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仲卿不明白為何要這麼做,但仍依言照做,結果令人驚訝,樹一倒,前方就多了一個人,那個到鏢局去傳話的人,傲慢地站在山道中間,用冷漠的目光掃視他們每一個人。
「我們要的人呢?」
他們要的人?
馬車布簾掀開,在宮雪菱的攙扶下,獨孤笑愚動作緩慢的步下馬車,慢吞吞地來到那人面前,笑吟吟的頷首。
「我就是掘取蛇芝血蘭的人,不過你們要不起我這個人。」
那人面色微變,但仍保持冷靜傲慢的態度。「你可以打開玉盒?」
「我可以,但我不會替你們打開。事實上……」獨孤笑愚笑嘻嘻的露出整齊的白牙齒。「我不但不會幫你們打開,還要你們把蛇芝血蘭還給我。」
那人輕蔑的冷哼。「你們不想要解藥了嗎?」
獨孤笑愚哈哈笑。「聰明,我從來沒想過要你們的解藥。」
那人眼中驀而閃過一絲陰狠,手臂抬起,指向宮孟賢等人,「你不想要,但他們呢?我相信他們……」話說一半,忽又驚呼著踉蹌退後兩步,駭異的瞪住獨孤笑愚。「你……」
「不是我,是他!」獨孤笑愚笑咪咪的瞥向面無表情的君蘭舟。「想在他面前使毒,再回去苦練個二、三十年再來吧!」
那人的傲慢不見了,冷靜不翼而飛,眉眼間隱約有幾分畏懼。
「說到這,我倒忘了問候貴掌門一下,」獨孤笑愚眨了眨眼。「請問貴掌門的毒解了沒有啊?」
那人更是驚駭,失聲大叫,「你怎麼知……」驀又噤聲。
「你們要蛇芝血蘭,不就是為了調配為貴掌門解毒的藥?不過……」獨孤笑愚又瞄一下君蘭舟。「想解我二叔的毒可不容易啊!」
「你二叔?」
一聽獨孤笑愚口裡的稱呼,那人頓時嚇得臉色刷一下雪白,咚咚咚連退了七、八步,旋即手臂高揚,咻咻咻連續射出三道響箭,然後再退個五、六步,忌憚又戒慎的盯著他們,再也不敢妄動。
響箭一破空,不過片刻,山道那頭便如飛馳來十數條人影,帶頭的人一落地,那人便慌忙湊過去低語,僅僅數句,帶頭的人也變了臉色,又驚又疑的上下打量獨孤笑愚,那人一說完,帶頭的人就上前一步,雙手抱拳。
「老夫是……」
「我知道,唐門大長老,」獨孤笑愚擺擺手打斷對方的自我介紹。「還有,他沒騙你,貴掌門的毒是我二叔下的,理由:懲罰。千魂絕既然沒有解藥,你們就不該拿出來使用,可是你們不但拿出來使用,還交給別人使用,害得我六叔失去一條手臂,告訴你,你們唐門還能延續到今天已是祖上燒了高香了!」
「但那是被不肖門人偷去……」
「不該使用的毒藥不好好保管,卻被人偷去,這責任依舊在你們掌門身上!」
說到這裡,大長老終於能確定對方是誰了。
「可是敝掌門已為這件事受了二十多年的苦了,」他低聲下氣地央求。「難道還不能……」
「為他解毒?」獨孤笑愚滿臉笑容卻毫無笑意,「那也不難,蘭舟是二叔的兒子,」他指指君蘭舟。「二叔一身所學都已在他的腦子裡,想解貴掌門的毒,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問題是……」
他聳聳肩。「貴掌門身上的毒是家父要二叔下的,家父沒說話,我們做晚輩的可不敢隨意違逆長輩的意思,所以我只能說:抱歉了!」
「但令尊……令尊……」
「如何才能鬆口?」
「是。」
「很簡單,還我六叔一條手臂!」
哪裡簡單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呀!
