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喔。」
「但他倒是告訴過我,公公可能是誰。」
「是嗎?那麼,岳父說我爹可能是誰?」
宮雪菱咬斷線頭,再另外對針孔穿新線,依舊漫不經心的。「十多年前退出江湖隱居西陲,又有如此駭人的武功,連百曉會與唐門都那樣忌憚畏懼的,那只有一個可能……」
「哦,什麼可能?」
「閻羅谷的七閻羅……」宮雪菱頓住,在線尾打好結後再繼續往下說:「而笑哥你應該是笑閻羅的兒子——難怪你老是笑咪咪的。其實七閻羅的後人有好幾位早已在西陲地面傳出名頭,但由於他們向來不進中原半步,所以中原武林道上的人都不知道,如果爹不是曾護鏢到西陲,他原也是不知的。」
獨孤笑愚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繼續和女兒「散步」。
「那麼,岳父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宮雪菱也低頭繼續縫補。「爹說十多年前那場紅衣教大戰他也參加了,當時如果不是七閻羅及時出現伸手幫中原武林道上抵抗紅衣教,中原武林早就淪入紅衣教的魔掌中了……」
她挺了挺腰,再繼續針起針落。「後來爹也聽說七閻羅雖然手段殘酷,但所殺之人皆是罪有應得,換句話說,他們並不是壞人,只是手段極端了一點罷了。既不是壞人,有什麼好擔心的?」
「那麼你呢?你也不伯嗎?」獨孤笑愚再問。
宮雪菱猛然抬起頭來,一臉不可思議,「我?怕?」她嗤之以鼻的翻了一下白眼,「怕什麼?怕一個沉迷於種田,整天只曉得下田耕種、回家養豬,還會洗衣做飯的丈夫?你真是愛開玩笑!」話落,腦袋又低下去了。
獨孤笑愚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突然抱起女兒猛搔她胳肢窩,搔得女娃兒咯咯大笑得流口水。
「我想,笑閻羅和哭閻羅一定會喜歡你這個媳婦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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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之水,原該是農民耕種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沒有水就灌溉不了農田,農田要是乾枯了,來年大家只好啃甘薯過一年。
然而在黃河下游兩岸,江河之水卻是百姓心中最大的恐懼,大量的泥沙淤積,年年的斷流,再加上夏季的暴雨洪水,淹沒田園、奪去人命,每每造成百姓莫大的傷痛。
過了潼關,獨孤笑愚才知道連續兩天暴雨後,黃河又飆漲了。
「我們最好改道。」他當機立斷,決定回頭改走平涼官道。
可惜己來不及了,馬車才剛掉頭,便聽得有人驚恐的大叫,「缺堤了!」
他探出馬車外一看,眼見滾滾黃浪以雷霆萬鈞之勢奔騰而來,波濤洶湧,聲勢驚人,他不假思索,即刻將女兒丟給君蘭舟。
「芙兒交給你,若是走散了,你直接回家!」旋即一把捉住宮雪菱,提氣縱身飛出馬車外,但立刻又踉蹌落地,差點一個跟頭撲在地上,「該死!」此刻他才明白,君蘭舟為何堅持他起碼得再過兩個月後才能夠練功。
他體內的真氣根本無法順暢運行,一進入左半身經脈就潰散了!
宮雪菱悶不吭聲,立刻反手捉住他的左臂掛在她肩上,繼而嬌喝一聲飛身而起,帶著他奔向高處。
也該讓他瞧瞧她的功夫了!
很快的,他們來到山崖上,誰知獨孤笑愚兩腳都還沒站穩,宮雪菱就丟下他,轉身又奔回山下。
「老婆?」
「我得去救那個小娃娃!」
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但她自己也身為人母,怎忍心眼睜睜看著跟她女兒一樣大的小娃娃淹沒於滾滾黃浪之中呢!
獨孤笑愚又急又氣,但他體內真氣轉不過來就是轉不過來,只好焦急地看著宮雪菱先順利地救起一個小娃娃,再救起一個小弟弟,第三趟再一手女人、一手娃娃,然後,她又奔下山去了。
「該死,老婆,夠了!」
「再一個就好了!」
但這最後一回卻不是那麼順利,就在宮雪菱即將奔到山腳下時,冷不防的,從旁竄出一個女人——陸佩儀。
自從得知她之所以會多受兩個多月非人痛苦,差一點就想自己尋求解脫,那全都是因為宮雪菱暗中阻止君蘭舟為她解毒的緣故,當時她就下定決心非讓宮雪菱吃到更大的苦頭不可,後來毒一解,她就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隨著宮孟賢一行人走不到半天,她就偷偷溜走,遙遙跟在宮雪菱的馬車後,耐心的等待時機,獨孤笑愚的身體尚未復原,她不擔心,她顧忌的是君蘭舟,他不但會武功,還會使毒,不能不防。
至於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宮雪菱死了,還有她娘親和舅舅在,相信獨孤笑愚也不敢對她怎樣。
她的自以為是總是毫無道理!
