代表這賭盤已經成立了,那麼,你要跟我賭什麼?」
「你輸定了。」她要是知道俐人對他說了什麼,就不會笨得跟他賭。
「無所謂,來賭吧。」丁海薇向來灑脫。「要是我輸了,在你離開北鼻的這段時間,我就幫你好好照顧她,要是你賭輸了,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