大長老當場傻住,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廢話說夠了,」獨孤笑愚伸出手。「現在,請把蛇芝血蘭還給我!」
大長老遲疑一下,歎了口氣,回頭吩咐兩句,再轉回頭來看一眼宮如媚。
「我想你們也不需要我們的解藥了吧?」
獨孤笑愚還沒來得及回答,宮如媚就叫過來了。
「誰說不需要!」
「但那位公子……」大長老用下巴指指君蘭舟。「他就可以為你們解毒了,多半是你們得罪了他,他才沒有替你們解毒吧?」
聞言,宮如媚母子三雙錯愕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君蘭舟,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於是再轉注獨孤笑愚和宮雪菱,後兩者一個看左邊說那朵花好漂亮,一個看右邊讚歎山下的風景真美,好像什麼也沒聽見。
「宮雪菱,是你搞的鬼嗎?」陸佩儀怒吼。
沒聽見。
「笑哥,這裡交給二弟就行了,我扶你進馬車裡休息吧!」宮雪菱若無其事的扶著獨孤笑愚回馬車。「說不定芙兒已經醒來在找你了呢!」
「站住,我在跟你說話,你竟敢……」
陸佩儀怒火愈加藏漲,竟想連人帶馬撲過去,但宮孟賢馬上策馬擋住她。
「你想幹什麼?」
「舅舅,明明是他們……」
「閉嘴!」宮孟賢不耐煩的喝叱,「你們兩個活該受罪,別把罪過扯到別人身上!」話落,他飛身下馬,朝大長老拱拱手。「大長老,可否把解藥給我們呢?」
大長老狐疑地端詳他。「你是?」
「他是我岳父,宮家鏢局局主。」馬車內又傳出獨孤笑愚的聲音。「我很疼老婆的,所以,勸你最好不要得罪我岳父和兩位大舅子,至於其他人,隨你便。」
大長老心頭一凜,趕緊探懷掏出解藥交給宮孟賢,宮孟賢再轉給宮如媚。
就在陸學季兄妹倆忙不迭地服下解藥之際,宮雪菱忽地自馬車前的布簾裡探出腦袋來。
「大長老,勸你一句,下回我表哥或表姊又得罪你們時,別下那種要死不活的毒,要下就下那種見血封喉,想服解藥都來不及的毒,那是他們自找的,我保證不會找你們尋仇!」
大長老頓時愕然,宮如媚母子三人倒抽一口氣,旋即轟然爆發。
「菱兒!」
「宮雪菱,你是什麼意思?」
「表妹,你這就太過分了!」
宮雪菱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免得表哥、表姊又胡亂惹麻煩呀!」說完,腦袋縮回布簾後。
哼哼哼,再闖禍就非死不可,看他們誰還敢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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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終於解決了,獨孤笑愚決定要帶妻女直接回西陲,宮孟賢再是不捨,也不得不和女兒依依不捨地道別後分手,各自走各自的路,宮如媚母子三人自然也跟著宮孟賢回無錫去了。
在宮雪菱和宮孟賢父子三人道別之時,獨孤笑愚乘機和崔景「閒聊」兩句。
「崔公子真那麼喜愛我老婆的表姊?或者只是不想認輸?」
「都不是。」
「咦?那麼崔公子是……」
獨孤笑愚背著兩手看風景,崔景也背著兩手用眼角覷視陸佩儀。
「女人我閱歷無數,可沒見過如此任性、刁蠻,而且可惡至極的潑婦,老實說,我原是想看看她到底會可惡到何種程度,還有,她會招來何種後果,不過我已經沒興趣再看下去了。現在……」他的眼角視線轉移到宮雪菱身上。「我終於知道好女人和爛女人的分別在哪裡,也想要認真找個好女人定下來了。」
獨孤笑愚怔愣一下,旋即回過眼來仔細端詳崔景,似乎能瞭解他為何如此風流成性了。
「那麼,祝你好運。」
「謝謝。」
接下來,該換獨孤笑愚和君蘭舟道別了。
「我要回家了,你呢?」
「出關。」
「出關?」獨孤笑愚雙眸睜了睜。「你要去找血玫瑰?」
君蘭舟點頭。「是。」
「我跟你一起去!」獨孤笑愚毫不猶豫地說。
君蘭舟微微皺眉。「但大哥你要回家了。」
獨孤笑愚不以為然的擺擺手。「晚點再回,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瞧瞧我,原也是信心滿籮筐,誰知情況卻出了意外,險些就把老命留在毒龍谷了!」
「可是……」
「別說了,大哥的決定你敢不聽?」
「不敢。」
「既是不敢,咱們走吧!」
於是,獨孤笑愚臨時改變計畫,決定先和君蘭舟出關找到血玫瑰之後再回家。
由於不必趕時間,他們行進的速度也不快,甚至是拖拖拉拉的,有時候還會拿女兒累了做托詞,在經過的城鎮裡硬是住上好幾天,或者說是哪個地兒新鮮,又混在那個地兒玩上好幾天,而宮雪菱又懷孕了,這更是個好藉口,行進速度絕不能太快,免得動了胎氣。就這樣硬是拖上兩個多月才到潼關。
剛過晌午,他們就住進了客棧裡,要上路,過兩天再說。
「笑哥,你這麼拖拖拉拉的,有何陰謀?」宮雪菱低頭補綴衣裳,漫不經心似的問。
「咦?有嗎?」獨孤笑愚笑得好不無辜。「我怎地不知?」
宮雪菱哼了哼,頭也不抬。「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想拖到身子骨全好了,到時候才能幫二弟的忙,對吧?」
「真是知我者莫若老婆啊!」獨孤笑愚嘿嘿笑,一面牽著剛會走路的女兒在桌子周圍搖搖晃晃的繞圈子走。「不說這了,還是說說岳父大人吧,他沒有再問你,我究竟是誰,或者我爹、我幾位叔叔究竟是誰嗎?」