「總算讓我等到機會了!」她冷冷的笑,「宮雪菱,你的報應到了!」話落,她猝出一指點上宮雪菱胸前的穴道封住她的功力,旋即使勁一推將宮雪菱推入洶湧的黃浪中。
哼哼哼,沒有功力,看她如何逃出這片湍急的波濤!
事出意外,毫無防備的宮雪菱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暗算了,不過她也反射性的一把揪住陸佩儀的衣襟,順帶也把兇手給扯下去了。
無論如何,先找個墊背的再說!
於是,兩個女人就這樣掙扎著、尖叫著落入河水中,然後陸佩儀反過來抓住宮雪菱不放。
她不會游水!
被一個不會游水、只會掙扎尖叫的女人捉住,宮雪菱再是如何善泳也沒用,兩個女人糾纏成一團,在澎湃洶湧的河水中翻來滾去、載沉載浮,不一會兒,一道黃浪撲來,兩個人就不見蹤影了。
陸佩儀一出現,獨孤笑愚就拔腿往山下狂奔,但當他跑到宮雪菱跌下水去的地方時,水面上早已不見宮雪菱的影子了,他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
他的妻子呢?
他的老婆呢?
他女兒的親娘呢?
她呢?
「雪菱!!!」
第十章
宮雪菱淹死了嗎?
當然沒有,還沒見到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七閻羅,她怎能死,真死了也要再摸回來!
不過她倒是喝了不少黃褐褐的泥水,又意識不清的昏睡了好一陣子,清醒後才發現她和陸佩儀都被往關外去的商隊救了,由於當時商隊己出關進入沙漠之中,她也不敢自己穿越沙漠回中原,一個不小心一步走錯,也沒人能告訴她正確的方向。
沙漠裡的蠍子或蛇不會告訴她吧?
何況她的身子仍然很虛,走也走不了多遠,她可沒興趣在沙漠裡曬成臘肉乾,因此她決定等商隊做完生意後再跟他們一塊兒回中原,雖然要多耗點時間,起碼保證安全。
萬萬想不到領隊那一番勸說她不要急著自己一個人先回關內,不然很容易迷失在沙漠之中的話,根本是騙人的甜言蜜語。
他早就打好如意算盤,要把她和陸佩儀一起賣了。
幸好她醒來時功力已恢復,大概是在河水中好死不死撞上石塊、木頭什麼的,恰好撞開了她被封住的穴道,不過她不會讓表姊知道,那女人,竟想謀害她!
總之,她決定先虛以委蛇一番,再找機會逃走,至於表姊,管她去死!
陸佩儀沒注意到,她可注意到了,那個乾巴巴、瘦伶伶的老頭子領隊和兩個護衛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其他人也相當悍野,想也是,敢出關和蒙古人做生意,沒有一點保護自己的本事可不行,想跟他們撒野,多半是自討苦吃。
看吧、看吧,表姊又想撒刁,結果反而被點了氣海穴廢去武功,還被五花大綁的裹成粽子了!
之後,她們被賣給了蒙古的奴隸販子,再輾轉幾手賣到了韃靼族某部落。
由於那是在一個十分盛大的競技兼交易的會市上做的買賣,大家忙著交易和競技,也沒有人想到要先「嘗嘗看」她們的「滋味」如何,她們才得以逃過被幾十,甚至幾百個男人「試用」看看的慘境。
待會市一結束,韃靼人馬上開始教她們蒙古語言,訓練她們學習他們的飲食和習慣,以及韃靼人日常生活上的各種工作,因為首領的女兒要出嫁了,她們是充作「嫁妝」的六名女奴隸之二,而奴隸的定義就是:
萬能的苦工,什麼都得會。
不過,那種小事還難不倒宮雪菱,自從嫁給莊稼人丈夫之後,每天養雞養鴨、種菜又下田幹活,各種農家苦差事都幹到不行了,就差沒去挖土搬石造城牆,其他還會有什麼更辛苦的?
呃,蒙古語是有點小難啦,可是,既然生活在他們的部落裡,想不會也很難。
但是嬌生慣養的陸佩儀可就不行了,她不但什麼也不會,而且傲慢的什麼都不肯學,武功被廢了仍不知死活,竟還敢用尖酸刻薄的語氣說人家是野蠻人,反過來要人家服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